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荒村破廟

  「這個問題,我只會告訴最親密的人,你想知道的話,今晚就努力表現啊。」

  「……」

  面對齊宣過分熱情的邀約,韓平垂頭看了看自己,滿身塵土,髒亂不堪,沒有鏡子,她看不到自己臉上的光景,但是從手背上的髒污程度來看,臉上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

  自己這副活像是從亂葬崗爬出來的乾屍模樣,到底有什麼地方能夠勾起這廝**的興致?

  不想再去理會他,將小白的一隻爪子踹開老遠,韓平再次縮回了自己的角落。

  齊宣見狀還想再說些什麼,韓平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猛然回頭,問了一句:

  「韓祁呢?她怎麼樣了?」

  齊宣有些意外她的思維,疑惑的笑問道:「二姑娘在打仗啊,漠北軍反了,莫不是三姑娘忘記了麼?」

  韓平的淺褐色眸子露出清冷的光:「既然一切儘是他在操控,韓祁就絕不是他的對手。」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李淮璟。

  韓祁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牛犢,不畏虎的精神固然可謂,卻難免橫衝直撞,一不小心就撞入了有心人的陷阱。

  李淮璟的心思韓平猜不透,但是她知道,即便韓祁輸了仗,李淮璟暫時也不會對她不利,畢竟擒住韓祁可比擒住她韓平要來的有用多了。

  韓平刻意不去想像自己今後的下場會是如何?

  齊宣本想故意吊著韓平的胃口,好讓她再多跟他說幾句話,可見她眸色發冷,知道此事已然牽動她的情腸,心中莫名閃過一絲不捨,口中乾脆答道:

  「她被王少卿擒下了,正在送往齊國……你們倆正好同路。」

  「……」

  韓平低迷著情緒,將腦袋埋入膝蓋之中,雙手抱過後腦,隔絕了所有聲音。

  ***-

  李淮璟策馬來到棲鳳原上,冷峻的面容上彷彿籠罩了一層冰霜般,墨色黑眸醞釀出濃烈的殺氣。

  周平好不容易從斷壁爬出,見到李淮璟的神情,只得硬著頭皮迎上來報告道:

  「斷壁上奇跡般的出現了一條攀巖道,屬下斗膽猜測,三小姐應該已經逃出。」

  李淮璟緊咬著下顎,不言不語,周平斟酌著字句接著道:「四周有打鬥的痕跡,凌亂的爪印很明顯不是人類,看樣子,應該是南天部落的獅群,只是南天部落向來不問中原世事,他們沒有理由攻擊三小姐他們……」

  周平正滿頭大汗的猜測著,卻見湛藍的天空中飛來一隻雄鷹,腹白眼利,端的是一派威風。

  李淮璟伸出右臂,讓海東青停靠在他手臂上,熟練取下它鷹爪上的竹簡,上下看了幾眼後,便將海東青放飛半空。

  然後,他二話不說,比來時的臉色又沉下去幾分,只見李淮璟凌厲的翻身上馬,以雷霆之勢策馬而去。

  周平撿起飄落在地的字條,看到了屬於齊國皇室的圖騰,竹簡上寫著:

  韓平先寄放在我處,別忘了你的承諾。

  原來是被人用韓平將了一軍,怪不得主子臉色那麼難看,周平四周看了看,果斷毀掉了小竹簡,而他家主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

  齊國地處漠北以北,想要穿行還比較費時,若是尋常時候,一人一騎,很快便能夠到達,可帶著她們這些累贅,齊宣縱是想快也快不了。

  當然了,大路是不能再走了,齊宣就算有包天的膽子也不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入大京,所以,他們都是再挑一些比較偏僻的小道在走。

  其實,就算他們現在不鎖著她,她也不認識回去的路,韓平在囚車中無奈的想。

  囚車中的小白,此刻已經變成了弱不禁風的蘇莫行,他是一介書生,雖然有著驚世駭俗的醫術,但身體條件較差,走了兩里路就已經臉色發白了,韓平察覺後,便吵吵著要換囚友,凶巴巴的將小白趕下了車,讓蘇莫行爬了上來。

  一路上有他說話解悶,在不被齊宣調戲騷擾的時候,韓平過的還算順心。

  正打著盹兒,行駛的囚車忽然停了下來,韓平微微睜開雙眼,朝前方看了看。

  只見有一將士跪在齊宣面前匯報了什麼,令吊兒郎當的齊宣當場臉色一變,就在韓平奇怪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以陳青為首的一干人等全都被齊宣提溜上了前。

  韓平立起身子抓住囚車欄杆,想將情況看得真切一點,可是因為距離太遠,她根本聽不見齊宣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陳青他們一個個滿面憤慨,一邊咆哮,一邊被齊國士兵從後面押著往前走去。

  韓平看著陳青他們消失在面前的山坳,有些擔憂,不禁脫口問道:

  「他們去幹什麼了?」

  蘇莫行四周望了望,沉吟片刻後,猛然答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前面是一座荒村,兩年前肆虐過瘟疫。」

  韓平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你是說……齊宣用陳青他們去試瘟疫?」

  蘇莫行點了點頭:「怕是這般了,如果這條是去齊國的必經之路,那他自然要對自家的兵謹慎一點了。」

  「……」韓平開始拍打起了囚車欄杆,吼叫道:「你個王八羔子,給我把人弄回來!」

  沒多久,齊宣騎著馬,咯登咯登的過來了,一改往日嬉笑的模樣,居高臨下看著胡鬧的韓平,端的是一派威嚴。

  「你他媽給我把人召回來!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憑什麼要讓他們去試?」韓平不懼,昂首雄辯。

  齊宣掀了掀刻薄的唇,回道:「他們是他們的父母生的,我們是我們的父母生的,你說憑什麼讓他們去試?」

  他的一句話,讓韓平的一口氣噎在了喉嚨,上不得,下不得,正兩相僵持不下的時候,探路的兵也回來了。

  根據探路兵的回報,村莊是個廢莊,沒有人居住,但是草木蔥蘢,沒有發現什麼危險的地方。

  齊宣再次勾起嘴角,志得意滿的騎馬回到了隊伍前方,還是由那幾個人在前領路,大隊人馬才得以前行。

  進入村莊前一刻,蘇莫行忽然塞了一顆綠色的藥丸到韓平口中,韓平不解的嚥下,以眼神問他這是什麼。

  蘇莫行湊近她,耳語道:「有備無患。」

  由於他們入莊時,天色已然不早,他們在廢棄的村莊內挑選了一間看上去還有些像樣的破廟,一行幾十人全部住了進去。

  有人生活,有人添柴,有人燒水,有人煮飯……齊國的將士,素質還行,最起碼一切都看上去井然有序的。

  而真正的災難卻是從後半夜開始的……

  韓平和蘇莫行被安排在破廟的最裡面,因為怕她逃跑,她的手腳上還綁著厚重的鐵鏈,她和蘇莫行並肩而睡,半夜裡是被一股子熱浪驚醒的。

  睜開眼之後,所見所聞皆入人間煉獄那般。

  韓平驚呆了,蘇莫行本著醫者的自覺,驚了一會兒便跳了起來,衝入了在地上哀嚎的人們。

  一同住入破廟的幾十人,除了她、蘇莫行和齊宣三人之外,其餘無一人倖免,皆倒地不起,肆意抓弄著自己的皮膚,短短的兩個時辰之內,有些人已經被自己的手抓得血肉模糊。

  韓平回過神後,趕忙拖著沉重的鐵鏈,去到蘇莫行身旁,問道:

  「我能做什麼?」

  正問著,便覺腳踝處有什麼東西,韓平垂頭一望,只見陳青滿臉是血的爬到她的面前。

  韓平趕忙蹲下想要將陳青扶起來,卻在手快碰上他的那一刻,被一柄寒光四溢的劍給隔開了。

  「他們身上都有毒,沾上你也會死。」

  齊宣一邊扯□上的布條,掩住了口鼻,聲音自布條下嗡嗡的發出,然後,令韓平始料未及的事情,竟然是……齊宣抽出長刀,開始屠殺爬向自己的人。

  不管是誰,不管是不是齊國士兵,只要是靠近他兩尺以內的生物,他一個都不放過,冷血無情的刀就那麼砍下去。

  韓平只覺腦中的神經忽然被崩斷了般,也不顧沉重的鐵鏈,倔強的拖著過去,阻止齊宣大開殺戒。

  「你放開我!讓我殺光他們!」齊宣一刀砍下,被韓平的鐵鏈隔開。

  韓平立刻蹲□子,將人推離他的攻擊範圍。

  「他們對你而言是什麼?只是得了瘟疫的人嗎?他們是你的兵,他們奉你為主,你怎麼可以對這些忠心對你的人痛下殺手呢?」韓平竭力阻擋齊宣殺人,但還是有幾個阻擋不及,喪生在了齊宣刀下,血濺了他滿身。

  忽然,齊宣不動了,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他也開始在手臂上撕抓,韓平心知不妙,立刻上前扣住了他的雙手,不讓他亂抓。

  齊宣被那種萬千蟲蟻啃噬的癢折磨的快瘋了,他不住掙扎想要衝破韓平的禁錮,卻渾身發軟,癢得他怎麼也提不起力氣反抗。

  就在這時,蘇莫行說出了一句鎮定全場的話:

  「韓平,我知道有個方法可以救他們。」

  「快說。」韓平的鼻中被衝入了濃厚的血腥味,正是先前齊宣殺人時,那人濺到他身上血的味道。

  「你的血。可以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