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陽光普照好望角,這個出於非洲大陸最南端的國家南非迎來了他們籌備了四年之久的盛大賽事,開幕式的歌舞引爆整個彩虹之國,從世界各地湧來的人們驕傲地揮舞著自己手裡的國旗,每當攝影機拍攝到本國球隊時,振聾發聵的尖叫聲提醒著人們這是世界盃。
從機場起飛的時候,西班牙人民打起了許許多多的橫幅,他們用這樣的方式送走國家隊的希望,也同時期待著國家隊能給他們帶來好消息。卡洛斯轉過頭來看身後的這些隊友,他們都來自不同的俱樂部,在歐冠賽場上都為了不同的目標而奮鬥,而因為國家的榮譽,他們在這一段時間裡相處地很好,更衣室的氣氛很融洽。
奧萊格走在最後面,在遠征的時候,最能夠給他力量的還是金髮美人。
他捧著女郎的臉一陣濕吻,在走向隊伍的時候朝著球迷揮舞著拳頭喊道:「我愛你,西班牙!」
他是用西班牙語喊的,格外有勁,肺活量相當好,沒有被迷醉的親吻吸乾,球迷們的情緒又被推向一個新的高峰,擁擠的人潮和揮舞的手臂伴隨著紅色的服裝點綴,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吶喊的行列,維持秩序的保安此時也忘記了自己的職責,他們脫下帽子,對著遠去人們狂呼。
「來個加油吧。」奧萊格搭著卡洛斯的肩膀,他們等高,但膚色和體格都差距良多,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球場上難得的好兄弟,有非同一般的默契。
卡洛斯點頭,叫住了旁邊的隊友,二十幾號人就在登機口環成了一個圓弧,手背手心相疊,有同樣一個夢想在他們心底翻湧——
「加油,西班牙!」
各大門戶網站紛紛刊載了這張照片,四年一度的世界盃讓西班牙人民展現出了團結,民族主義在這一刻變得微不足道,皇馬的隊員和巴薩的隊員,以及切爾西,ac米蘭等等隊伍的精英匯聚在這裡,博斯克挺著微微發福的肚子,笑得格外燦爛。
這是西班牙國家隊包下的專機,未來的幾個小時,將飛躍數個緯度和經度,去到南非的領土。
卡洛斯從口袋裡拿出兩根棒棒糖,一根橙子味,給了奧萊格,一根櫻桃味,他自己砸吧砸吧地吃著。出征世界盃,他沒有改換自己球衣的號碼,通體紅色的球衣背後印著「23」號,國旗的標誌取代了俱樂部的徽章刻在胸前。
機艙裡是球員們興奮的叫喊和歌唱,卡洛斯戴上眼罩。
才過去幾天而已,但他還是很想他的女孩。今天晚上,貝拉將會登台演奏,她說,她要送他一份禮物,遲來卻依舊珍貴的訂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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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西郊,天空上撒著棉花絮,「瓦爾德尼森林劇場」就坐落於此。這座森林劇場是大自然的造化,也是大自然送給音樂愛好者的一件禮物。露天劇場的所在地原來是一片森林,由於自然生態的退役變化,逐漸形成了一塊約30米深的盆地。經過藝術的修整,這裡被雙上了一個巨大的雙塔型白色頂棚,設有88排環形坐席,可同時容納兩萬兩千名觀眾就座。
自然森林景觀與藝術設計有機融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可以舉行大型戶外音樂會的理想場地,此後,這裡隨著柏林愛樂樂團一年一度的「森林音樂會」名揚世界。
今年,愛樂樂團在現場演奏的基礎上做了一點小小的改動,他們將於網絡平台和電視平台上同步直播音樂會的全部過程。
蘇清嘉的演奏定在第九首,也就是倒數第二項節目,在此之後,愛樂樂團將會演奏最後一首返場曲——《柏林的空氣》。這部曲調輕鬆、節奏熱烈、情緒歡樂的作品,是讓全體柏林人最引以為自豪的本土曲目。
拉特作為本次的首席指揮官,他將主題定位——「南非之夜」,以此來表示對世界盃這項足球盛典的致敬。
夜幕降臨,這片森林被歡聲笑語籠罩,白色的雙塔型頂棚在最中央矗立。
晚上八點十五分,在莫扎特的《f大調第十九首》的清晰和激昂中,音樂會正式開始。
這是莫扎特最受世人歡迎的作品,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強勁動力,充滿著興奮、鼓舞和熱鬧的變奏。
恰恰呼應了此次的主題「南非之夜」,充滿拚搏和熱情的一個個足球之夜。
夏夜的蟬鳴鳥雀聲伴隨著樂器合奏聲,這片森林用其特有的結構,讓每一位觀眾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音樂會的魅力。
蘇清嘉換上了一席紅裙,在後台候場。
這是劉夢雅曾經玩笑著要為她準備的演奏禮服,而現在,已經真真切切地穿在了她的身上,最新的設計修改後,通體展現的絢爛讓人迷醉。盤扣和立領已經略去,自上而下繡制的金色鳳凰像是在火中重生,下襬沿用了旗袍的設計,高高開叉,她將長髮全都盤起,叉了一支金釵,精緻的妝容和攝人的紅唇成為了奪目的焦點。
她踩著高跟鞋走到鋼琴前鞠躬,觀眾定定地看著她的舉動。
蘇清嘉會擔任此次的鋼琴獨奏是周所周知的事實,可當節目單出台的時候,眾人還是不敢相信——她要演奏自己新創作的曲目,一首所有人都未曾聽過的《涅槃》。
但當她纖細的手指在琴鍵上敲擊的時候,質疑就消去了一大半。
這首獨奏旋律迴環有致,簡單好聽,像是一隻海燕在晴空下飛行,然而卻突然遭遇風浪,平靜的海面上翻湧起巨浪,而海燕卻絲毫沒有畏懼,在下一個風浪到來之前,衝出重圍,在更高的天空自在翱翔。
極富畫面感和戲劇感的曲目配上酣暢淋漓的演奏,眾人只覺得她一席紅裙,明媚如同燃燒的火焰。
燈光打在她的裙襬上,隱隱透出的鳳凰圖案更是有驚心動魄的美感。
觀眾席中點燃起一束束小煙花,黑夜裡就像閃爍的星子,掌聲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
蘇清嘉演奏完畢,虔誠地鞠躬謝幕。
最後的返場曲中,遠道而來的樂迷隨著節拍鼓掌。
在一片安可聲中,蘇清嘉環著拉特爵士的手臂上場謝幕,拉特爵士拿起話筒向觀眾致辭感謝。
「……在過去的一年裡,我們始終和音樂在一起,跨越春夏秋冬,愛樂樂團的每一個人都期待用最好的表演滌蕩紛擾的心靈。我很感謝各位的不離不棄,希望『南非之夜』能帶給你們不一樣的感受。同時,我也要宣佈一個好消息——」
拉特爵士頓了頓,在蘇清嘉的手背做了個吻手禮,「我身邊的這位美麗優雅的小姐,將會擔任愛樂樂團的首席鋼琴師,我相信,她也會帶給愛樂樂團驚喜,帶給你們音樂的美的享受!」
愛樂樂團前鋼琴首席已經離職,蘇清嘉在來到柏林後不久就與樂團簽了協議,在世界一流的樂團擔綱首席,只會對她的事業有好處,沒壞處。這也是拉特爵士允諾她在音樂會上獨奏新曲目要付出的代價。
場上的燈光已經全部開啟,蘇清嘉拿起一支銀色的話筒簡單地答謝。
「今天貝拉給大家帶來的曲目叫做《涅槃》,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意思,那貝拉不如給我們說說這首曲子背後的故事吧。」現場的氣氛很熱烈,拉特爵士一不小心話多了點,這句翻譯,也實在是翻譯得夠嗆。
很多雙閃亮的眼睛注視著她,視頻在直播,卡洛斯在遙遠的南非國家,在東二區看著她,他白天打電話告訴她,他特別特別想她。蘇清嘉頓了頓,這是事先沒有的環節,但她還是對著爵士點點頭。
她只準備了簡短的發言稿,不過突然的,在演奏完後,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說。
想對卡洛斯說,想對所有誤會他的人說。
這段時間來,卡洛斯和蘇清嘉都未再對打人事件做出表態,但這並不意味著熱度已經過去,相反,大家都很樂意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作為當事人的女友,蘇清嘉會有什麼樣的態度,而她的態度,很大層面上就是卡洛斯的態度。
「就在半個月前,我做了人生中很重大的一件事。」蘇清嘉笑著轉了轉中指上素白的戒指,「我訂婚了,和我相戀四年的男朋友。有很多人問過我,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的確,這是我生活中無比黑暗的一段時期,先後經歷了很多很多事情,這些想必你們也有所瞭解。可我還是和他訂婚了,外界有很多指責的聲音,也有很多暴力的行徑,可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被一個人用全力保護,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我不知道人們會怎樣去評判一個球員的價值,但在我看來,他是一個成功的球員。三年多來,他一直兢兢業業,不曾泡吧放縱,不曾驕傲自滿,在球場上,他一直有所突破,從來沒有故步自封,他將榮耀捧回俱樂部,卻一直謙虛有禮。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中國的一句古話,而過去的一個月裡,我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一點。我不想去為打人的事實申辯什麼,但請你們好好想想,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一向溫和的男孩做出這樣的舉動。」
卡洛斯待人有禮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他從來都不會去針對任何一個球員,在許多孩子眼中,他都是一個溫和的值得學習的大哥哥。
「他每一場比賽都會全力以赴,就算是膝蓋受傷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我是他的第一個球迷,我為了我喜歡的球員而自豪,他的技術依然在,他的成績依然在,輸掉了一場比賽,難道你們就認為他會永遠一敗塗地下去嗎?我始終堅信,他永遠不會讓愛他的球迷失望。最後,我也絕不道歉。」
蘇清嘉一口氣講話說完,「這首《涅槃》是送給他的世界盃出征曲,謝謝樂團能給我這次演奏的機會。」
全場寂靜了良久,再次響起的掌聲驚走了森林裡的鳥雀。
遙遠的南非,奧萊格和卡洛斯一起看著這場音樂會。
「說真的,我有點嫉妒你。」奧萊格有些感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姑娘很多,金髮,性感,卻也因為這些,她們都只有一個名字——「寶貝」。
「嫉妒也沒用,你長得太寒磣了。」卡洛斯別過臉,將略微紅紅的眼眶埋進靠枕裡。
又想了片刻,卡洛斯走到電腦前登陸了推特。
「我在南非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