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和沈柯談了很久,蘇清嘉也不太清楚他們談了些什麼,她也沒問。下樓看了會電視,就趿拉著拖鞋在冰箱裡翻翻撿撿,琢磨著晚上的菜譜。
她只會做中國菜,所以沒得選,他們只能吃中國菜,不過還好卡洛斯早就會用筷子了,倒是省了不少力氣。
她洗了些蘑菇,又把嫩雞肉用調料醃漬入味,準備燉一鍋小雞燉蘑菇。廚房裡正是飄著香氣,蘇靖康打了電話過來。
「爸爸,下午好啊,您在哪呢?有沒有想我啊?我好想好想你啊。」蘇清嘉趕快擦乾淨手,取下圍裙,稍息立正在窗前站好,揉了揉臉,才敢接起電話。
她語氣諂媚到不行,可外交官大人卻還是吃她這一套,心裡得意極了,臉上卻還是保持平靜,聲音也淡淡的:「你想我,然後住到了別的男人家裡,我在哪重要嗎?」
蘇清嘉打著哈哈:「不重要不重要,爸爸你永遠都在我心裡,爸爸,我昨晚回來得晚,怕回家吵醒你們,所以才在卡洛斯這邊落腳的,爸爸,你不要生氣嘛。」
蘇靖康哼哼一聲,不相信她說的話。蘇清嘉是他養大的,嘴巴上的功夫那可是盡得真傳,說起漂亮話來那是一套一套的,也還好他早就留了一手。沈柯還是相當聽話的,不枉他給他安排了幾次相親會,儘管,都沒成。
不過想起沈柯他就想起運動員大傻個,蘇靖康問:「你男朋友那件事情他想好怎麼處理了嗎?」
「不知道。」蘇清嘉也有些頭疼,「他們還在商量呢。」
蘇靖康大喜,裝作思考了一下,說:「爸爸是這樣覺得的,你看啊,現在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這苗頭也燒到你身上了,我看路易斯也有些不太滿意,要不,你先和卡洛斯分開一段時間,回美國去避避風頭,等到事情過去了,你再和卡洛斯和好,怎麼樣?」
蘇清嘉翻了個白眼,雖說蘇靖康語重心長處處為她著想,可她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外交官大人在打什麼主意,她撇撇嘴回答道:「爸,那不太行啊,我要是和他分手,涉及到的財產問題數目太龐大了,一時半會根本解決不了,這個方法不太可行,說不定還得鬧出更大的岔子來,現在是全球化時代,我在哪都避不開啊。難不成你要我去老林子裡鬧失蹤?」
「你們有什麼『財產問題』?」蘇靖康疑惑,又說了句,「分手費確實是可以多要點,私下說說就行了。」
蘇清嘉看了看時間,把燉湯的中火改成小火,「爸爸,我是想要分手費啊,可是卡洛斯沒錢啊,他工資代言費全在我手裡,他拿什麼和我分手啊,還有啊,他現在住的還是我的房子呢,要分手了你叫他去哪住啊?爸爸,你說說這問題大不大?」
蘇靖康被她噎住了,修養全部破功,直接說:「那不管,分手費不要了,你回來,爸爸養你。」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合適的理由,怎麼可能放棄。
蘇清嘉拒絕:「可這樣明靈美人會吃醋的,對了,爸,媽媽說花園裡的草好久沒拔了,您要是下班了,就回去幫幫忙吧,就這樣了,過兩天我就回來啊,麼麼噠~」她一口氣說完,然後趕緊掛斷了電話,留得聽著嘟聲的外交官大人心頭氣血上湧。
得,他回去拔草!拔草!拔草!
蘇清嘉又把圍裙帶上,見到早上卡洛斯拿來的愛心模具還在水槽裡,她又笑了笑,拿了些雞蛋和奶油,並著紅豔豔的櫻桃,比照著愛心形狀烤了個蛋糕。
*
從卡洛斯一走進來,沈柯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變化,暴躁易怒完全消失了,就像是海水從狂風暴雨中平靜下來,和平而安定。卡洛斯將報紙全都看過一遍,停頓在了《太陽報》上面。
沈柯抿了抿唇道:「加西亞,你的青訓小夥伴,在你離開青訓營之後,他也開始受到一些關注,在05年的西班牙全國青年聯賽上表現不錯,被多特蒙德看上,但他運氣不太好,多特蒙德今年應該是要把他賣出。」
「他做了什麼?」卡洛斯把這篇報導再看了一遍,加西亞說他是從隊醫的檔案裡偷看到這些秘密的。他想起進入青訓營之前做過的體檢,心下瞭然。
沈柯揉揉眉心,有點犯困地打了個哈欠道:「很多。多特蒙德讓他上了好幾場德甲的比賽,慢慢就獲得了追捧,不過夜店、酒精還有女人從來都是球員逃不過去的坎,去年他貌似還染上了毒|品,在球場上軟成了一灘泥巴,輸了德國頂級足球比賽,多特蒙德哪裡還想要他。」
競技類比賽本就壓力重大,球員只要稍稍克制不住自己,肉|體就會墮落,靈魂就會腐朽,成名之後的燈紅酒綠和妖嬈紅唇,都是最活|色|生|香的劫數。眾多天才新星和實力巨星都栽在了這上面。
阿德里亞諾十八歲就成為弗拉門戈主力,年紀輕輕加盟國際米蘭,卻被無節制的場外生活揮霍盡了天賦;加林查是巴西的世界盃英雄,可瘋狂的酗酒、和女人晝夜求歡讓他年僅四十九歲就死於肝臟硬化;羅比尼奧更是在一次夜店活動中一次性要了四十個安全|套。
「那會有球隊想接手嗎?」卡洛斯一下指出了關鍵,有如此眾多的前車之鑑,沒有俱樂部想要一個缺乏自制力的球員,除非他不可替代。很顯然,加西亞並不是獨一無二。奧萊格雖然花,但和誰交往都算認真,只是時間比較短而已,他也相當有魄力,該斷則斷,不然也不會在歐洲賽場上闖出這麼大的名聲。
在當今球壇,提起潔身自好,卡洛斯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緊隨其後的還有幾位早已和相伴多年的女友結婚的球員,當然,巴薩隊長自三年前後,表現也非常突出,一直與緋聞絕緣。這一點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無比艱難。當一個人有了金錢,有了名望,有了無數美女的環繞,要保持本心,需要巨大的毅力。
時時勤拂拭,勿使然塵埃。
成名前,許多人都能受得住寂寞耐得住繁華,但成名後,曾經的夢想會越來越遠。
沈柯搖搖頭,說道:「有,但開價很低,不過多特蒙德算是無所謂了,但加西亞靠著那點工資,也只能退役了。」
人和人不一樣,有的人夜店女人酒是消遣,足球是事業;而有的人夜店女人酒是事業,足球是工具。談不上誰摧毀了誰,根本的追求就不一樣。只看你在大染缸裡走上一遭還能不能抽身罷了。
卡洛斯不說話,沈柯看著報紙上的標題繼續補充,「所以他沒錢了,養不起女人,也供不起毒|品,自己的生活都成了問題,據說《太陽報》給了他這個數。」他比了個數字,語氣唏噓,「不過他應該拿到的不止這個數,據我所知,很多媒體都給了他錢想做專訪,通告都排到了下個月,他也算是找對了門路了。」
職業球員如果半路退役,除非一直有投資或者是名氣夠大,不然基本上是窮困潦倒死路一條,為了足球,他們都未曾受過很好的教育就進入了鬥爭的賽場,多的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混跡其中,他們的謀生手段簡單又殘酷,卻又是花錢如流水,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卡洛斯雖說高中沒畢業,但學歷在球員裡算是高的了。
「那這件事,我們要怎麼做?」卡洛斯愣了一會,平靜地問,故人再相逢,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方式,他成為他們賺錢的工具和手段。
「現在網上的評論主要有三種,第一類,認為你有很大問題,必須離開,第二類,對你的病情表示諒解,覺得有病也無傷大雅,但不支持你打人,對輸球也有看法,第三類,恭喜你,是你的死忠米分,沒理智沒原則就是支持你。」沈柯活動了一下手腕,「所以總體來說,噴你的都是一直以來的黑子,叫囂地比較厲害,但事態遠比我想像的要好,也容易控制,不過現在熱度還沒炒起來,過段時間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沈柯想到網上那些「你不知道我家二嗯有多努力」就想笑,卡洛斯一個眼刀子飛過來,沈柯僵著臉說:「所以我的想法是,召開記者會,第一,向球迷道歉,大方承認比賽失誤,第二,親自去看看那個被你打了的倒霉記者,態度要好;至於你的小抑鬱,呵,他加西亞說有病就有病啊,你不承認就對了,只說是無稽之談,國際足聯也從來沒說過抑鬱症不能踢球,總之,你配合一點,還有,四分之一決賽好好踢,踢好了就什麼事情也沒有了。」
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球迷更在乎的是比賽的輸贏,至於打傷記者,這確實是抹不去的黑點,但他再運作一下,卡洛斯說不定才是那個受害方,沈柯想著最近買通當晚在場記者花出去的錢,有點疼,而抑鬱症,難不成足聯還把他強制拖走去做診斷?開玩笑。
「嗯,好,我同意。」卡洛斯點頭,「那就儘早開吧,明天你把稿子寫好發給我,我準備一下。」
沈柯悲憤地點點頭,心更疼了,尼瑪,好久沒睡覺了,又要熬夜了,「你說你怎麼補償我?」他指著眼底的烏青。
「我給你報銷回國相親的機票以及一切花費。」卡洛斯笑道,說來沈柯也是個年少多金事業有成的主,就偏偏情路坎坷,單身多年,他家裡雖然移民多年,但父母確實是不待見洋妞,若是不找個純種中國媳婦,沈柯就算是三代單傳,這腿也非得被打斷不可。
「那成交。」沈柯昂昂頭,「那我立個字據先。」法律出身讓他一直小心謹慎。
卡洛斯簽字畫押後看著經紀人的得意樣,忍不住補刀:「第二十七次相親,祝你成功。」
沈柯:「……」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