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泰山之上,依舊雜亂。雖說太上聖盟是敵非友,但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眾人傷勢不輕,絳雲一行並未下山,只是置了簡單的營帳就地診治。
絳雲隨著池玄一起,以罡氣化解煞氣之傷。但她不諳罡氣操縱,沒過多久就生了疲乏。徐秀白嫌她聒噪,便把她趕到了帳外。
絳雲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只得帶著不悅坐在營帳外的山石上等著。冬夜清朗,月色照著滿山白雪,越顯皓潔。絳雲走著走著,又想起白天的事來。
鳳麟洲……
她視為故鄉之地,卻是決戰的場所。想度化那些被拘索的精魂,就要演變成如此發展麼?為什麼世上總有那麼多無從選擇的事……
她想得糾結,甩了甩頭,拋開了思緒。這時,她便看見了徐秀白帶來的騶吾神獸。那神獸趴在一處乾淨的地上,專心致志地舔著毛髮。
絳雲想了想,走到那神獸面前,開口道:「聽說你跑得很快?」
騶吾停下了舔舐,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也很快啊。」絳雲笑道,「我們比比看誰快,怎麼樣?」
騶吾眨了眨眼睛,站起身來,抖了抖毛髮。
「你這是答應了?」絳雲滿心歡喜,她看了看四下,道,「好,那我們就比從這裡到那個山頭吧!」她伸手,指著一處山峰。覆頂的白雪,讓那山峰泛著明光。
騶吾點點頭,緩緩走到絳雲身旁,與她並排。
絳雲笑著,正要化出天犬之形。忽然,她察覺有人靠近,轉身道:「什麼人?」
回答她的,是一陣虛弱的咳嗽聲。那從山石陰影處走出來的人,是李延綃。他已脫下了黃袍,換上了一身黑甲精騎的裝束。
絳雲見是他,頓生了不悅之色。無論如何,對她而言此人都是敵非友。阻止褚閏生殺他,不過是怕殺孽承負。之後,自然是隨他自生自滅。但病人就是病人,何況徐秀白與他交情匪淺,自然是盡心治療。照理說,他現在應該已經服藥睡下才是。
絳雲瞪著他,沒好氣地道:「病成這樣還到處亂走,真是活得不耐煩。」
李延綃衝她笑了笑,慢慢走上前來。他的步伐很重,每一步都走得吃力無比。待到絳雲面前,他抱拳,道:「絳雲姑娘,還請你行個方便。」
絳雲不懂他的意思,皺眉問道:「什麼?」
李延綃並不多眼,轉頭望向了神獸騶吾,道:「神獸騶吾,在下有事相求。請載在下去一個地方……」
他話未說完,絳雲便怒道:「好啊!你想逃走!」
「姑娘,據在下所知,你們並無拘禁在下之意。那又怎麼算得上是『逃走』呢?」李延綃道。
絳雲一聽,皺眉思索,終是找不到話反駁。
李延綃不再理會她,繼續對騶吾道:「在下/體弱,不能遠行。還望神獸見憐。」
騶吾聽罷,繞著李延綃走了一圈。而後,它低低吼了一聲,伏下了身子。
「哎?你答應了?不是吧!」絳雲大驚。
「仁獸騶吾,名不虛傳。」李延綃笑了笑,騎上了獸背。
「慢著,你要去哪裡?」絳雲皺眉道。
李延綃並不回答,駕騎獸騰空。
絳雲雖知自己無權管他,但卻還是飛身而起,隨他一起去了。
不消多時,李延綃策神獸下降,落在了一條僻靜的小路上。絳雲隨他落下,依稀認出了這裡的景物。此地,應是茅山腳下。他來這裡做什麼?她不禁疑惑。
李延綃看了看四下,翻身而下,自行步行。
泰山之上早已雪霽,但茅山卻是雪落如絮。他走了沒多久,便已落了一肩的白雪。他不住環顧,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絳雲滿心疑惑地跟著他走,片刻之後,二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大宅。
絳雲看到這宅子,不禁驚訝。這樣的宅子,她也曾闖過數次。若沒記錯,這是何彩綾住所。天南地北,她每到一處,便會變出一模一樣的宅子來。莫非此地也是?她皺眉,不知該不該繼續跟著。
李延綃站在宅門外,怔怔地看著那朱漆的大門。他靜默許久,才茫茫然地走了上去,伸手推門。出乎意料的,大門並未上栓。隨他一推,吱呀呀地打了開來。他邁步入內,就見曲徑迴廊、假山流水,皆熟悉非常。他的神色中透出微微痛楚,腳步竟有些許遲疑。
絳雲站在門外,探頭看了看宅內。心想著,若這真是何彩綾的住所,自己進去難免麻煩。早知如此,就不跟他來了。她想了想,開口道:「原來你是來找那惡仙的。早說不就好了,幹嘛鬼鬼祟祟的。懶得管你了,我回去了。」
聽她這麼說,李延綃漠然回答:「你本也不必跟來。」
絳雲不悅,道:「我是看看你到底去哪裡,回去好告訴小白。」
「小白……」李延綃重複了一遍那可笑的稱呼。
「對啊。小白治你治得那麼認真,你這麼走了,他會擔心。」絳雲認真道,「不過你既然找到那惡仙,想來也不會有事了。隨便你吧。」她說完,轉身邁步。
「你不恨我?」李延綃開口,帶著一絲莫名,如是問道。
「啊?」絳雲帶著不解,回了頭。
李延綃望著她,道:「我可是害過你們很多次。褚閏生和池玄都差點死在我手上,忘了麼?」
「你也半死不活了,扯平了吧。」絳雲答得輕快。
李延綃一怔,一時無言以對。
絳雲笑望著他,挑釁道:「天道承負,自有報應。你還是抓緊時間做些好事吧。」
李延綃笑了出來,這一笑牽起舊疾,讓他咳嗽起來。
「看吧,報應很快的。」絳雲得意一笑,不再理會他,準備離開。
李延綃順下氣息,叫住了她,道:「絳雲姑娘,這裡是你閏生哥哥的宅子。」
絳雲心生驚訝,疑惑地轉過身來。
「要不要進來看看?」李延綃笑道。
絳雲不知他話中真假,不由抬眸,又看了看這宅子。果然,這宅子並非法力幻化,一磚一瓦皆是普通材質。這宅子真是褚閏生的?他現在也許就在宅內?
絳雲想到此處,心頭有些憂慮。李延綃卻不再多言,逕自往裡走。
絳雲開口叫住他,道:「慢著,若這真是閏生哥哥的宅院,你來不是送死麼?」
李延綃並不回頭,邊走邊道:「你不是說了麼,我早就是半死不活的人了……」
絳雲皺眉,又思忖片刻。終是棄了疑慮,跟了上去。
跨進宅門的那一刻,濃烈的血腥氣撲鼻而來。絳雲心神一顫,暗覺不祥。稍走了片刻,果見屍體。
黑甲精騎?
絳雲認出這些人的裝扮,不禁看了李延綃一眼。李延綃的神色凝重,眉宇間隱著痛楚。但他卻不停留,亦不多言,繼續往裡走。
此宅對李延綃來說,再熟悉不過。他繞過迴廊,踏過曲橋,便到了一處花苑。但見花苑之上,有無形穹頂,將風雪阻隔。繁花盛開,全似春日。苑中置著佳餚美酒,擺著案几軟榻。他認出榻上之人,眉頭一皺,跨步入內。
絳雲滿心忐忑地跟在他身後,待看到榻上之人,也微微皺了皺眉頭。
似乎每次見到何彩綾,都差不多是這樣的景象。恣情縱性,醉生夢死……
絳雲愈發不解。若這是褚閏生的宅院,何彩綾為何在此?
李延綃疾步走向何彩綾,然而,他剛要靠近,週遭忽起一片花雨。花瓣落地,變作了妖嬈女子。此刻,這些女子臉上再不見半分媚態,那露骨的殺意,凌厲如刀。眾女子也不多言,一擁而上,攻向了李延綃。
絳雲見狀,忙將李延綃拉了回來。距離拉開的那一刻,一眾女子又化回了花瓣,飄散無蹤。
「可惡……」李延綃暗咒一聲。他掙開了絳雲的手,又想往前去。
絳雲忙攔住他,道:「別亂來啊,過去會死的!」她見自己無法勸阻李延綃,轉頭對榻上的何彩綾喊道,「惡仙!你到底在幹什麼啊!」
何彩綾並不答應,更無絲毫舉動。
絳雲見狀,慢慢明白了什麼。難道,何彩綾跟先前那些黑甲精騎一樣,已經死了?
李延綃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他極力壓抑的痛楚剎時變作了狂躁,染紅了雙眸。
「褚閏生!你出來!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褚閏生——」他用盡了力氣,如此呼喊。但不過幾句,他的聲音便被劇烈的咳嗽取代。他咳得如此厲害,胸腔心肺,一併震痛。鮮血,隨著咳嗽嗆了出來,染紅了地上的白雪。他佝起了身子,不住地顫抖著。
絳雲手忙腳亂地扶著他,也不知如何是好。病到如此地步,卻還不顧生死地到這裡來,是為了何彩綾麼?
親人就是親人。她似乎有些明白這個道理了。她扶著他坐下,道:「你撐著。」說罷,她縱身一躍,落在了軟榻旁。剎時間,飛花幻化為女子,撲向她來。
絳雲毫不含糊,出爪迎擊。紅光劃過之處,幻形碎開,重化為殘破花瓣。
一點也不厲害嘛。絳雲暗暗想到。但很快,她便發現了問題所在。那些女子的確不強,但繁花滿苑,無窮無盡。被碎開的幻形,很快便又重生。
她忙收了輕視之心,一面應對,一面想著對策。
這時,她忽然想起了八個字來,「世間咒法,皆化虛無」。沒錯,護身罡氣!雖不熟練,但釋放出來應該可以。
她想到此處,收了利爪,扣訣調息。眼見得那些女子蜂擁而上,她卻不動分毫。她努力摒棄雜思,平定心緒。攻擊迫在眉睫,她索性閉上了眼睛。
氣和心平,泰然不動!
千鈞一髮之際,清透罡氣驟然展開,如春水漣漪,蕩平了殺氣。
絳雲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就見飛花滿天,再不見那些女子的蹤影。她燦然一笑,吁了口氣。繼而轉身,看著榻上的何彩綾。
絳雲稍稍查看了一番,笑著對李延綃道:「她沒事。」
李延綃聽得此話,喜悅頓生。他忍著病痛,努力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
軟榻之上,何彩綾不過沉睡。她呼吸勻和,睡容安然。臉頰上還染著淡淡的緋色,如三月春桃,嫵媚動人。
李延綃強壓著咳嗽,伸手想喚醒她。待看見案几上的殘酒,他的手卻生生頓住。他轉而拿起了酒壺,輕輕一嗅,眉宇間的痛楚愈深。
絳雲被他這番舉動弄得有些莫名,她開口,問道:「不叫醒她麼?」
李延綃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我叫不醒她。」
絳雲不解他話中的意思,又望向了何彩綾。如此安睡,莫非是和被困在中皇靈沙中的那次一樣,是中了什麼咒法?不對啊,她已釋放了罡氣,什麼咒法也都該解了呀……
這時,李延綃笑了起來。他跌坐在地上,笑意淒然。而後,他的笑聲零落,變作了咳嗽。他咳得幾近窒息,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卻望著她笑道:「你那閏生哥哥果然厲害啊……」
絳雲愈發不解。
李延綃看著手中的酒壺,自語般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最後竟是他,成全了你的心願麼……」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絳雲皺眉問道。
李延綃舉了舉手中酒壺,笑道:「知道麼,這酒叫『四神酥』。喝下之後,不僅能速醉,更能忘卻前塵。」
絳雲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一時卻想不起來。她看著那酒壺,嗅著那若有似無的清冽酒香。回憶片刻,她開口道:「惡仙一直喝這個酒啊,也沒見她忘記什麼。」
「她地仙之格,元神護體,這酒自然不能起效。」李延綃幽幽一嘆,「可如今,她卻醉倒……」
絳雲聽到此處,疑惑道:「這話不通,難道她現在沒有元神護體了麼?」
李延綃道:「未符消失,我就該想到的……他沒有殺她,而是用幻焰真火燒了她的元神……」
絳雲聽得愈發糊塗,「不可能,元神被毀的話……」
「用定魂咒法保全魂魄,再以南斗注生陣法補全命元……」李延綃的聲音似笑非笑,「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做到……咳咳……好手段啊……」
絳雲沉默下來,又看了看何彩綾。毀去元神,她就是凡人。喝下這「四神酥」便能忘卻前塵……就好像是,重新轉世了一般。她驀然明白了什麼,蹲□子,望著李延綃道:「她會忘記你?」
李延綃怔了怔,淒然笑著,一語不發。
絳雲歪著頭,略作思考,道:「應該能治好的吧,小白的醫術那麼好……」她頓了頓,終是勸了一句,「你別太傷心了。」
李延綃抬眸看著她,神色有些古怪。
絳雲被那種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沒好氣道:「看什麼看,我又沒說錯。」
李延綃笑了出來,一瞬而生的溫柔,讓他臉龐生出光彩,掩去了蒼白頹死之象。他開了口,對她道:「你雖為妖獸,卻難得一副好心腸……」
「你說誰是妖獸!」絳雲跳了起來,怒不可遏。
李延綃笑道:「在下失言,姑娘莫怪。」他說完,扶著軟榻,吃力地站起身來,靜靜看著榻上的何彩綾。
絳雲想他病弱,便也不多做計較了。片刻之後,她見他還是毫無舉動,忍不住開口道:「你還想什麼呢。快帶她回去找小白吧。」
李延綃這才轉過身來。他搖了搖頭,笑得釋然:「不必了,忘了就忘了罷……」
絳雲正是滿心不解,卻見他離開了榻旁,往苑外走去。
「你去哪?」絳雲忙問道。
李延綃停下腳步,道:「自然是去重振旗鼓,再奪天下。」
絳雲看著他單薄的背影,皺眉道:「你病成這樣,還不死心麼?」
「身未死,心就不死。」李延綃咳了幾聲,道,「絳雲姑娘,煩你轉告徐兄弟,他如今既與你們一路,就等同背離太上聖盟。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下並未求他救治,也無需他多管閒事。後會無期。」
絳雲聽得此話,憤怒難當,她幾步沖上去,攔住了李延綃。「不准走!什麼叫『多管閒事』?不准你這麼糟蹋小白的好心!」
李延綃見她如此,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咳嗽打斷。他眉峰緊皺,掩口低頭。那一刻,絳雲清楚地看見,鮮血自他指縫中溢出,沾上他的衣襟。
絳雲忽然明白了許多。她收起了怒意,問了一聲:「你是不是快死了?」
李延綃壓下咳嗽,拭淨唇邊的血漬,一語不發地繞過她,繼續往外走。
絳雲心頭生出莫名的悲涼之意,她又看了一眼在榻上熟睡的何彩綾,忍不住道:「被忘記了也沒關係麼?」
「眾生芸芸,浮生苦短,誰又能永遠記得誰呢?」李延綃道。
絳雲想了想,答他道:「你做了那麼多壞事,別以為我會忘記。」
李延綃步子一頓,默然站定。他看著前路,淡然而笑。他再不多言,邁步行遠。
絳雲目送他離開,心中思緒糾結。
興許該攔住他,可攔住他又能如何呢……她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她打住了思緒,又看向了榻上的何彩綾。
這個,又該怎麼辦才好呢?
她正苦惱,忽聽一聲熟悉的呼喚:
「絳雲?」
她認出那聲音來,驚訝不已的抬了頭。只見不遠處的迴廊裡,站著一個紅發金眸的少年,正是幻火無疑。
「圈圈!」絳雲滿心歡喜,喚了一聲。
幻火聽得這個名字,不滿道:「笨狗!誰是圈圈!」
絳雲也不生氣,幾步衝了過去,拉起他道:「你怎麼在這裡?」待感覺到他手上傳來的溫暖,她又驚又喜,「你有人身了?」
幻火笑了笑,也無心答她。他反握住她的手,急切道:「你來這裡可曾見到褚師兄?」
聽到這個名字,絳雲的神色黯淡下來。她微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果然是回鳳麟洲了麼?」幻火愈發著急。
絳雲聞言,點頭道:「閏生哥哥的確是說過,要在鳳麟洲與我們決戰……」
幻火的神色又是急切又是傷心,他抓緊了絳雲的手,道:「快帶我去鳳麟洲!再遲就來不及了!」
「到底怎麼了?什麼來不及?」絳雲滿心不解。
「褚師兄已經集齊了三分元神……」幻火說到這裡,欲言又止。
「集齊元神?」絳雲想到了什麼,「那就是重得仙道了?」
幻火點了點頭。
「那到底是什麼來不及?」絳雲追問。
猶豫再三,終是橫下了心,道:「重得仙道,褚師兄就會被主人的意識取代。」
絳雲一驚,「怎麼會……」
「就是會,所以才來不及了啊!你可知道,褚師兄為什麼要集齊所有元神,又為什麼要你們去鳳麟洲決戰?」幻火幾乎是吼了出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完完全全毀掉主人的元神!」
絳雲愣在了原地,一時無法反應。
「為什麼非要走到這一步……」幻火低頭,聲音裡儘是沉痛,「為什麼會只有這一個解決方法呢?!」
絳雲的心海忽然翻起了驚濤駭浪來。回憶如潮,席捲意識。往昔褚閏生所說的每一句話,此刻想來俱都是弦外有音。
「……你記住,好好地跟梁高功修習『定魂咒法』,絕不能怠惰……」
「幻火不過虛形。等所有精魂都被渡化之後,自然再無此人。……拘魂鎖魄,終究是旁門左道。何況那些精魂嘗盡苦痛、不得超生,若能將他們渡化,是何等功德。又怎能為一個本不存在的人,執著妄為呢?」
「你妖獸之身,有情有欲。可他已歸仙道,摒除凡念。自他從地府回來的那一刻起,你們的緣分就已盡了。……讓我取盡你的煞氣,再毀去他的仙道,你們就能做一對普通的夫妻,長相廝守……」
「……這樣不行啊……因為這個結果,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