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葉景瓷面對段莫寧吃癟,卻也無可奈何,陳平早就訂好了海鮮大餐等著兩人,錄製又繼續進行著。餐廳的環境很好,餐桌就設在餐廳所有的私家海灘上,葉景瓷嘴裡叼著吸管喝著檸檬汁,心情倒也放鬆下來,來回輕輕晃動著雙腿。

  因為攝製的一帆風順,陳平的心情也非常好,他喝了一口科羅娜啤酒,笑著拍了拍段莫寧的肩膀:「我就說我們莫寧很靠譜的,我看景瓷你第一次潛水體驗相當不錯吧。不過這傢伙雖然有教練證,但基本不願意帶學生,以前他在夏威夷待過一陣,那時候幾乎每天都有姑娘來求他教潛水,有幾個是真漂亮,身材也很火爆,但是他都拒絕了。」

  葉景瓷抬頭看了一眼安靜喝著巴黎水的段莫寧,她咬了咬吸管,本想順著這個話題深挖點八卦,卻不料段莫寧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上岸後還沒來得及問,葉小姐這第一次潛水體驗有什麼感想嗎?」

  因為此刻仍在錄製,葉景瓷只能感激而害羞地笑笑。

  「因為有Alex作陪,一切都相當棒,也非常感謝工作人員提供這麼好的機會,讓我在緊張的鋼琴練習間歇還能享受到這麼好的海島風情。潛水怎麼說呢,真的是一項很有趣味的休閒運動,海底的世界也是讓人眼前一亮,但是看到那麼清澈的海水、那麼神奇的海底生物,除了新奇之外也覺得很有感慨。」

  段莫寧笑笑:「哦?所以葉小姐有什麼樣的感慨?是不是覺得人生裡有很多未知可以去探索?偶爾跳脫出一沉不變循規蹈矩的日常生活才比較有意思?」

  葉景瓷抿了抿嘴,眼睛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對,確實如此,不過也不僅僅如此,我覺得還能擁有這樣美的海是一種自然的餽贈,而作為潛水者的我們,都是海底世界的陌生闖入者,海裡的生物接納了我們,我們也更應該加倍地對海洋回以尊重和保護,比如在潛水時要很自律,不要去觸摸、破壞珊瑚,看到水下的任何生物,我想也不應該去打擾和驚動它們,要更加自覺地去維護這種生態系統。否則每破壞性地潛一次水,這片海域就會失去一點它的美。那樣可真的太可惜了。」

  陳平幾乎是用毫不遮掩的讚賞眼光頻頻點頭附和,即便沒說話,段莫寧也能從他的表情裡分辨出他的潛台詞了——女神果然是女神,只有女神才想的那麼深遠。

  而不得不歎服,葉景瓷的臨場反應和對答簡直一流,這番回答,不是僅從自身的角度來看待潛水,更是從整個環保的角度來探討,其餘一些真人秀節目中女星誇張地闡述潛水時自己感受到的刺激和震撼,和葉景瓷一比,真是高下立見。而段莫寧本來語詞裡暗示葉景瓷循規蹈矩,也被她四兩撥千斤地給堵了回去。

  「啊,順帶還有,不用一直喊我葉小姐葉小姐的,太拘束啦,以後喊我景瓷吧,這樣更親近,莫寧你說好不好呀?」葉景瓷找了個鏡頭看不到的角度,朝段莫寧挑釁笑笑。

  段莫寧看了葉景瓷幾眼,面對鏡頭,在陳平虎視眈眈的艷羨裡,只能應了一聲「好」。

  好在餐廳上菜很快,一整份大魷魚,十幾隻大蝦,新鮮的海魚和海蟹,配上一些烤土豆和菜葉,淋上醬汁,吹拂著海風,很是令人心滿意足。

  「你們多吃點啊,下午安排了叢林飛躍還有野外徒步哦,相當耗體力的。」

  雖然陳平已經好心關照,然而直到真正開始下午的拍攝,葉景瓷才意識到有多消耗體力。

  普吉島查隆區附近的雨林裡一直有成熟的叢林探險類項目,雖然有經驗豐富的專業教練和拍攝團隊全程指導路線並確保安全,然而叢林飛躍這樣的戶外活動運動強度還是相當大,除了樹與樹之間的繩索飛躍,還加入了攀爬、橋樑跨越和翻越繩網等項目。這些對段莫寧而言並沒有什麼難度,他熱愛戶外活動,因為在美國長大,體格也非常歐美,然而對於以彈琴為職業的葉景瓷而言,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然而令段莫寧也意外的是,葉景瓷雖然磕磕絆絆,但是對於那些刺激驚險的項目,也並沒有喊一句苦。在行走吊繩橋的時候,她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然而當段莫寧朝她伸出手,想拉她一把給她助力之時,葉景瓷卻並沒有輕易領情,她看起來像是咬緊了牙關,自己艱難地平衡好身體,然後搖搖晃晃終於走了過去。普吉島的原始熱帶雨林潮濕又悶熱,陽光熾烈,段莫寧也大汗淋漓,外加蚊子橫行,對於女孩子來說,這些項目實在談不上享受。然而葉景瓷卻是非常堅持地配合著拍攝,她顯然不習慣這樣的活動,然而竟然都一聲不吭努力地撐了下去,明明空中滑板的時候嚇得臉都白了,但也都沒有要求拍攝暫停。連外籍教練也忍不住朝著她豎了豎大拇指。對此,段莫寧也有些意外的刮目相看。

  整個叢林探險部分拍攝結束,望著不遠處脫力地在喝水休息的葉景瓷,段莫寧皺了皺眉看向陳平。

  「你們安排這個對她是不是有點要求太高了?她可能會吃不消。」

  陳平也有些感慨:「其實本來我們是沒想著葉景瓷會全程堅持住的。你也知道的,平時也有很多同類型的野外類綜藝節目會邀請當紅女藝人,拍攝的項目還沒今天的這麼大強度呢,但一般女藝人都會各種尖叫呀害怕地哭呀,或者是撒嬌呀,無奈求助男嘉賓這樣,然後總之是各種各樣的狀況百出,導致不斷拍攝暫停,甚至有時候要男嘉賓各種安慰鼓氣才能繼續堅持。其實觀眾也沒有真的想認真看她們野外探險,也不過圖個新鮮,想看看高高在上的明星啊歌星啊,也不知所措出糗,而這些女藝人在拍攝時候掉鏈子,其實本身就是看點,而對女藝人而言,也是博眼球的方式嘛……」陳平顯然對葉景瓷全程沒有休息很是心疼,「哎,我們景瓷就是太實誠了!待會還有徒步呢,你多照顧照顧她。」

  休息了沒多久,一行人便又進入了徒步部分的拍攝,而這次,葉景瓷的狀態實在是稱不上好了,走在她身邊的段莫寧能聽到她頻頻喘著氣,眉頭也緊皺著。

  「你要不要暫停拍攝休息下?」

  「不要!」葉景瓷卻很快拒絕了,她抬頭看了眼段莫寧, 「我才不是那種只能坐在鋼琴前的乖乖女。」

  段莫寧有些恍然大悟:「原來你是記仇我講你是乖乖女,卯足勁和我抬槓,所以覺得堅持這樣的野外活動不喊累,就顯得很有野性很不羈嗎?」他笑了笑,「我沒想到你這麼在意我的看法啊,景瓷?」

  這一聲「景瓷」喊得非常性感,像情人間的呢喃,配上段莫寧那張充滿男性荷爾蒙的臉,葉景瓷一瞬間也紅了臉。她有些後悔地想著,之前在陳平面前故意噁心段莫寧讓他不要喊「葉小姐」那麼生分,如今看來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而被眼前的男人說中心事,葉景瓷也只好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要你管。」

  段莫寧卻並沒有從善如流:「你把水壺給我。」

  「我不要,你自己水壺裡不是有水嗎?為什麼要拿我的?」

  段莫寧卻沒有再多話,而是直接行動起來,他從葉景瓷肩上拿走了她的水壺,背在了自己肩上。

  葉景瓷追上去,想要回自己的水壺,卻聽到段莫寧低沉的聲音傳來。

  「不是堅持一聲不吭就是野性的,那是傻氣,堅持不住了就停下。而且你沒聽過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會來事的女明星才有鏡頭?」

  他轉過身:「示弱並不會讓你顯得弱勢,逞強反而才會。」

  葉景瓷咬了咬嘴唇,此時攝影師也終於扛著器材,從小山坡的彎道上跟了過來。

  葉景瓷恨恨地盯著段莫寧的背影,然後她撩了撩頭髮,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段莫寧感受到身後人加快的步伐,然而當他以為葉景瓷要終於追上他和他並行的時候,後面卻傳來了葉景瓷低低的呼叫聲。

  「好疼!」

  段莫寧回身查看,才發現葉景瓷此時一臉忍耐疼痛的表情,正坐在地上,手按著右腳腳踝處,見到段莫寧,她抬起了頭,眼睛裡已經有些疼到極點的淚意和濕潤。

  「我剛才不小心扭傷了腿。」

  段莫寧立刻走過去,蹲下身來,想要查看葉景瓷腳踝的傷勢,然而當他迅速地撩開葉景瓷的褲腿,卻愣了愣,因為他發現對方白細的腳踝上什麼紅腫也沒有,也沒有任何擦傷的痕跡。葉景瓷卻像是來了勁,繼續低低喊著疼,彷彿段莫寧那樣的動作都帶給了她很大的痛苦。

  段莫寧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你是裝的?」

  葉景瓷又叫了幾聲疼,才也低聲回道:「從善如流嘛,你不是叫我不要逞強要示弱?」

  段莫寧有些無語:「我只是說你累的話可以讓拍攝暫停下休息。」他看了眼葉景瓷的腿,「不是這樣。」

  「你這樣就不僅僅是暫時休息了,裝的這麼嚴重,是今天下午拍攝都要停嗎?」

  「不用停呀。」葉景瓷狡黠地瞇了瞇眼,「不是還有你嗎?」

  然後她無辜地眨了眨眼,便回頭對著攝像鏡頭加大了聲音:「太對不起了,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剛才腳下沒注意,就摔了,現在扭傷了,看來接下來的路都沒法走了,不過應該不會耽誤拍攝進程,可以先簡單處理下,莫寧剛才和我說,接下來的路他會背我的,那就只好麻煩他了。」她用一種忍著很大傷痛卻仍很努力要堅持的表情說著話,配合著漂亮的臉,只讓在場的攝製工作人員都覺得心疼又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