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街口,韓平便被一名壯漢攔住了去路,她心叫不妙,就聽那人道:
「三小姐讓我們好找,我家公子請小姐過去一敘。」
頭皮一陣發麻,饒是韓平再笨也猜得到那『公子』是誰,除了漠北的王少卿,不做他人想。
韓平又不傻,自然知道現在不是跟王少卿『敘舊』的時候,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原本以為韓峰今天把她叫去,會對她有所提點,可誰知道,卻只是讓自己更加鬱悶而已。
既然韓峰不幫忙解決王家的事,那只有靠她自己解決了。
韓平隨著那人來到了一座獨立的小樓,按照指引見到了王少卿,他負手立於窗前,穿著一襲墨藍色錦袍玉石腰帶,品位還算不錯,轉過身時,看向韓平的目光中也少了從前刻意偽裝的油滑無賴,鑲滿了睿智謀略,將他流於市井的表面氣質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你倒還敢過來?」王少卿疏淡的眉峰一挑,嚴肅中帶著濃烈殺氣。
韓平暗歎了口氣,自覺上前坐下,一邊倒茶一邊道:「王少將軍誠心相邀,韓平是什麼身份,又豈敢抗命呢?」
王少卿見她面上絲毫沒有懼怕不安的神色,心中倒是一奇,豎著眉頭來到她身旁,冷冷問道:
「我還以為韓家會護你到老,讓你一直躲下去。」
韓平喝了一口茶,看著泛起漣漪的杯中茶,笑道:「對不起,讓少將軍失望了。」
王少卿冷哼一聲:「你既然敢過來,怕是已經料到不會那麼容易脫身吧?」
「那是自然。」韓平篤定的說,彷彿將生死置身肚外般。
「既然如此……」王少卿在韓平身旁坐下,面色不善道:「你打算如何應對?」
韓平放下茶杯,看著王少卿輕鬆道:「那就要看少將軍想對我如何了?」
看著面前這個女人,她的從容與膽色均為他平生僅見,王少卿彎起殘酷的嘴角:「比如呢?我若要殺你……」
韓平想了想:「我覺得自己不該死。」
王少卿利眼掃去,冷聲道:
「可是,我覺得你該死!『玄珠』對於我王家來說,是拼了全族性命也要守護的東西,你敢偷,便要付出代價。」
韓平聽了,也不動容,忽的失笑道:
「既是如此重要的東西,那為何少將軍又要刻意洩露,引韓平前去偷呢?既然是你們想要我去偷,那我就去了,怎麼,東西被偷了,又捨不得了?還是說,韓平就只有被你王家設計的份,沒有安然脫險的權利?」
王少卿自座位上站起,拍桌怒道:「韓平!我最後警告你一次,東西在哪裡?」
韓平溫和一笑,語氣淡然:「你們剛才不是跟蹤我的嗎?我可以告訴你東西在哪裡,只怕就算告訴了你,你也拿不回來……」
王少卿冷下面龐,按在桌面上的拳頭微微顫抖,被狂躁的怒火佔據了他的心,陰狠的目光緩緩轉向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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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影衛竄入崇文殿,火速來到正在批閱奏折的文宗面前,文宗手執硃砂筆,抬眼一望。
「怎麼樣?」
影衛埋頭答道:「啟稟皇上,韓王兩家現已收兵,屬下已查明當晚是韓平夜闖行館,將玄珠盜走,才引起韓王兩家的爭鬥。」
「韓平?」關於『玄珠』之事,文宗早有耳聞,故不稀奇,卻對影衛口中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產生了些微興趣,若有所思般複述了一回,才問道:「盜寶之後,韓平逃往何處?韓府?」
在他的記憶中,韓峰早就將這個不爭氣的三丫頭趕出韓府了。
「啟稟皇上,不是韓府。」影衛盡職匯報:「是……定王府。」
文宗目光一愣,將手中奏折一拍而下,神色陰晴不定,良久才怒道:「定王府?」
「是。」影衛不知道主子因何發怒,只是據實相告。
文宗自龍案後走出,雙手負於身後,儒雅的臉上現出森森之容:「那玄珠,韓平給了定王?」
「不是,是給了韓峰。」
文宗這才臉色微霽,在殿中邊走邊問道:
「韓平現在何地?」
影衛答:「在城西,被王少卿擒住,正在嚴刑逼供。」
文宗走至殿門前,精湛的眸子越過宮牆,看向天空中的一隻南飛的孤鳥一動不動,影衛見狀,繼續說道:
「奇怪的是,韓家與定王府明明都派出人跟在韓平身後,可見她受刑,卻無一方出手解救。」
文宗若有所思的問:「王少卿用的什麼刑?」
「他命人吊起韓平雙腳,將她的頭定時浸入水中。」影衛稟報道。
「水刑啊……」文宗自言自語道:「難受是難受了點,卻不致命。韓峰派去的人,怕是只要韓平還有口氣,都不會輕舉妄動的,哼,他倒是狠得下心……但另一方……」
影衛不知自家主子在那裡嘀咕什麼,耐心等了片刻,便被文宗叫至身旁: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讓定王出手!」
影衛領命後,便退出了崇文殿。
文宗回到龍案後,想要繼續批閱奏折,卻怎麼也定不下心來,腦中閃過那張蒼白俊秀的臉,神色頓時陰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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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平近乎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肺中火辣辣的,彷彿快要被火灼傷般難受。
王少卿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整個房間內,就剩下兩個負責計時與浸泡的人,韓平倒吊著,稍微好些了,就又被浸入木桶中,當她覺得自己快死的時候,又被人從水中提起,然後就是猛烈的咳嗽,她終於知道那些經受酷刑的人為何會沒有骨氣,這種非自然的刑罰,實在是太令人恐懼了。
她想,如果王少卿還在這裡,她一定會哭著鼻子,跟他求饒,可是他已經走了,讓她想發揮都找不到對象,可悲。
現在她可以確定,先前跟在她身後的幾撥人,就真的只是跟著了,被用了這麼久的刑,都沒有一方站出來相救,哈,這一回她應該能夠不再期待了吧。
估摸著時間,她深吸一口氣,等待著再次被送入水中,眼珠子刺痛刺痛的,估計已經紅得不成樣子了,模模糊糊的看見另外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不會是換班的吧?
韓平在心中想:那她能不能也找個人來換班一下?
正琢磨著王少卿還想泡她多久的時候,卻聽那兩個人先前走入的人道:
「少將軍說了,這個女人橫豎要死,在她死之前,倒是可以讓兄弟們快活快活,折騰得久一點,也算是替少將軍消一些心頭之恨。」
韓平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們剛才說什麼?要拿她……快活快活?怎麼快活?
這麼想著,韓平便覺自己被放了下來,腦中一片空白,看著幾個男人猥瑣著靠近她,看來……是真的。
他們真的想拿她來『快活快活』……王少卿,你算是人渣中的極品了看著那幾個慢慢靠過來的人,韓平在心中冷笑,眼中閃過憤怒,一股強烈的噁心隨之襲來。
她能夠忍受週而復始的嗆水,但絕對不能忍受侵犯,心中打定了主意,積聚力道,緩緩弓起了膝蓋,等待第一個碰她的人走到跟前。
就在這時,嚴閉的門被人踢開,李淮璟冷著一張臉,走了進來。他就一個人,卻氣勢非凡,房內的人不知道他是誰,見他闖入,便凶神惡煞般向他衝去,李淮璟週身寒氣逼人,沒有血腥的殺戮,只是以絕妙的輕身功夫在四人身邊轉了個圈,手指輕飄飄的在他們後腦勺上一點,原本還張牙舞爪的幾人便瞬間倒在地上,七孔流血……
李淮璟居高臨下看著狼狽不堪的韓平,似笑非笑的彈指一揮,韓平手上的繩索便被真氣割裂。
她癡癡的望著李淮璟,彷彿看到了神跡般驚訝著,李淮璟見她不動,便蹲下身子將她腿上的繩索也解開了,韓平整個人如癡傻般的盯著李淮璟,他斂下目光,猜測道:
「我……不會壞了你的好事吧?」
「……」
韓平啐了他一口,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被他擊斃的四個人身邊觀望起來,看著看著,竟然開始動手解那幾個人的衣服。
李淮璟不知道她在幹什麼,於是,又猜測道:「你不會是……覺得可惜吧?如果是的話,我可以代為效勞。」
韓平對他的調戲之言不理不睬,將四人衣服全部解開後,才對李淮璟招了招手。
李淮璟不明就已來到一旁,看了一眼後,問道:「沒什麼肌肉,有什麼好看的?」
韓平對他溫柔笑了笑,讓他再靠近一點,李淮璟蹲下身來,見韓平扒開眼前那人肩膀上的衣服,讓李淮璟看到他們肩膀上的飛鷹刺青。
「你想說明什麼?」李淮璟問。
韓平鬆開那人衣襟,指了指後面的人,說道:「漠北軍的人,肩上都有飛鷹刺青……那兩個人沒有。」
李淮璟眉頭一皺:「然後呢?」
「有人……故意安排了這齣戲,怕就是為了引你出來。」韓平促狹一笑:「你沒能忍得住,就算輸了。」
李淮璟聽韓平如是說,也不生氣,面色平和的站起了身,對韓平伸出手掌,微微一笑:
「有些事,忍得,有些事,忍不得!」
韓平看著伸至眼前的手,修長蒼勁,紋理分明,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溫暖?酸甜?還是……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