第 26 章

「回答我,昨晚夜闖糧倉的是不是你?」

顧某某坐在主帥的位置上,神氣的不得了,一拍帥案,震驚四座。

侯爺我向來是個軟骨頭,經不起嚇,立刻老實狗腿的走到他身旁,坦白從寬道:

「是我,沒錯。」

顧某冷冷瞥了我一眼,右臉頰上一道淺淺的傷痕看著很是礙眼。

「你去糧倉幹什麼?」

嘴裡問著看似無情的話,顧某卻對我揚了揚下巴,讓我在主帥旁邊軍師做的位置上坐下——軍師貌似回家省親了。

我支支吾吾道:「肚子餓了~~所以去看看有沒有吃的。」

此語一出,不僅顧某無奈,就連在做的各位親戚們也都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不怪他們,可能他們原想著侯爺我去了趟京城,算是見過世面了,說話不會這般不靠譜,但事實證明,驢牽到了京城它還是驢,本質無可改變。

顧某某對我瞪了一眼,捏起了他砂鍋般大的拳頭,在他的淫|威逼迫之下,侯爺我不得不吐真言:

「哈哈,別激動。」我抓了抓後腦勺,看了大伯父一眼,而後才道:

「呃,也沒什麼!就是你們不是跟朝廷說缺糧餉嗎?我就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沒東西吃了。」

顧帥和眾多親戚的臉色立刻拉了下來,顧某某沉著聲音問道:

「是朝廷派你來的?」

侯爺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很明顯是啊。」

我們抵達西北的車隊上明明寫著『京城代表團』之類的字樣吧,雖然侯爺我生的土氣,不像城裡人,但這回卻不折不扣代表著京城來西北視察的,我以為他們知道的呀。

伴隨著我的承認,親戚們紛紛開始搖頭,一個個晃著腦袋說什麼:世道變了,人都靠不住了之類的話。

侯爺我聽在耳中,只覺得他們說的都是實話,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在看到大伯父也跟著那些親戚後面搖頭晃腦,指責我的時候,我還是沒能忍住:

「是武後讓我來的。」

此言一出,主帥營帳內又是一陣針落可聞的寂靜。

提起武後武月月這個女人,她在西北武家軍中也算是一朵奇葩,她是大伯父執意要收養的女兒,當年跟我哥又是虐戀情深的高調,可後

來卻急轉直下,劇情發生了一千八百度的轉變,原本大家都以為今後一定會成為主帥夫人的武月月,搖身一變竟然入宮參選了秀女,而那個時候的皇帝,還不像現在這個這麼年輕,說白了,就是個糟老頭子,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武月月會放棄我哥那樣英明神武,帥氣逼人的年輕小夥子,而選擇去宮裡跟成千上萬的美人胚子爭奪一個快要進棺材的糟老頭子。

但是,武月月用她的行動告訴了我們,人往高處走的勵志神話,她做到了,從老子伺候到兒子,短短七八年的時間,就征服了生物鏈的頂層人物,成為新一代叱吒風雲的傳奇。

後來她對我們武家軍做的事情,也就不提了,反正一句話,我哥會造反,有九成九的原因,就是為了武月月,唉,這個女人才堪當『禍水』之名啊。

大家對武月月這個人是又厭又怕,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大伯父當年的執意收養……所以,只要一提到武月月,大伯父整個人的囂張氣焰就會瞬間被壓下去,縮到角落裡,夾著尾巴做人。

「武後說,西北軍糧草吃緊,讓我過來看看,如果真的沒飯吃了,她就開倉放糧,務必要讓家鄉的軍民百姓吃的好,吃得飽,過上幸福美滿,安定康榮的好日子。」

信口胡謅反正不要錢,也不要命,那侯爺我還客氣什麼?

那番話從我口中說出來,親戚們又是一陣嗤笑——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剛才我說的那番話出自武後之口。

唉,怎麼說呢,怪只怪武月月的人品太差,搞得家鄉人民對她的意見很大啊。

「別賣關子了,她到底讓你過來看什麼?」三叔公是個直腸子,只要一張嘴就能看清楚他腸子的顏色。

我兩手一攤:「看糧草呀。」

「看糧草幹什麼?」

三叔公執意要我說出一些驚天秘聞,可是,不得不說,您老真是太抬舉我了,別說我不知道什麼驚天秘聞,就是有驚天秘聞,你們覺得武月月會告訴我這個兩面三刀的東西?

「關心一下西北的民生問題呀。」我知無不言。

三叔公卻不相信,衝上來就噴了我一臉口水:「放屁!」

「……」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不信我有什麼辦法?

眼看著大家就要朝不愉快的方向鬧下去,顧帥當機立斷接過了三叔公的話頭,換了

一種方式問道:

「那你告訴我,你在糧倉看到了什麼?」

「……」我覺得這個問題可以有,因為我回答的出來,三叔公的問題太過抽像,我實在轉不過彎子。

「看到了幾袋米放在……空地上!」我將我昨晚夜探所謂糧倉的真相說了出來。

從小時候開始,糧倉就是我躲藏的最佳地段,那時候的糧倉是看的見糧的,那時候的糧倉是沒有空地的……

我這個人向來老實,有什麼說什麼,當眾人聽到我毫不掩飾的說出他們如今的狀況之後,一個個表面上雖然憤慨,但卻都提不起先前的氣勁了,蔫頭耷腦的模樣,好像真的快沒飯吃了。

顧某某嘆了一口氣後,在眾人間環顧一圈,而後才轉頭對我說道:

「那幾袋糧,還能維持七八日吧。」

我對他的估計表示贊同:

「嗯,如果省一點的話,勉強夠!」而後,我又體貼的看了看在主帥營帳前站崗的陶家兄弟,故意大聲說道:「陶胖這幾日的飯,我包了。」

此語一出,陶家兄弟感激不盡的看著我,顯然,侯爺我戳到了他們的痛處。

陶胖一個人一頓的飯量,足夠喂飽二十多人一整天,侯爺我的確為他們解決了一些基本問題。

「那七八日之後呢?」顧某某不計前嫌,以公平公正的態度,給了我發表意見的權利。

侯爺我哈哈一笑,給出了最為中肯的意見:「那之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搜刮民脂民膏啦。」

我記得我爹還是元帥的時候,也爆發過一次大規模的缺糧事件,那個時候一天才給我半個饅頭,雖然有時候,哥哥也會把他那一半分給我吃,可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哪裡吃得飽哇,到了半夜,我一不做二不休,夥同了陶家三兄弟和幾個吃得開的兵,連夜就去敲附近百姓的門。

豬太肥,充公!

羊不叫,充公!

地瓜不紅,充公!

糧食堆放不平,充公!

經過了我們幾個混世魔王一夜的努力,終於趕在天亮前籌集了三十隻豬,二十隻羊,五十筐地瓜和三百斤糧,志得意滿的回到了軍營,本來以為等待我們的將是此起彼伏的誇讚,可最終卻是……我被我爹掛在旗杆上抽了幾十鞭子……

往事不堪回首啊。

果然,我那真心的建議一出口,就引起了眾人的不滿叫囂,一個個指著我搖頭,說什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之類的,其實我知道,就是說我狗改不了吃|屎,我懂的。

顧某某也對我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還有沒有靠譜點的辦法?」

我看著他真誠的雙眼,從軍師座位上立起,聳了聳肩,雙手負於身後,在眾人歡送的目光下往帳門走去,掀開簾子的那一刻,我驀地回頭給顧某拋了個眉眼,道:

「我聽說,三日之後運糧的官船將經過錢喜江,船上守衛兩百,佩刀不配槍……」

說完之後,我便掀開簾子,走出了主帥營帳。

---

回到自己的地盤,老四正在稱藥草,老五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我在老四對面的茶几旁坐下,老四連一眼都沒賞給我,兀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一邊稱藥草,還一邊在旁邊的紙上寫著什麼,侯爺我雖然認識幾個字,除了砒霜這種耳熟能詳的東西,侯爺我對於草藥……也就只是認識字而已。

看老四那麼專心致志,侯爺我不禁不恥下問道:

「咦,這個長得像胸部的東西是什麼呀?」

對於我的粗鄙老四雖然很是不屑,但還是回答我了:「聖女果!」

我裝作恍然大悟,拿起兩顆名叫聖女果,卻長得非常猥瑣的東西放在手裡把玩,送到鼻子底下輕輕嗅了嗅,正準備咬一口嘗嘗味道的時候,老四又開口道:

「聖女果,性寒,有劇毒。」

「……」

聽到『劇毒』兩個字,侯爺我手一鬆,看著猥瑣實際也很猥瑣的『聖女果』被我『啪嗒』一下仍在了桌上。

正擔憂之際,帳簾被人掀開,我以為是老五,剛醞釀好了情緒準備狗腿一番的時候,卻看到陶胖捂著肚子走了進來。

「二爺,我肚子餓。」陶胖哭喪著臉跟我說道。

那漂亮的臉蛋皺成一團的小模樣看著真是找人心疼,我邊向他走過去,邊問道:

「餓了就去吃東西呀。」

陶胖委屈的對我癟了癟嘴:「可是,哥哥們說讓我來找你!」

「……」

猛然想起了早上我在主帥營帳裡的保證:陶胖的飯,我包了。

好吧,雖然很是鄙視他們這種將親兄弟推出門的舉動,但是,侯爺我一言九鼎,說了就是說了,當即拍著胸脯對陶胖說道:

「走,侯爺帶你上街吃東西!」

一聽到『吃東西』三個字,陶胖瞬間來了精神,正打算出門,卻聽老四從後面陰惻惻的說了一句:

「我也去。」

好吧,反正多個人多雙筷子,有什麼呢?三人成行,為了節省糧草,我們只騎了兩匹馬,就出了軍營,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