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王爺,您詛咒皇上早死?

而毫無警覺感的某女,正一邊啃著雞腿,一邊朝水仙道:「別怕那老王八……」

當那一陣「大膽」猛地吼出來,她雙肩頓時抖動起來,趕緊扔下雞腿,在納蘭燁身上胡亂擦了幾把,咬牙切齒的低頭站著。

狗王爺,就不能讓她好好吃頓飯嗎?

而水仙,已經嚇得一陣哆嗦,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王爺息怒!」

君無玦看到臉色煞白的水仙,再看那滿桌的雞骨頭,頓時一臉的著急。

攝政王明明下令不許妹妹吃肉,她竟然在這裡偷吃,而且那味道還飄到隔壁去,把一干老臣們都薰著了。

這一次,攝政王不懲罰她才怪。

「君緋羽,本王之前是怎麼說的?你竟敢違背本王的旨令,在這裡偷吃雞肉!你該當何罪!」而且,味道薰得到處都是,把眾大臣都薰著了,她膽子也太大了!

納蘭清羽冷冷吼完之後,他突然平息了怒氣,讓自己沉靜下來,他可不能再為了君緋羽一再動怒。

動怒傷身,為這個女人傷自己的身體,不值得。

君緋羽趕緊離那雞腿遠了兩步,舔了舔嘴角還未擦乾淨的油抹,大言不慚的道:「王爺,請問您哪只眼睛看到臣女吃雞肉了?」

嘴角微抽了抽,納蘭清羽狹長的桃花眸冷冷掃向君緋羽的唇角,突然,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絹帕,朝她唇角狠狠一擦,那絹帕便沾了一灘油跡來。

「嘴角的油都還沒擦乾淨,就敢對本王抵賴了?你以為本王眼瞎?」當著所有人的面狡辯,耍賴,還一本正經的樣子,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難道不知道「丟臉」二字怎麼寫的?

君緋羽冷眼一掃,尼瑪怎麼忘記照鏡子檢查一番了,這下讓這狗王爺抓個正著。

不過,她縱橫殺手界這麼多年,這點小事都擺不平,怎麼好意思同玉驚天、水輕影、子書青三個膿包號稱為天下四大殺手!

想起自己的姐妹,就想起水輕影那家伙最愛美男了,要是讓她面對納蘭清羽這樣的美男子,估計他還沒審問,自己就繳械投降了。

突然,她看到身邊在聳肩輕笑的納蘭燁,一把指著他便道:「王爺,其實是七皇子威脅臣女吃的!他說,如果臣女不吃,他就要把暗戀臣女的事說出來,臣女是未來皇后,豈能有這種丟臉的事傳出來。在殺頭與保護皇后名節之間,臣女逼不得已選擇了保護名節。王爺如此寬宏大量,相信會理解臣女的一片苦心,也不會懲罰臣女的,反而……還要嘉獎臣女為保名節不懼威脅是不是?」

聽到君緋羽洋洋灑灑的說完,所有人都是滿額頭的黑線,這也太能狡辯了!

尤其是納蘭清羽,他已經不怒反笑瞪向她,一頂寬宏大量的高帽子給他戴起,明明是偷吃東西,讓她巧舌如簧狡辯成了力保名節的上貞烈婦女!

要是這樣他還懲罰她,那別人就會說他不近人情了。

這時候,納蘭燁則是張大著嘴巴,瞪圓了眼睛的看著君緋羽,見她努力給自己使眼色,他收起正在偷笑的嘴角,忙道:「皇叔請息怒!侄兒剛才不知道怎麼了,可能喝多了,頭腦有點不清醒,才會做出威脅她的事。侄兒知錯了,請皇叔莫要怪她,也饒侄兒一次!」

彎了彎腰,拱了拱手,他一臉的緊張,該死的小丫頭片子,竟然把他逼到這個地步。

納蘭清羽妖美的眉眼微微輕斂,下巴微微抬起,有如芙蓉一般月下妖嬈,眸子似星河璀璨一般映輝著皎潔的月光,漫不經心的看向君緋羽,「所以,你偷吃了肉,還要本王嘉獎你?」

「是的!」某女回答得乾脆利落,眼裡是一派端莊與穩重,「如果王爺能獎勵臣女一些銀子就好了,臣女要求也不高,就五千兩吧!」

納蘭清羽扯了扯嘴角,唇角狠狠的勾起,「五千兩會不會太少了,外加一塊貞節牌坊的匾額如何!」

啊!

君緋羽狠狠的磨了磨牙,她才不要貞節牌坊,他這不是想讓自己永遠當寡婦,永遠嫁不了人?

靈光一閃,她已經絕佳的反駁道:「王爺賜臣女貞節牌坊,難不成想詛咒皇上早死?」

「大膽!」陡的一聲怒吼,納蘭清羽冷拂衣袍,那王者般的怒吼吼出來,嚇得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君緋羽也被君無玦拉來跪到一起,敢詛咒皇帝死,這裡所有人都嚇得誠惶誠恐的!

皇帝再是傀儡,這種話也是萬萬說不得的,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況且,她竟然還說王爺咒皇上,王爺與皇帝的關系本就微妙,天下人本就風言風語,議論紛紛,她膽子也太肥了,竟然敢這樣說。

這下,她完蛋了!

她就等著去死吧!

君無玦狠狠瞪了君緋羽一眼,眼裡既有責備,又有濃濃的關懷,他剛才真應該捂住她的嘴巴,有些話講得,有些話講不得她根本不知道!

納蘭燁也端正了身子,臉上十分緊張,大家都緊張得不敢出大氣,一個個跪得直直的,甚至有人開始身體發抖。

這樣的話要是傳出去,攝政王會殺人的!

尤其他們全都聽到了,如果攝政王不許傳出去,肯定會殺了他們。

大殿裡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四周緊張得好像有人在吹氣球,那氣球越吹越大,就快爆炸一樣。

君緋羽自責的咬了咬舌頭,她剛才怎麼會說那種話,把自己腦袋栓褲腰上不要緊,可是不能連累大哥和水仙他們。

這裡可是古代,禮教森嚴的古代,哪像現代那麼自由,這種話的確說不得。

想起外頭那一柄柄閃著寒光的刀子,她頓時定在原地,暫時沒有講話。

這下還講話,肯定會激怒納蘭清羽的。

此刻,那仿佛沐浴在月光下的男子,一雙妖冶的雙眸邪魅的瞇起,滿眼的冷酷陰戾,狂妄邪肆,殿外的冷風揚起他那雅致祥雲雲紋的黑金滾邊的袍子,襯得他宛若站在地獄裡的修羅魔王!

他眉峰冷擰,那淺紅色如新蕊的唇顯得更加妖冶,玉手緊緊握成拳,沉聲吩咐墨離:「傳令下去,禁七皇子足一年!一年不准出宮門半步!並罰三年俸祿!至於君緋羽,如果明日宮宴之前還修復不了畫像,你就等死吧!」

納蘭燁頓時僵在原地,皇叔竟然要禁他一年足,而且扣他三年俸祿。

他感覺渾身被水澆了個透,從頭頂直接涼到腳底。

這一切都是為了給君緋羽吃肉害的,看來,他得找她賠,最好用她自己來陪!

冷冷瞪了納蘭燁一眼,納蘭清羽冷冷沉眸,在轉過身之前,那額間好像有一簇紅蓮在燃燒,不過君緋羽沒看清,他人已經轉過去了。

「今日國事就商議到這裡,都回去吧!」

冷冷丟下這一句話,那高挑秀雅的男子,湛藍的瞳仁在看了眼天空的月色後,脊背挺直、步履沉穩大氣的走進了宮殿。

墨離趕緊跟了上去,各大臣們逃過一劫,全都狠狠瞪了君緋羽一眼,有的甚至呸了她一記,這才慌亂的離開。

要知道,雖然這誅九族的話不是他們說的,但是他們聽到了,一樣會被殺。

大家的心都是懸著的,攝政王現在沒動手,指不定哪天找個由頭把他們暗中滅了。

攝政王的強大是他們見過的,他一狠起那,那真的不是人。

悻悻的搖了搖頭,各大臣們趕緊回家。

君無玦則扶起君緋羽,他的手心已經全是汗,他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羽兒,剛才你說的話,實在太過分了。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最重要的是,攝政王不喜歡別人說他欺壓皇上,而且,皇上那副身子,可能命不久矣!到時候皇上若是真的歿了,別人會說王爺的!」

所以,他怎麼能允許你這麼說他。

「他命不久矣?」君緋羽心中一驚,那美如冠玉、唇紅齒白的男子,竟然快要死了。

為什麼?

「他中了心毒症,寒毒入體,最近毒發得越來越厲害,王爺為他請遍世間名醫都沒用,就連聞名的神醫都拿他的病沒辦法。他活不了多久,這是皇宮裡人人皆知的秘密!」君無玦搖了搖頭,雖然他也很同情那個皇帝,但他生來的職責是帶領將士保護邊疆。

宮廷裡的事,他不想管,誰當王者,他就臣服於誰,不想插入那些腥風血雨的鬥爭中去。

但如今牽扯到羽兒的婚事,他不得不開始考慮,自己要不要為羽兒留些後路。

如果皇帝真的死了,他的羽兒將來便不會幸福,他不想這種事發生,就只得插手宮中事務!

送走君無玦與納蘭燁之後,君緋羽突然有一種坐立難安的感覺,捂了捂悶悶的胸口,她知道那感覺是因誰而起。

她怎麼會為一個古代君王的生死而郁悶,那封建君主的命運跟她沒關系,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她真的不忍心看到他就這樣死去。

美男子留著,閒暇時還能牽出來讓饑渴女們看看,一飽眼福,如果死了,那真是太可惜了。

想到這裡,她和水仙換了裝,挑起宮燈,低著頭就從侍衛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的走了出去。

在走出仙都宮的時候,她仿佛聽到一陣有人砸杯子的聲音!

那聲音從大殿裡傳來,應該是納蘭清羽,不知道他怎麼又發脾氣了。

帝王般的怒氣,狗王爺脾氣還真差!

紫玄色的窗簾被墨離拉了下來,他沉身走到納蘭清羽面前,「王爺,君緋羽裝成宮女,溜出去了。」

美眸冷挑,那正半倚在玉榻之上的男子,玉手冷拂胸前的墨發,瀟灑的一拂衣擺,他人已經站起了身,爍金般的眼裡閃出琉璃般斑駁的影子,「知道了,退下吧!」

待墨離退出去之後,他微微沉吟,長長的睫毛如同刷子一樣覆蓋在眼瞼上,那低頭沉思的樣子,帶著三分醉意七分妖冶。

烏目危險的瞇起,冷冷透過窗外,看著那一席離去的白色人影,他輕拂玉袍,一個輕功躍起,那有如豹子一般的眼睛犀利的盯著前方,人已經隨之跟了上去。

走出仙都宮之後,君緋羽不緊不慢的把面紗給戴上,兩次和納蘭荻見面,她都帶著面紗,所以也習慣了。

如果突然露臉讓他看出破綻,發現自己是他最討厭的人怎麼辦。

走到靜園入口,如她所想,四周很安靜,沒有一個守衛,這樣更好,可以方便她從這裡進入長門宮。

霧藹沉沉,遠處的一切都顯得十分神秘,天上月兒彎彎,好像露出笑顏一樣,又像上面坐了嫦娥一樣,那嫦娥正幽幽的看著世間的人們,好像有些孤獨。

靜園裡繁花似錦,桃樹成群,微風輕拂,陣陣花香沁人心脾,煞是好聞。

這皇宮因為有了桃花的存在,真的美得像仙境一般,聽水仙說,這是納蘭清羽那凶惡的王爺下令種的。

唇角不屑的一勾,他會這麼浪漫?

正走著,突然,前方那冰涼的湖邊,一抹純白的身影映入眼簾,隱隱,還有男子的咳嗽聲。

他正倚著湖邊的桃樹,在咳了兩聲之後,突然咬牙,一拳砸在桃樹上。

那狠狠的一拳,砸得桃樹樹枝亂搖,樹上的桃花傾瀉而下,仿若紅雨般落到他身上,點點紅雨下落,竟形成一幅琉璃般的美景。

而那不染纖塵的人影兒,就連個背影都是那樣的絕美。

沒想到他竟然在這裡!

突然,她看到他仰天輕吼一聲,然後作勢就要往湖裡跳!

心中打了一個顫,難不成他要跳湖自殺?

「不要!」君緋羽在大喊一聲之後,突然猛沖向他,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抱住,不讓他跳下去,畢竟他身子羸弱,那湖又深又詭異,萬一真的跳下去,被淹死了怎麼辦?

而正要跳進湖裡練功的納蘭荻,在聽到這陣不要之後,疑惑的迅速轉身,他一轉身,君緋羽已經剎不住腳,本來伸手要去抱他,卻被他伸出的雙手攔住。

然後,她緊緊抓住他的手,因慣性用力一推,只聽「撲通」兩聲,兩人同時掉進湖裡!

「啊!好冷啊!」才掉下去,涼得君緋羽大叫起來。

可是因為重力,她和納蘭荻雙雙下沉,一直沉到湖底!

在湖水裡,她拼命的掙扎著,一把放開納蘭荻,不管他就迅速往水面上游。

一游上水面,她感覺嘴巴裡有什麼東西在鑽,嚇得她張嘴就「噗」的一聲吐了出來。

頓時,一條拇指大般的小魚兒被她吐到湖面,還泛起白白的魚肚皮!

「媽的!真惡心!」她竟然吞了一條小魚,幸好她發現得快,才沒將它吞進肚子裡。

小魚一得解放,趕緊搖著魚尾巴往下面沉,一邊逃一邊慌亂的瞪了君緋羽一眼,你丫有口臭才惡心呢!

又吐出幾口水之後,她突然發現,納蘭荻並沒有浮上來。

瞳孔攸地放大,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想到這裡,她深吸一口氣憋住,一個猛子扎了下去,便朝湖底搜尋起來。

搜尋了兩下,她竟然沒看到人!

這湖太大,難不成他已經沉下去了?

可這也太快了點。

由於湖水太冷,她咬牙打了個顫子,便又浮上水面吐了口氣,看著茫茫的湖面,她失聲大叫起來,「喂!納蘭荻,你去哪裡了?」

回應她的,是靜謐無比的風聲,這時候,她的心突然緊張起來。

他是個病入膏肓的病人,可能連泳都不會游,這要出點事,她怎麼擔得起這個責任。

想到這裡,她趕緊一個猛子扎下去,繼續在湖底搜尋。

而那遠處站在桃花樹上的絕美男子,在看到君緋羽為了納蘭荻竟然如此付出之後,他的紅唇冷冷勾起,那湛藍的眼裡,嵌著冰冷的寒光,及鋒利的劍芒!

沒想到這個女人為了納蘭荻,竟然不怕冷,不怕死。

穩穩篡緊拳頭,他強忍住滿腹的怒意,一攏緋衣,玄紋雲袖,他目光沉沉的 望著湖面,長長的睫毛映在臉上,真是天然一段風韻,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而湖裡的君緋羽,此時已經滿面擔憂的四處找了過去,人呢!人究竟去哪兒了!

這湖還真是大,她自己游了一會兒,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突然,她看到前方有一抹雪白的身影,男人那雙絕美的眼睛正微微閉著,身體正在慢慢下沉!

「納蘭荻!」心中吶喊一聲,她迅速游過去,然後死死的抱住他。

身體還是溫熱的,還有救,有可能他是昏迷過去了。

一把把他抱住,她慢慢的托著他回到湖面,不過她的手卻托得很酸,即使水裡有浮力,但要托一個男人的身體,還是很累的。

終於,她把他一半身子托出了湖面,而她也重重的舒了口氣!

這具身子太弱了,竟然一掉水就自己沉下去了。

慢慢將他托往岸邊,又像上次在溫泉一樣,她費了全身的力氣。

「喂!你醒醒啊!快醒來!別睡了!」怕他真的直接睡過去,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這樣拍了幾下,面前的男人終於輕輕展開蝶翼一般的雙眼,那纖長的睫毛此時沾滿水珠,像琉璃一樣慢慢睜開,接著又微閉微睜,鮮艷的紅唇輕輕吐出一句話:「你是前來拯救朕的……仙子嗎?」

他眼睛輕輕閉著,呼吸很輕,聲音很細,好像真的把君緋羽當作解救他的仙子一樣,緊緊的抱著她,不願意放手。

看到這一幕,納蘭清羽湛藍的美眸輕輕沉了下來,他一躍飛下樹,眼睛裡有看不清的東西,不知道是淡淡的光影,還是深深的落寞。

他淡淡的轉身離開,濃密的睫毛微微輕斂,美目半睜半闔的看著月色,留下一抹翩若驚鴻卻無比落寞的孤寂背影。

不知道是為什麼而孤寂。

難不成是因為,連他最討厭的男人的兒子,也有女人的關心,也有知已般的紅顏相伴。

而權傾天下、獨霸一方的他,身邊卻沒有一個溫言軟語的人,甚至,沒有人敢靠近他,更何況為他不怕生死了。

訕訕的搖了搖頭,迎著拂面的清風,看著天上的月色,踏過帶有芳香和露珠的青草,他在想,似乎那月亮上的嫦娥,也和他一樣,雖然身處高位,惹萬千人向往,卻無比的孤獨寂寞。

岸邊,君緋羽聽到納蘭荻的話,又輕輕拍了下他的臉。

他再次微微睜眼,一雙美目朝她迷茫的打量過去,在看到她那張眉目如畫般的臉,他瞳孔微微睜了一下,「你……好美!真的像仙子一樣,有仙姿玉色一般的容顏,朕這是在做夢嗎?」

聽到他的話,君緋羽這才發現,剛才自己落水,面紗的一邊被水沖掉了。

她趕緊把面紗帶子系緊,千萬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的臉。

萬一以後他知道她就是他最討厭的君緋羽,他會不會氣得暈死過去啊!

她不想再當一次氣人凶手,萬一真的把他氣掛了怎麼樣。

不過納蘭荻又眉眼一沉,眼睛重重的閉了下去,那鮮艷欲滴的紅唇則在輕聲低喃:「仙子……仙子……小仙兒……」

聽到這句小仙兒,君緋羽差點就想給他頭上一記爆栗!在這個時候竟然想著那宮女,她真不應該救他的。

罷了,人都在懷裡了,如果不救,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而且他都是將死之人,這麼可憐,她就不和他計較了。

咬了咬牙,她抱起他,一個使力,便借著水的浮力把他頂到岸上,等頂上去之後,她也跟著爬了上去。

渾身濕嗒嗒的,這水又冷,一上岸她就打了個噴嚏,每次見到他都得落水,這滋味可不好受。

費了好大一番力氣,終於把他給弄上岸,這時候的她,累得跟狗一樣。

抬手摸了摸他額頭的溫度,她心裡驀地一驚,他竟然發燒了!

又中劇毒,又發燒,如果這時候沒人救他,他很有可能挺不過今晚。

想到這裡,君緋羽趕緊把他扶到邊上,朝他搖了搖:「你發燒了,我帶你回宮,去替你找太醫!不然你會死的!」

「不!不要回宮,朕討厭那個地方,朕就要在這裡,就是死……朕也死在這裡。」他美眸一直閉著,紅唇淺淺出聲,倔強的靠在桃樹上不肯走。

看到他這個樣子,君緋羽微歎了口氣,幸好她也是學醫出生的,要不然放在這裡他真會死。

看到他堅決不想回宮,她決定尊重他的想法。

把他輕輕扶著平躺在地上,她伸手在他胸膛上使勁搓了搓,然後趕緊去找柴火。

初春的天氣,夜晚還是很寒涼的,得燒一堆柴火,才不會凍著他。

辟裡啪啦的,她找來幾根枯枝,然後竟然在他的衣物裡找到濕了的火折子。

不過沒事,濕了她也試試,看能點燃不。

拿著兩塊石頭似的東西磨擦了一下,竟然真的磨擦出了火花,她驚喜的一叫,趕緊拿來枯草。

不一會兒,她就把柴火給燒起來了,四周立即變得溫暖起來。

這時候,躺在地上的納蘭荻卻開始說起胡話來,「皇叔……你不要過來……」

嘎?

君緋羽頓時愣在原地,不會吧,他叫皇叔不要過來,難不成納蘭清羽是個斷袖,竟然侵犯過他?

想想就一陣惡寒。

「你別過來!你已經殺了父皇,難道還要殺我跟母后?你仗著……現在強大,就可以在宮中……肆意妄為了嗎?」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納蘭清羽,你永遠是我的仇人!」

「你說什麼?你說我父皇霸占了你母親,我不信,父皇和你是兄弟,他怎麼會做出那種事,他絕對不會傷害……浣貴妃!」

「我不信,不信當初浣貴妃才是皇后,我母后才是真正的皇后……既然你要折磨我們,那不如我們一起死!」

聽到納蘭荻昏睡中驚夢一般的胡言亂語,君緋羽大氣都不敢出。

這可是宮廷秘密,沒有多少人知道的,她原本不敢聽,可是又忍不住好奇心,全部聽進了耳朵裡。

不過,什麼浣貴妃、父皇的,聽得她一頭霧水。

她自己梳理了一下,好像納蘭荻的父親,是先皇,先皇和納蘭清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而先皇,卻喜歡納蘭清羽的生母,也就是畫像上的浣貴妃,從而做出了傷害 浣貴妃和納蘭清羽的事。

最後,浣貴妃不知道什麼原因死了,納蘭清羽恨死了先皇,就在自己羽翼豐滿,變得強大的時候殺了先皇。

而且,他是當著納蘭荻和太后的面殺的先皇,好像他還要殺太后和納蘭荻,納蘭荻要和他同歸於盡。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納蘭荻,已經淺淺的睡去了。

納蘭清羽最後肯定沒有殺掉納蘭荻和太后,不然他們怎麼會還活著,只不過,他軟禁了納蘭獲,把他當成傀儡皇帝扶持登位。

至於太后那個老妖婆,一直忌恨納蘭清羽,但又很懼怕他。

這些宮聽秘事太復雜,她挖了挖自己的耳朵,權當沒聽見吧。

不過唏噓的是,納蘭清羽,卻因為復仇,把自己變成染血的人。

納蘭荻,因為想復仇,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看著這不染纖塵的美男子身上濕轆轆的,她輕輕的把他的外裳脫了下來,只留了一件裡衣。

接著,她搭了根杆子,把自己和他的外裳烤上之後,便去擰他裡衣上沾的水。

把水擰乾淨,這衣裳才乾得快。

她這兩世,還是第一次關心別人,做起來竟然有條不紊,要是救醒納蘭荻,他可得好好報答自己。

他沒什麼權勢,官她就不當了,只要他賞她幾萬兩銀子就行了。

然後,她拿出懷裡的帕子,沾了湖水,擰開後放到他額頭上,這大半夜的她也找不到制作好的中草藥。

索性找了些甘草,往他嘴巴裡塞,反正他早吃過草了。

「唔……」睡夢中的納蘭荻被甘草的苦味弄得十分不爽,他冷皺眉頭,額頭開始冒起汗來。

看到他冒汗,君緋羽就知道,他這高燒快退了。

憑她多年學醫的經驗,他這高燒,只要出次大汗就會好。

不一會兒,她那比較輕薄的衣裳先被烤乾,她便忍住冷意,把衣裳披在他身上,為他溫暖身體。

做完這事,她不禁磨了磨牙,她這是反了吧?

電視裡面都是男人英雄救美,把衣裳烤乾給女人穿,到她這裡,全反了。

「是你?」正在她準備給他烤衣裳時,他突然坐起了身,聲音透著冷冷的寒涼。

君緋羽趕緊轉身,看他正把自己的衣裳取下來,那眉毛緊擰,似乎在回憶之前的事。

「你醒了?」君緋羽擦了擦額頭的汗,剛才為了烤衣裳,她一直在火堆前忙活,可真累啊。

「是你把朕推下湖,再救了朕?」納蘭荻臉色蒼白,不過嘴唇漸漸恢復血色,看這清醒的樣子,高燒退了不少。

君緋羽鳳眸冷瞇,這男人還真記仇,竟然記得她之前推他下湖的事。

「如果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麼?」淡淡出聲,聲音幽幽的,透著不可抗拒的張力。

納蘭荻輕咳一聲,他已經摸不透這個女人的想法,她究竟為什麼會接近他。

而且他已經確定,她不是宮女小仙兒,而是早上他從轎子裡看到的楚傾月。

「朕信不信,重要麼?」依舊是淡淡的聲音,他起身,把那件衣裳遞向君緋羽,「你走吧!」

冷冷的下起逐客令,他不願意計較她推自己下湖,也不想對她救自己說什麼感謝的話。

兩者,就當相清了吧。

看著男人冷漠如玉的容顏,君緋羽氣惱的冷哼了一聲,「你雖然是皇上,但也不能這麼拽吧!我費了全力救你,你竟然連個謝謝都沒有?」

「謝謝!」淺淺的兩個字,沒來由的從他嘴裡說出來,是那樣的漫不經心,那樣的不想理會。

本以為他不會說這兩個字,畢竟她推他下湖在先,但沒想到,他竟然淺淺的說了。

說完,他自嘲的冷笑一記,便轉身朝長門宮走去。

聽到他這句十分隨意的謝謝,君緋羽冷冷的扔掉手中的衣裳,然後朝他冷瞪了一眼,「你是個沒有心的人吧?你以為我有時間陪你玩?要不是看在你……是皇帝的份上,我才沒這個閒心陪你玩!」

其實她想說,要不是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但是怕他知道這件事會難過,她只好改成這一句。

聽到這句話,納蘭荻美眸諷刺的挑起,聲音極為清冷,「你想要什麼!」

聽他這口氣,君緋羽怒極反笑,「你這意思,是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給我,並且給得起?」

「楚公主,你想要的,朕沒有!」淡淡出聲,聲音透著決絕的張力。

她堂堂一國公主,什麼都不缺,她想要的,他的確給不起。

聽到這話,君緋羽張了張嘴巴,原來他把她當成楚傾月了。

勾了勾唇,她冷哼一聲,「你怎麼知道你沒有?你是一國皇帝,怎麼會沒有?」

他以為她想要什麼?她不過只想要幾萬兩銀子的賞賜罷了。

「公主錦衣玉食,銀錢自然是不缺,除此之久,朕真的想不到可以給你什麼了!」難道是他嗎?搖了搖頭,不可能吧!

君緋羽奮力的磨了磨牙,他怎麼知道她不缺銀錢,她想要的就是銀錢。

可那一頂公主的帽子壓下來,她如果再向他要錢,會露陷的。

而且,死乞掰賴的朝人家要錢,這未免太LOW了。

轉了轉眼珠,她突然朝他邪惡的一笑,「如果說,我想要你呢?」

說完,她朝他走了過去,還伸手去拉他美如翡翠的手,他則無比冰冷的往後退了一步。

「公主,請自重!」

又聽到這句請自重,君緋羽登時火氣上湧,冷冷瞪向他,「你的意思是,老子真特麼的不要臉對不對?」

也不掂量一下特麼的自己有多重!

「不是!」看到君緋羽生氣,他竟然破天荒的回頭了,神情雖然仍舊冷漠,不過他開始觀察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不是這個,那是什麼?」她好心的救了他的命,他竟然這樣說她,她真想把他腦袋敲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微風吹來,帶起一陣桃花的馨香,月光淺淺打在他身上,把他襯得十分耀眼,而他的眸色,已經漸漸轉冷,「因為朕已經有未婚妻了。」

「呵呵,特麼的,原來如此啊!」君緋羽冷笑出聲,他不是很討厭那個未婚妻麼,竟然會為了她守節。

等等,那個未婚妻,不就是她自己麼?

她為何冷笑,難不成,她在吃自己的醋?

「行,老娘走!你看不上老娘,老娘對你也沒興趣!」無所謂的出聲,她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等等!」這時,納蘭荻已經突然出聲。

然後,君緋羽已經看見,他把地上的衣裳撿起來,遞到她手中。

依舊是美若謫仙,面色依舊泛著森冷,眼神依舊燦若桃花,不過聲音卻淡淡的,「你的衣服!」

「哼!」一把奪過衣裳,她使勁白了他一眼,這個時候,她才不要表現得太在乎,免得人家以為她喜歡他。

她才不會喜歡性格這麼奇怪的男人,尤其是副身著病,看樣子根本保護不了她,還得她來保護他,沒意思!

可是在轉身的時候,她卻看到他眼角有淡淡的落寞,她轉身在走,他卻沒離開,站在那湖邊,只是淡淡的看著她。

這個男人真怪,明明討厭自己,卻紆尊降貴的給自己遞衣裳,還一直站在那盯著自己看。

唯一的官方答案是:他有病!

看到女子毫不在乎的背影,他捂著微疼的心口,訕訕的搖了搖頭。

他這樣一副身體,遲早會死,怎麼能拖累別人!

要死,就自已默默的死掉算了,何苦再招惹世間的情愫,到時候卻惹人悲涼。

仙都宮裡,納蘭清羽正冷冷坐於玉案前,手裡拿支毛筆,表面在批揍折,心裡卻心不在鄢!

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力透紙背,在奏折上隨意的批批改改,批了幾下,他突然一掌拍在桌上,那毛筆瞬間被拍成了兩斷!

連那玉案,都顫抖的晃了晃。

墨離聽到聲音,趕緊進來問道:「王爺,怎麼了?」

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夜空,納蘭清羽冷沉眼眸,紅唇艷艷,突然道:「這皇宮太黑了,一點也不明亮。派人去在路上點好宮燈,本王不喜歡黑暗!」

愣了愣,墨離趕緊點頭。

不過他卻摸了摸頭,搞不懂王爺為何突然要點宮燈。

據他所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宮裡的宮燈都是熄滅的。

不過這是王爺的吩咐,即使不懂,他也得照做。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納蘭清羽站起身來,穎長的身影映著月光的影子,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這夜,越來越深了,怎麼隔壁那人,卻還沒有回來。

難不成,她還在和納蘭荻親親我我的?若是讓他發現她敢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他會宰了她的!

等等?

他自嘲的搖了搖頭,他忘了,她現在已經不是他的未婚妻。

不管他做什麼事,都不關他的事,他沒有資格去管她。

她和納蘭荻,即將成為夫妻,不管他們做什麼事,都是合法的,如果在婚前做,那只是於理不合而已,還不至於到能宰的地步。

正愣神前,那前面的宮道上,傳來一陣吹口哨的聲音聲。

人還沒見,聲音就出現了,她還真是膽大,不怕他治她個擅離大殿的罪!

「舔咪咪,你笑得舔咪咪……好像美男開在我懷裡,開在我懷裡……在哪裡,在哪裡奸過你,你的身子這樣熟悉!我一直想奸你,啊,在夢裡。」哼著自己改編的歌曲,君緋羽愜意的跑上宮道。

突然,她發現宮道上的燈竟然是亮著的,剛才她出來的時候都是熄著的,怎麼突然亮了?

抬眸一望,這些燈籠扎的宮燈,在夜風中飛舞,在月光下發出溫馨的黃色光芒。

一盞盞宮燈形狀不一,有兔子型,有花瓣型,有四方型,有福娃型,各種顏色的宮燈應有盡有,真的是好漂亮!

要不是有這些宮燈,照亮她回宮的路,她可能會迷路,或者要費一番工夫。

畢竟路上坑坑窪窪的,萬一失足落個水什麼的,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這宮燈是誰點的,配上她這首美男歌,竟然這麼應景!

一直躲在暗處的墨離,手裡提著一盞還未開始點的宮燈,他在看到君緋羽經過之後,心中突然燃起一個想法。

王爺吩咐點宮燈,會不會是為她照亮回宮的路?

不對,他猛地拍了記自己的頭,王爺那麼討厭她,恨不得殺之後快,怎麼會為她考慮?

王爺一定是覺得皇宮太黑暗了,想要點明亮的感覺。

「王爺喜歡明亮,得,咱們再多點幾盞!」墨離說完,又和侍衛們忙活去了。

一路跑回宮的君緋羽在跑到宮殿門前的時候,一個貓腰朝宮門口望了過去,突然,她發現那隊持弓箭的侍衛竟然還在那裡。

惡狠狠的皺了皺眉,他們擋在那裡,根本是不想她回屋睡覺!

心裡將他們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她跑到宮牆之上,然後搓了搓手,準備翻牆。

可是,那牆太高了,她手中沒有鐵爪那樣的武器,還真不好翻呢!

「特麼的,這麼高,要老娘怎麼翻啊?」狠狠的跺了跺腳,她差點一拳打在牆壁上。

「要不要我幫你?」正在這時,後面傳來一陣極富磁性的男人聲音。

她趕緊點頭,道:「好人,當然要啊,那就多謝你了。」

說完,那人伸出雙手,她則抓住牆壁,兩腳迅速踩在他雙手上,便朝上面吭哧吭哧開始爬。

只是,才爬了一會,她突然想到,這忽然出現的人,是誰?

想到這裡,腦子一涼,她趕緊轉頭,那一襲紅袍華天下的美男子,此刻正似冷非冷的盯著她。

這不是攝政王那狗王爺又是誰?

「王爺,怎麼是你?這夜黑風高的,您老人家不好好睡覺,怎麼跑出來耍人呢!」說到最後,她聲音越來越小。

這下真是惱火,她兩只手抓住牆壁上方,兩只腳卻還在他手上,想跑,可腳在人家手裡呢!

萬一他下狠心,狠狠把她雙腳折斷,那她只能拿個破碗,敲個破鐵,頂著一頭蜂窩煤頭,穿著露肉的爛衣裳,上街要飯去了。

納蘭清羽邪美的鳳目冷瞇,紅唇冷啟,「這是本王的地方,本王在這裡很正常。倒是本王想問,你不是在屋裡修復畫像,怎麼突然出現在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