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柴米油鹽

  人只有在錯誤決定之後,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韓平覺得這句話說得對極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對太子殿下的喜愛絕不會動搖,對李淮璟似是而非的逗弄絕不會動心。可是,事實卻好像相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李淮璟已經漸漸的替代了太子在她心中的地位嗎?她變心了嗎?她移情了嗎?曾經令她那樣癡迷的感情,竟是那般脆弱,禁不起誘惑嗎?

  無數個問題在心中逐一展開,韓平頭疼不已,難道一直以來,她都是在用太子作為抗拒李淮璟的擋箭牌嗎?因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李淮璟是懷著某種目的才接近她的,就好像今晚的太子一般,他的刻意接近不禁沒有使她敞開心懷,反而在他們之間的關係上面蒙了一層紗。

  說不準是在什麼時候,李淮璟竟然變得這麼重要。

  也許是『他』第一次擁抱她的時候,也許是『他』豁出性命為她擋住花影那一掌的時候,也許是與『他』在塞北建立起十足默契的時候……

  可是,無論她覺得如何,李淮璟又是怎麼想的呢?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當韓平回到家中的時候,已是明月當空,夜深人靜之時。

  還未推開院門,便覺得有些不對,她院裡的燈火是不是太亮了?平日她在家也未必這般敞亮,猶豫著一把推開院門。

  入目皆是走來走去的丫鬟下人,燈火通明的畫面讓她一度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可是,門上的鍾馗,地上的花,廊前的紙燈籠,院裡的蔬果架,在在都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東西。

  院裡的丫頭見著她,愣了愣,然後就淡定的喊了一句:「去告訴王爺,姑娘回來了。」

  抬眼望去,只見李淮璟臭著一張臉自她房中走出,下人們紛紛避讓。

  韓平凶神惡煞的看著他:「這裡是我家,你想幹什麼?」

  李淮璟居高臨下瞥著她,勾起魅惑的唇角,冷冷道:「有情才有欲,我要證明,情愛等於□,一個男人若對一個女人沒有□,哪來的情愛?」

  韓平:……

  愣了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他還在糾結下午雅閣中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又與他此時的行徑有什麼關係呢?

  「所以呢?」韓平粗聲問道:「你,你把東西搬來搬去想幹什麼?」

  「自然是……住進來!」李淮璟冷哼一聲,看著韓平越瞪越大的眼睛,得意洋洋道。

  「什麼?」韓平大叫:「住進來?」

  見李淮璟無辜的點頭,韓平忍不住拉下他的腦袋摸了一下,看有沒有燒糊塗。

  這廝發什麼神經?

  韓平看著丫頭下人們手中捧的東西,頓時有種做夢的感覺,雲裡霧裡之時,卻聽正在指揮佈局的王府管家衝出來,對李淮璟問道:

  「王爺,那紫籐椅放在什麼地方合適?」

  李淮璟看了看那頭,目中無人道:「放後院吧,梅花樹下,我喜歡那裡。」

  後院?

  「等等。」韓平大驚:「不許去後院!你們,你們也給我馬上離開,這裡是我家,不准放那些有的沒的進來。」

  說著,她便一下子衝到了房門口,張開雙手擋住一切進進出出的腳步。李淮璟見狀,也不理會,四周看了看後,才對管家說道:

  「行了,就這樣吧。你們都回去,本王要在這裡清靜幾日,沒事別來煩我。」

  老管家唯唯諾諾,帶著一幫訓練有素的丫頭下人們,靜悄悄的離開了。

  「你呢?你也給我走。我家裡沒有多餘的地方招待你。」韓平很生氣,拉扯李淮璟的袖子大喊大叫,卻被他無情拂開。

  只見他自說自話,拿著燭火往後院走去。

  「喂,你別欺人太甚。」韓平趕在李淮璟前面,張開雙臂,擋住了他的去路。

  誰料,那個不要臉的混球竟然風馳電掣般襲向她的胸前,韓平大驚,慌忙收回雙臂護在胸前,卻見那廝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輕輕鬆鬆的繞開了她的阻攔。

  蒼天啊……你怎麼來個雷將此等無恥之徒劈死啊?

  小白乖乖的趴在梅花樹下,懶散的模樣就連韓平都看不下去了,拜託,你好歹也是萬獸之王,能不能不要這麼懶,讓你在家裡看家,這麼多人闖進來了,你竟然還趴得住,怎麼說也該跳出來嚇嚇他們吧。

  李淮璟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他將燭火放在一旁的窗台上,將手中紙包打開,濃郁的桂花香味撲鼻而來,不一會兒便瀰散了整個後院。

  「哈。」我冷笑一聲。

  這廝不會是想用桂花糕來打發萬獸之王吧?太天真了……

  我家小白可傲嬌著呢。唉,就是有點二。愛吃甜食的老虎,太坑爹了。就這樣,李淮璟憑藉著幾枚桂花糕就打下了堅實的江山,徹底攻下了小二白的心房,韓平無語凝噎。

  李淮璟為了進一步鞏固江山,竟然慷他人之慨,將蘇兒曾經用的小房間讓給了小白住……他倒是大方。

  安頓好小二白之後,韓平才不情不願與他回到了前院,還未開口逐客,前胸貼後背的腹中竟發出一聲悠遠綿長的響聲。

  本來皇帝說好了要賜晚飯給她吃的,奈何自己走錯了地方,沒吃到東西不說,還被嚇得不輕。

  「晚飯還沒吃嗎?」

  李淮璟似笑非笑的作勢要去摸韓平的肚皮,卻被韓平閃開了,只聽她沒好氣道:「關你什麼事?你回去吧。」

  不知道是沒聽到韓平的話,還是故意裝傻,只見李淮璟竟然開始動手卷自己的衣袖子,撩到手肘的地方,笑容可掬道:

  「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

  隨著他這句話說出來,韓平足足愣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他要……去弄東西給她吃?

  太驚悚了吧?當韓平一個激靈,猛然反應過來的時候,李淮璟已不在面前,廚房內的燈火亮了不止一點點。

  這廝連廚房的燭台都換了嗎?她該說什麼好呢?雖然覺得需要趕緊將人趕出去,但是,韓平卻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她默默倚到廚房門框上。

  誰要吃你做的東西?韓平心中如是想,口中卻道:「隨隨便便下碗麵就可以了。」

  暈,太暈了,為她自己的言行不一致而發暈……

  「那怎麼可以?」李淮璟義正言辭道:「我親自下廚,怎會做那般簡單的東西給你吃?」

  「那你想做什麼?」韓平不解問道。

  「我研究過滿漢全席的菜譜,太複雜的,你這裡也做不了,就做幾個簡單的吧。」李淮璟一邊巡視讓管家帶過來的食材,一邊大廚般說道:「做個『珊瑚魚球』和『金堂白玉』,湯嘛,『明珠豆腐湯』。先做這幾樣。」

  韓平看著他的目光顯得有些呆滯,『珊瑚魚球』,『金堂白玉』,『明珠豆腐湯』?他說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沒有等到韓平預想中的讚歎,李淮璟趾高氣昂的將她推了出去,勒令她去廳裡等著。

  一番驚雷劈地、地動山搖、腥風血雨、乒呤乓啷的人魚大戰之後,韓平快要去見周公之前,幾個盤子終於被端上了桌。

  韓平指了指一盤黑乎乎的球形焦炭,問道:「珊瑚魚球?」

  「……」李淮璟別開目光。

  韓平又指了指另一盤醬油紅的白菜,問道:「金堂白玉?」

  「……」李淮璟垂下眼瞼。

  韓平又用勺子撩了幾勺子比飯還厚的湯,問道:「明珠豆腐……湯?」

  「……」李淮璟徹底垂下了頭。

  「這都是什麼玩意兒啊?」韓平氣得一拍桌子,橫眉怒目道。

  李淮璟兀自從餐桌上站起,架著韓平朝裡屋走去,邊走邊說:「今晚先餓著,明天再煮,睡覺!」

  韓平手腳並用的掙扎,卻被那廝一一擋下,終於在半被迫,半疲累的狀態下,被李淮璟脫了外衣,脫了鞋,弄上了床。

  韓平擠在外床,王霸之氣油然而生:「我的床,你要麼回去,要麼跟小白睡去。」

  李淮璟不管不顧,兀自脫了外衣,脫了靴子,越過韓平爬向裡床,將王府中熏得香香軟軟的被子攤開,蓋在兩人身上。

  一手伸過來握住韓平的腰,將之拉入懷中,韓平被侵襲而來的寒氣凍得抖了抖,想起先前從太子那聽來的事情,不知為何,竟不想掙扎了。

  鼻尖縈繞著不屬於自己的香氣,韓平漸漸有些迷糊了,強忍著濃濃睡意,鼓起勇氣道:

  「你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知道,他也沒有睡著。

  室內一片靜謐,安靜得不像是有兩個人,韓平的眼皮沉重,感覺自己被人翻了個身,迷迷糊糊聽到那人戲謔的聲音道:

  「自然是想弄明白,情愛與□的區別所在。」

  韓平想脫離他的懷抱,李淮璟卻是不讓,寒冰一般的手掌撫上韓平的臉頰,道:

  「想弄明白,我對你到底是愛,還是欲。」

  韓平徹底閉上雙眼,沒有說話,卻被李淮璟緊緊擁入懷中,低雅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我娘死之前,將我交給了身邊的兩個親信,那兩位叔叔都是看著我長大的,那時的我甚至將自己的性命都寄托在他們身上。可是,當敵人殺到時,我視若父輩的叔叔卻為了富貴而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娘……雖然知道,那是人性的弱點,每個人都會有,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韓平沒有反應,李淮璟卻又道:

  「我喜歡你這種,真心相待,毫無保留,對朋友忠誠不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