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這晚上並沒有誰出現在他們的守備範圍內,而不幸的是,出來外頭打獵的大人們依舊沒有回來。等到天方亮,大人們就把小朋友都叫了起來,所有人在洞口集合。這其中年紀最大,最有威信的老者賽特用他如同枯樹枝一樣的聲音對大夥說,「他們出事了,這兒不再安全,我們得另尋個地方暫時躲起來。」
他們指的是昨天外出捕獵的那些克魯人,甚至沒有派人去找就斷定了他們已出事,更別提任何救助行動了。殘酷的放棄不過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肖先生低頭看著自己的爪子握緊了又鬆開,昨晚上方做好的心裡建設到底防不過真正有誰開始在自己附近消失死亡,只是現根本沒有退路,能做的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叫人意外的是,那群小朋友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並沒有害怕哭泣,他們甚至發出了對抗時特有的那種威脅聲音,最後還是賽特在前頭嚴厲地制止了他們吵鬧。
「保持安靜,所有人回去拿好必要的東西,我們得快些離開!」
必要的東西不過是能用上的武器,接著大夥便排著隊迅速地離開了暫居地。賽特在前頭領路,年紀大些的孩子與其他大人把小寫的小朋友們圍在中間,一路無語,氣氛低得沉悶。
賽特經驗豐富,他特意帶著大家他在地面的枯葉上前行,沿途他還拿手裡的石矛打到了不少野兔山雞。肖先生後來忍不住,還是跑了上去問他到底對現在的情況能估摸出多少。
賽特睨了肖先生一眼,雖有些瞧不上他,卻並沒有敷衍,他說一定是有那敵對部落的人入侵了他們領地,並且既然能殺了他們這裡外出打獵的人,人數絕不在少數。
「會不會是我們部落……」
「這不可能!」肖先生還沒說出失敗的懷疑,賽特已經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是部落打勝後進入敗方的領地,聲勢定是浩大,斷不會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而且我們不會輸,阿桑特永遠保佑著我們部落。」
阿桑特是部落崇拜的圖騰,獅頭蛇身,他被刻畫山洞裡,溪流底,甚至他們部落領地的樹上。所有人將阿桑特視為無所不能的神,他們認為有著如獅子般勇猛,蟒蛇般機警的阿桑特會保佑他們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肖先生倒是更傾向於以他們部落大人們的實力並不會那麼容易失敗,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既然賽特能肯定來的只是敵對部落使詐派出地小部分人馬,那他們要怎麼辦?就算沒有腳印,循著氣味也是會找到他們的,克魯人的鼻子可是靈敏得很。
賽特對此也有計較,他是打算先找個隱蔽的山洞把小孩子都藏好,至於之後要如何,大概也只有硬碰硬了。可就算不願承認,他們這裡能算上有攻擊力的除了未成年的小孩就只有老人了。
「不如去我家?」肖先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衝動地說了這個提議,不過仔細想想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他說他們家位於高地,又三面臨空,只有一條斜坡通向地面,利於防守。並且他家裡還圈養了好幾頭鹿。
賽特並不太認同肖先生的提議,因為他們家附近少樹,沒有遮掩對他們而言並不利,只是聽他說家裡另有食物,這倒是他們現在急需解決的問題,兩相斟酌,便還是同意了。
這一路走得還算順暢,等到在肖先生下安頓好,賽特找了幾個人搬來大石塊壘在那唯一的斜坡通道口,石頭堆得很高,能掩住一個成年克魯人蹲下時的身形。有一大一小兩人被安排在那守衛,其餘的大人小孩則開始將自己帶的武器磨鋒利,或者找來石頭與他們洞裡本儲存著的動物骨架製造順手的武器。肖先生磨利了家裡放著的石矛,又給自己磨了把短趁手的匕首,而後在看到他弟弟拿了個比他人還長的石矛在那嘿咻嘿咻地磨時,忙給他弟弟也弄了把小匕首。
這其間賽特又出去了一次,回來時他手裡拿著三個大椰子,只是裡頭的汁水已被到空,代替盛滿了黏稠的綠色液體。那是一種植物分泌出來的汁液,帶有麻痺神經的毒素。肖先生曾聽溫柔先生說這東西只要幾滴就能放到一頭獅子,他從沒見過,因為那種植物並不好找。賽特能找到這植物也是付出了代價,他的手臂像是被什麼東西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但他並不介意,只是叫另一個大人拿來獸皮扯成條狀,而後讓所有人把它綁在自己武器手握著的地方,等確定綁嚴實了,這才一個個拿去涂那綠色的液體。
那些盛著綠色液體的椰子殼只是被開了個洞,倒起來並不方便,肖先生在邊上等著,突然想到他曾經為求方便特意給他弟弟做的那溜小瓶子,跑去山洞翻,還真在角落裡給他重新找了出來,而與他那瓶子們擺在一起的,還有他那張洞洞眼很大的漁網。
肖先生的腦袋自當年想到做漁網那會兒第二次「叮」的一聲響,他啊了一聲,也不知終於又有什麼能解決困境的歪門邪道冒了出來。他先拿這堆瓶子去外頭讓賽特先把椰子裡的液體倒進瓶子在讓其他人分開塗抹。之後又給自己留了個小瓶子塞在遮羞布的小兜裡,拖出那張已經積灰的漁網,在賽特手中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就向他申請對這附近的溪邊捕魚。
賽特起先並不同意,他認為肖先生一個小孩兒出去太危險了,肖先生解釋說他對這附近很熟,能隱藏得很好,並且他別的沒什麼就是比較會抓魚,如果這回能弄到足夠的食物,之後幾天有魚有鹿,他們應該能挨到那些偷跑進來的入侵者出現為止都不用再冒險出去捕獵了。
賽特當然也記得當初那場阿克爭奪比賽時這個長長抓到的魚的數量,他皺著眉考慮一會兒,退一步說他與肖先生兩人一起去。肖先生倒是沒多大意見,能有人一起也比較安全,不過他在與賽特說話時,一邊正幫著塗抹武器的笨蛋捲也正豎著耳朵聽,他心裡焦急肖先生現在這時候跑出去會有危險又不能阻止,所以後來在聽賽特說他也跟著去時,忙跑去說他代替賽特跟著要去,理由是賽特得留在這兒主持大夥做應戰準備。
肖先生在邊上看著笨蛋捲與賽特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著,突然發覺笨蛋捲雖然平日不太喜歡說話,但有些時候還挺能說會道的,因為最後他還真說服了賽特,由他陪著出去。
後來兩人還各背了個盛水的石缸出去,由於單獨行動不受拘束,他們在叢林間飛快地穿梭,很快就到了溪邊。這回不能選地方,肖先生就直接撒下了網,笨蛋捲在邊上看著他動作,眼裡滿是新奇。
要知道當初爭奪阿克的比賽後,笨蛋捲可是一直無法理解為什麼肖先生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抓到那麼多的魚,他甚至自己去河裡捕過幾回,但如何都不可能達到肖先生那天的數量。好學上進的笨蛋捲當然別彆扭扭地去問過肖先生,可惜肖先生那時候被他搶了阿克的稱號心裡鬱悶得很,怎麼可能會告訴他。只是這越不告訴別人,別人就越想知道,後來笨蛋捲就連要把他們家不在規定時間內下蛋這件事告訴族長都拿出來作威脅了,不過除了被肖先生抓著尾巴死命扯了很久之外,倒是沒獲得任何答案。
沒想到這麼多年前未解的問題現在突然就知道了,笨蛋捲興奮之餘的感想卻是——長長真厲害,這種辦法都能想到!
這麼想著,他的尾巴又不自覺地翹起個小尖擺來擺去,那勁頭叫別人來看著怕真要以為肖先生和他是有什麼親密關係才對。
肖先生擺弄好漁網回頭望時,就看見笨蛋捲板著張臉站在旁邊,而他身後的尾巴正很有活力地晃個不停。以為他是終於知道自己捕魚的法子所以高興。
這小鬼……肖先生上去彈了下他的腦門叫他回神,又指著其中一個石缸讓他盛水去。
笨蛋捲不明所以還是乖乖照做,等他取了水回來,肖先生已在邊上升起火來。他用樹枝搭了個架子,把石缸整個兒放上頭烤。笨蛋捲問他這是要做什麼,他只回答要燒魚。
後來便是不停地收網撒網,肖先生叫笨蛋捲用爪子剖了魚,把魚肉和內臟丟進石缸裡,直到快把那石缸塞滿了這才停止。
肖先生自個兒直到把這片河裡魚都弄了上來這才又蹲到笨蛋捲邊上與他一起盯著那石缸。等待那石缸裡的水沸騰是個漫長的過程,笨蛋捲之後又忍不住問肖先生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其實就是想提煉出魚油,到時候把他們裝進小瓶子點上火直接像扔手榴彈一樣的扔出去做武器,殺傷力肯定要比石矛之類的大很多。這想法不過是肖先生還沒做怪物時從別處看人瞎掰來的,現在要解釋給笨蛋捲聽還真是說不清楚。於是他只說他這是在做武器就等到到時實踐給他看。
不過這像魚湯一樣的水到底能不能助燃啊?不會直接把火滅了吧=_=||||||
做魚油的點子才冒出來時肖先生還挺自信的,不過這會兒真開始弄他又有些不確定,到後來等到水滾起來時,看那浮在上層的油還挺多,他也不怕燙,直接用帶出來的小瓶子進去舀了些出來。
肖先生叫笨蛋捲拾了根樹枝點燃放在地上,自己拿了裝著魚油的小瓶子過去,為看清楚,他把腦袋直接湊在了火焰上頭,而笨蛋捲為探究竟也是湊得很近。然後魚油被倒進了火裡,然後只聽「轟」一聲響,然後兩頭小怪物就燒起來了。
噢噢噢噢——————————————噗——彭——啊!
等到終於撲滅了腦袋上的火,肖先生又咳了好一陣,一摸臉上一把油,頭髮更是傳出了焦味。他轉頭看笨蛋捲,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肖先生咧著嘴巴拿爪子擺出了V的手勢,而後對笨蛋捲說了倆字,「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