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氣氛和場景裡,段莫寧於情於理都沒法說出「不」字。他盯著葉景瓷看了陣,嘆了口氣,不得不認輸,此刻拒絕她,大約是在所有人面前當惡人,等到播出,更是大概要被葉景瓷粉絲的口水給淹死。段莫寧無奈地彎下腰,在葉景瓷得意洋洋的目光裡把她背到了身上,而葉景瓷為了效果,還假意被碰到了傷處一般哼哼了幾聲,惹得陳平在鏡頭外大呼讓段莫寧小心為上。
拍攝便這樣繼續下去。
葉景瓷調整了下姿勢,終於舒舒服服趴在了段莫寧的背上,她得了便宜,忍不住賣起乖來。
「段先生你身體鍛鍊的真是不錯啊,背著我也如履平地健步如飛。」
段莫寧的體格確實不錯,已經背著葉景瓷走了一陣,然而也並沒有氣喘或者臉紅,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淡然,葉景瓷只聽他輕輕哼笑了聲。
「我是應該感謝你的真實體重和對外公開的宣傳資料是一致的嗎?」
「不用謝不用謝。」葉景瓷繼續大言不慚道,「據說男生背著女生時候可是非常帥氣的,你也不用太感謝我給你提供這個機會啦,等到播放的時候,就靠現在這段,你就能吸引一群少女粉了。我真是深藏功與名為了你的口碑操碎心吶。」
「我簡直不想和你說話。」
對段莫寧嘲諷的語氣,葉景瓷絲毫不在乎,她打了個哈欠,有些淚意盎然,之前高強度的叢林飛躍確實耗費了她不少體力,段莫寧的背寬闊又溫暖,葉景瓷只覺得妥帖和舒適,這條徒步的路上多有樹木遮擋,瑣碎的陽光便透過縫隙照射下來,讓她整個人都被曬的懶洋洋的,沒一會兒,她就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段莫寧負著葉景瓷這個重物,又走了一陣,才發現背上之人,安靜的有些過分了,他試探著喊了對方的名字,回應他的只有對方綿長而規律的呼吸。
葉景瓷睡著了。
此刻段莫寧正走到一段崎嶇的山路上,這樣一段路,他動作幅度大一些顛簸一些都是很容易被理解的,他完全可以靠著這樣自然而然地顛醒葉景瓷,然而他背上的葉景瓷此時像是真累了,她甚至呼吸重的有點像是在打小呼嚕了。普吉島的天,仍舊是熱的,段莫寧背著葉景瓷,徒步已經走了很久,說不累和沒有絲毫火氣都是假的,然而他最終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走那條崎嶇的山路,在另一側,有一條路,雖然有些繞遠,但更為平坦。
這一路葉景瓷睡得十分香甜,段莫寧走的非常穩,沒有什麼大起大落,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大約有些餓了,在夢裡,滿桌都是海鮮大餐,她禁不住有些饞起來。
而這個夢帶給段莫寧的,卻稱不上什麼愉快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背上,被一種可疑的液體給染濕了,段莫寧麻痺自己不要去想這是什麼液體,然而背上葉景瓷下意識吸口水的聲音讓他沒法忽略起來。這恐怕是葉景瓷的口水了……
段莫寧拼了命才忍住了沒把葉景瓷扔下去。他有一些潔癖,雖然不嚴重,但是想到被人用口水糊了一背,如今能忍住不發作,大概是他的極限了。
他有些自嘲地自言自語:「這還真是一個挑戰極限的活動。」
而直到快到終點,葉景瓷才終於被段莫寧晃醒,她仍有些迷糊,揉了揉眼,才發現已經到了,她就這樣睡了一路,而她的口水印子,在普吉島的燥熱裡,也早就被曬乾了,因而她壓根沒意識到段莫寧此刻黑著臉是因為什麼。
而段莫寧幾乎是一放下她,就往海灘邊的沖淋間沖了。只留下葉景瓷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嘀咕。
「就背了我一路,怎麼臉就這麼臭?」
好在很快她就把這個念頭甩到了腦後,工作組安排大家一起用了餐,葉景瓷坐在餐廳裡,和段莫寧一起看了海上落日的壯麗。
「晚上就是露營啦,這片奈漢海灘非常適合露營的,搭帳篷的所有材料和你們晚上需要的被縟等等都已經準備好啦,飯後就可以自己搭建帳篷了。」
奈漢海灘是一個被高山環繞的深水灣,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崖,倒是也有別有一番風味,這裡的沙灘不長,但勝在水清沙白。
葉景瓷慢吞吞地走到搭帳篷的材料前,而段莫寧早就不指望她了,他已經開始認命的一個人搭起兩個帳篷來。
葉景瓷對段莫寧的這種自覺有些意外,她笑嘻嘻誇讚道:「莫寧你人真是好好哦,我腿受傷了,所以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全靠你啦。」
然而這一次段莫寧卻沒讓葉景瓷這麼快的躺倒不幹,他挑了挑眉,一字一頓到:「你只是扭傷了腿,手不是還健全嗎?幫我把支架拿過來。」
「早知道不多嘴了!」葉景瓷只得裝著一瘸一拐地幫段莫寧拿了支架。
她看起地看著段莫寧熟門熟路地將帳篷攤在地上,把褶皺撫平,然後非常快速地把四個角固定在地面上,這邊葉景瓷還在好奇地看著帳篷上附的使用說明書,那邊一抬頭,段莫寧竟然都已經插好了營柱,拉緊了營繩。
他在葉景瓷的注視裡,非常幹練地搭好了第一個帳篷,然後是第二個。
葉景瓷看著他的行動,語氣有些羨慕的酸溜溜:「就算我的腿是好的,你也不需要我什麼幫忙。」
「好了。」段莫寧看了葉景瓷一眼,意味深長道,「希望你今晚好好休息,尤其把你受傷的腿養養好,工作組可是特意為你準備了扭傷用的膏藥。」
葉景瓷撇撇嘴,提了睡袋和自動充氣枕進了自己的帳篷。
「那晚安咯。」她打著哈欠,朝段莫寧擺了擺手。
段莫寧愣了愣,才回了一句「晚安」。
然而鑽進自己的帳篷後,段莫寧卻沒有睡覺,此時是海島的夜,他靜靜地坐著,感受著這一刻的安寧,大約大自然總是給人靈感,他打開自己的素描本,就著帳篷外的海風,開始畫起心中閃現的裙襬輪廓來。
他的思路幾乎是被葉景瓷一聲衝破天機的慘叫聲給打斷的。而段莫寧還沒來得及出去查看,葉景瓷已經跌跌撞撞像一頭迷路的小獸般衝進了他的帳篷。
在昏黃的燈光下,葉景瓷臉上血色全無,嘴唇顫抖,連一向明亮狡黠的眼睛,也顯得有些受驚和惶恐,她的頭髮亂糟糟的,像是剛從睡袋裡爬出來,睡衣鬆鬆垮垮掛在身上,情急之下還露著半個白皙的肩膀,甚至她還可笑地提著她的充氣枕頭。
段莫寧皺了皺眉:「怎麼了?」
「有,有蛇!我帳篷裡剛才有蛇!」葉景瓷幾乎嚇得已經面如土色了,似乎回想起剛才的場景都讓她難以忍受,「我已經睡著了,它從我的額頭上爬過,涼颼颼的……太可怕太可怕了……」
段莫寧提了露營燈,準備帶著葉景瓷回她的帳篷查看:「別怕。」
然而葉景瓷拉住了他的手,怎麼也不肯回自己帳篷了:「我不要回去!」她的態度堅決,「我絕對不要回去睡!」
段莫寧有些無可奈何:「那我去睡到你那裡,你可以睡在我的帳篷裡。」
然而這一提議仍被葉景瓷否決了:「我不要一個人睡!萬一等你走了,那個蛇又爬到這個帳篷裡怎麼辦?」
段莫寧挑了挑眉:「所以?」
葉景瓷清了清嗓子:「我要和你睡!」她說完,才覺得這話裡有些歧義,於是又解釋道,「就是和你一起睡,你放心,我相信你不會對我做什麼的。」
段莫寧有些戲謔:「你是放心我,怎麼不問問我放不放心你呢?」
葉景瓷瞪了他一眼,然後她想起了帳篷裡的蛇,態度又軟化了下來:「不管怎麼說,我今天就賴在這裡不走了,和你睡一晚,你要什麼條件隨便開,不管是多少錢還是讓我明天當著攝像機給你賠禮道歉。」
段莫寧這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還多少錢一晚?你以為我是特殊服務提供者?」
葉景瓷大約實在是怕被段莫寧趕回自己的帳篷,她咬了咬嘴唇,換了個策略。
「我很害怕,一個人在黑呼呼的帳篷裡,不知道蛇還會不會再來,我一個人很害怕。求求你讓我睡在你這裡吧,我保證我會很乖的,我睡覺也不打呼睡姿也很好,不會夢遊,也沒有任何其餘不良習慣,我保證不會影響你的睡眠。」
她的一雙眼睛泫然欲泣,這可憐巴巴的示弱姿態讓段莫寧一口氣憋在了胸腔,拒絕的話無法再說出口。如果此刻回絕葉景瓷這樣低聲下氣的請求,似乎實在太不紳士了。
「就一晚。」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道。
隨著聲音落地,葉景瓷的臉上露出了舒了一口氣的喜悅笑容:「那你和我一起回我的帳篷把我的睡袋拖過來?」
段莫寧被葉景瓷拖著,但仍然努力板著臉:「你明天必須要早起,在陳平他們都沒過來拍攝前,就先回自己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