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好在人生如股票,只要不下市,觸底必反彈。畢竟葉景瓷的長相太具有欺騙性,她的鋼琴演奏會裡男觀眾反饋都是這麼寫的,「如果她願意看我一眼,在我面前為我留下哪怕一滴淚,我都願意為她去死。」

  因此這一次,葉景瓷不得不摘了眼鏡,開始啜泣,甚至編纂了一段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暗黑童年,營造了一個失足美少女,墮落天使的形象。

  看到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梨花帶雨的哭泣,賭場的安保人員也有些手忙腳亂。葉景瓷長得非常顯小,她那流淚的樣子讓安保隊長想起自己意外去世的女兒,她總是十分調皮,每次搞砸事情之後總是這樣哭泣,以前自己總是教訓她,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奪走了她年輕的生命,這讓安保隊長一直痛苦而自責,他甚至沒能溫柔地和自己女兒說上最後一句話。因此這一刻的葉景瓷,讓他的心極度的柔軟了下來。

  他彎下腰:「沒事了,別哭了孩子,以後不要再來賭場了,這裡不適合你。」然後他掏出錢包,「這兒是一些錢,你回去好好上學,不要來這裡了。」

  葉景瓷搖了搖頭,沒有拿那些錢:「我賭博是不對的,可我並沒有偷手錶,是剛才那個男人給我的。」她露出那種怯弱柔弱的表情,「他陷害我。你們可以把他抓起來麼?」

  「那恐怕不行。」安保隊長揉了揉眉心,「我們查過所有的監控錄像,我們沒有能拍到他給你手錶的錄像,他應該是刻意找了一個監控死角。」

  其實這一次手錶被竊這一出,大家都心知肚明都是那男人的把戲,然而誰也沒能抓住他的把柄,而眼前的葉景瓷,安保隊長也知道,她必定是被段莫寧給設計的,畢竟這樣膽小而無害的女孩子,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呢。

  因此葉景瓷被再三叮囑和溫柔的警告了幾句之後,便脫身了。

  可惜她脫身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馬上如她剛才所保證的那樣離開賭場,而是怒氣衝衝地去找那個姓段的男人。葉景瓷甚至在腦海裡演練了無數遍那男人再次看到自己時的震驚無措和難堪,然而事實卻是,再次見面,葉景瓷根本看不到他臉上有表情。

  葉景瓷是在賭場上面酒店的露天泳池找到他的,彼時他正在游泳,像水裡的一條魚,頎長而充滿了力量。此時拉斯維加斯已是早晨,日光已然熱烈,泳池的棕櫚樹陰影下並不能覺察出拉斯維加斯的燥熱,可葉景瓷還是覺得口乾舌燥目眩頭暈。這男人的身材有點超乎標準的好。

  然而最後她還是甩開了腦海裡的其他想法,盯著對方道:「你這個偽善的騙子!你拿回了你的手錶就罷了,憑什麼還把我交給賭場?他們可是有可能把我送去警局的!你明明知道我沒偷過手錶!」

  泳池裡的身影從一端輕盈流暢地游到另一端,而葉景瓷為了朝他發洩自己的怒火,不得不跟隨他游泳的軌跡從一端跑到另一端,這樣來來回回,水裡的人身姿仍舊矯健,而葉景瓷卻滑稽的跑來跑去累的快趴倒在地上。

  「我說,你能不能停下,上岸我們先談談?」她癱坐在池邊,朝水裡揮了揮手,勸誘道,「哎,來,上岸來我請你喝杯酒吧?」

  「可我並不想和你喝酒,也不想和你說話。」等這男人最終從水裡出來時,葉景瓷已經在岸邊百無聊賴地坐了一個小時喝完了四杯雞尾酒。

  此刻他正背對著葉景瓷擦拭身上的水珠,顯得漫不經心又漠然。這幅樣子讓葉景瓷卻更加怒火中燒。

  「裝模作樣演得還挺入戲呀,手錶拿回來心裡其實已經樂開花了吧,擺闊完把手錶剛給了我你其實就心疼後悔死了吧?現在稱心如意拿回來怎麼不笑一笑呢?」葉景瓷朝著他的背影冷笑了下,「以為把我交給賭場就甩掉我?看到現在我這麼快出來驚訝吧?你這樣污衊一個純潔善良的少女,良心就沒有受到一點點譴責麼?」

  葉景瓷原本以為這個男人不會接話,但沒想到他卻開了口。

  「我對你出來不出來並不感到驚訝,因為我不在乎你怎樣,但你的厚臉皮確實讓我有一點驚訝。」他一邊擦頭髮一邊露出個諷刺的笑容,「不過我並不覺得有什麼良心不安。」

  然後他甩開毛巾,居高臨下地看葉景瓷。

  「因為一開始我就沒打算給你手錶。半年前我看你年紀小,可憐你,但賭徒果然就是賭徒,施捨給你這樣的人只會降低自己的格調,這一次我再遇到你,我只覺得很反感。你給了我很重要的一課,讓我知道有些人是不值得憐憫的。」

  「賭場的老闆要和我談一個合作協議,但我並不喜歡他,我不喜歡一切和賭博有關的東西,並不想與他合作,所以我需要一個藉口,比如在他的地盤發生點令我不愉快的事。」他笑了笑,「本來我很頭痛怎麼做,好在你出現了。半年前你答應我不會再來拉斯維加斯,可時至今日,我又看到了你,和過去沒有差別,甚至把我的手錶也繼續拿去當賭資了。因此現在的你,我確信已經糟糕到我利用你也不會使我產生負罪感了。貪婪和愚蠢的人應該受到懲罰,而我也給了你機會改正,你本可以不拿那個手錶,不是麼?」

  那個男人毫無愧疚地說完,隨手丟開了毛巾,他仍舊赤裸著上身,然而他並沒有對在異性面前展現自己的身體有任何的不適,當然他的身材確實並沒有需要遮掩或者覺得應當怯懦的地方,這個男人有著幾乎可以算是美好的肉體皮相。

  然而他的行為和他吐出的話語是這麼的令葉景瓷討厭。

  在他的示意下,泳池邊的服務生給他遞來了他的手機,他看了葉景瓷一眼,撥通了電話。

  然後葉景瓷便聽到他用流利的英語朝著電話裡的人說道:「福克斯先生,為什麼我看到偷竊我手錶的嫌犯已經被你們的人釋放了?」他的聲音冷硬而強勢,「我今天不想再追究這個事情,你們也沒必要演戲給我看再把人抓一遍,畢竟現在手錶已經回到了我手中。但我不希望再見到這個人,僅此而已。」

  葉景瓷不得而知電話裡那個所謂福克斯先生和他講了什麼,她只看到這個男人打完電話後,就再也沒有看過自己了。

  他說完話,便把葉景瓷當成空氣一般,轉身走了。

  葉景瓷發誓這輩子從沒有人這麼和她說過話!她和他絕對沒完!

  葉景瓷怒不可歇地跟著那個男人,看著他走進了男子更衣室。她在男子更衣室外轉了一圈,準備等著這個男人出來的時候繼續和他理論。

  然而沒過多久,便又過來了幾個黑衣人,這次這幾個黑衣人身高平均都有一米九,且非常強壯,他們面無表情地往葉景瓷面前一站。

  「您好,葉小姐,很抱歉通知您,您已經正式被列入我們賭場和酒店的黑名單。希望您配合和理解我們的工作,不要引發我們雙方之間不必要的糾紛。」

  葉景瓷妄圖掙扎道:「我的行李還在賭場上面的酒店沒收拾,而且我還沒結賬呢。」

  誰知道那個領頭的黑衣壯漢隨即便讓手下從身後推出了一個行李箱:「我們已經讓客房服務部為您整理好了您所必須的衣物和行囊,這次您未付的賬單也為您做免單處理。」

  然後他朝著葉景瓷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們如今的態度還稱得上相當友好和善,然而葉景瓷知道,如果她不順台階下趕緊離開賭場的話,等著她的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原來不僅定位到了她的身份甚至定位到了她在酒店訂的房間,直接準備打包把她送走了。

  於是葉景瓷拎著行李箱,直接被「請」出了賭場。

  此時已是拉斯維加斯的正午,這座在沙漠上建造的浮華之城終於露出了它張牙舞爪的炎熱和乾燥。

  葉景瓷站在Strip大街上給路楠打電話。

  「親愛的路楠,告訴你個好消息,考慮到你一個人在國內應付那麼多媒體為我掩蓋行蹤實在非常不容易,我決定把機票改簽到今天晚上,今晚就飛回國。你想要我在免稅店為你帶什麼禮物?」

  然而她迎來的仍舊是路楠的咆哮:「葉!景!瓷!你一定是錢賭完了只能回國是不是?!別來和我胡扯了,良心發現這種詞就不可能出現在你身上。我昨晚剛給你打的那10萬呢?!你別告訴我你也輸光了!那可是我攢了半年的私房錢!!!」

  「不是不是,哎哎,路楠你聽我解釋啊!好吧好吧,我確實沒有良心發現,不過你的10萬可是好好的,我只是被賭場列入黑名單趕出來了。」在拉斯維加斯的烈日下,葉景瓷用一隻手妄圖遮住臉,一邊沮喪地和路楠解釋,「別說了,遇到個男神經病,偏要和我對著幹,他找人把我趕出來了。」

  沒想到路楠對她被列入黑名單卻顯得非常激動和興奮:「天開眼啊!終於我的祈禱應驗了一回!你這種人不進黑名單誰進?!蒼天開眼啊!你說的那個男人是誰?就算他真是神經病我也覺得我有必要結交一下,我真想問問他,能不能把你也加入澳門、蒙特卡洛賭場的黑名單。真是為民除害!幹得漂亮!」

  「……」葉景瓷有些哽咽,為什麼在外被誇為最靠譜最友善的金牌經紀人的路楠,竟然是這樣一個表裡不一的人呢?

  「待會短信我你改簽後飛機的到達時間,我會提前來接你,老地點集合,記得把自己包裝的讓人絕對認不出你是葉景瓷,不然的話……」

  葉景瓷點頭答應:「好的好的,我知道,不然的話你打斷我的腿。那我去改簽了,就這樣吧,回國見。」

  「等等,我要Gucci新出的那款限量版男士香水、飛利浦的新款電動牙刷、愛馬仕的皮帶、Tods的鞋子、Burberry的風衣和圍巾也都給我拿幾樣,這些是指定要的,其餘的,就看你對我的心意了。」

  「你簡直是盤剝簽約鋼琴家的黑心經紀人啊。」葉景瓷摸了摸腦袋,「我對你的心意啊,真要真情流露的話,我只想給你買瑞士軍刀讓你自我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