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嵐難得有英雄救美的機會,此時此刻的她完全沉醉在了當霸道總裁的那種奇妙感覺中。所有反動派彷彿都只是磨人的小妖精,她只需要輕輕打個響指,就能征服世間萬物。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冰冷的,血淋淋的。
現在的方嵐穿著迷彩服,坐在大巴車的前排,氣憤至極。
那個紅髮小子果然有後台。她揍完了李鳴鹿,跟在她身後的許猛反應過來後就幸災樂禍地說:「霸氣。薄教官可真霸氣。」
方嵐一聽他的語氣,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果然,當天下午她就被郝運找過去單獨談話。
郝運笑眯眯地看著她,先是肯定了她多年以來的勞苦功高,兜兜轉轉了半天,這才說道:「李鹿鳴這個小子,雖然看上去十分不服管教,目無尊紀,但是呢,他再怎麼放肆都是可以的。這個消息還沒有對外公佈,不過我可以事先透露給薄教官——李鹿鳴啊,已經被老師們投票選為XX大學的保送生了。XX大學頭一次給咱們學校保送名額,李鹿鳴啊,已經鐵定是光榮榜上的一員了。薄教官,你可要多多關照他啊。」
方嵐一愣,隱隱覺得這並非真正的原因,但還是不得不佯裝誠懇地向郝運承認了錯誤,並且拍著胸脯表示日後一定關照李鹿鳴。
呸!關照個鬼!
方嵐氣鼓鼓地偏過頭,看著車窗外向後緩緩逝去的風景。集訓即將開始,大巴車滿載著苦逼的學生們,在坑窪不平的山路艱難上行,顛簸至極。
少女薄易有霸道教官方嵐做靠山,放肆到了極點,臀部雖然還在座椅上,頭和上半身卻完全枕在方嵐教官的大腿上。然而這個世界的「方嵐」的這具身體,實在有一點弱。可憐的抖S被顛簸的大巴車折騰得臉色發青,虛弱至極,病嬌變病弱,老虎變軟貓。向來體魄強健的他對這種狀態十分不習慣,咬牙強撐著,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小聲哼哼著命令道:「方嵐,親我。」
方嵐還在為紅髮小子的事生氣,聽見薄易的說話聲音十分罕見的孱弱,一挑眉,低頭一看。少女枕在自己的腿上,臉色難看至極,小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迷彩服不肯放開,看上去十分惹人憐愛。
抖S即便成了虛弱少女,也依然十分抖S地眯了眯眼,又命令了一遍:「快點親我,讓我舒服點。」
現在的方嵐,真是翻身農奴把歌唱。
她溫柔地愛撫著抖S的捲髮,聲音低沉地緩緩說道:「你不就是方嵐嗎?你想讓方嵐親你,你上嘴唇和下嘴唇碰一下不就得了。」
薄易聽了,微微一笑,手緩緩撫上了小腹,作勢要伸入自己的迷彩長褲內。
俯視著他的「男人」臉一紅,心上一慌,連忙按住他不老實的手,羞恥難言。
方嵐抿著唇,用餘光看了眼周圍。許猛等教官和老師在前邊那輛車上,討人厭的李鳴鹿也在前邊,暫且不必擔心。至於學生們,即便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也都在手捧著書埋頭學習,完全想不到在車的前排有一對男女正在上演羞恥play,即便看到了,大約也懶得理睬——在這所學校中,死人都屢見不鮮,卿卿我我又算什麼?
方嵐下了決心,雙頰微紅,緩緩俯下頭去,唇微微擦上了薄易的唇。方嵐雖然睜著眼,但卻不敢定睛去看薄易的臉——畢竟親自己的感覺實在太古怪了。
她用自己的唇,若即若離地摩挲著薄易的唇,遲遲不肯落下。當她尚還在猶疑的時候,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抖S稍稍抬頸,猛地咬住了她的唇肉,少女的另一隻小手則霸道地死死扣住了男人的後腦勺。吮,吸,咬,舔,方嵐此前真心不知道簡單的親吻竟然還能有這麼多花樣。然而薄易又不像是在賣弄技巧,他似乎完全憑著天生的本能與衝動,在唇齒之間攻城掠地,將小兵方嵐打的束手無措。
如果有人從後方看過去,只能看見方嵐低著的半個腦袋,任誰也不會料到,在被遮擋住的地方,教官和學生正在放肆纏綿。
方嵐的心砰砰地飛快跳動著,完全把將她氣炸的李鳴鹿忘在了九霄雲外。
雖然薄易總是毛手毛腳地佔她便宜,但是,她能深深地感覺到這一次的不同。
這種不同,並不單單是因為二人現在正寄居在對方的身體中,更因為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並不討厭他的親吻,甚至,很陶醉,很喜歡。她不想想太多,她只知道,這一分這一秒,她喜歡被這個男人吻,那麼何必要抗拒呢?
身處於奇異恩典中的他們,可以說是看不到未來的可憐人。也許他們拼盡渾身解數,一輪接著一輪過關斬將,到最後也難逃黯淡結局。
死神的鐮刀隨時都有可能無情落下。而方嵐自覺能做的,便是及時行樂。她不想再費神去計較薄易的感情是愛還是慾望,不想反覆設想兩個人的未來會如何,她只想和他一起做羞恥的遊戲,在難以言狀的興奮與快樂中得到短暫卻難忘的放鬆,至於其他的問題,等到他們成為最後勝者的那一天,才有討論的價值。
從心所願,不必問前程。
薄易正單方面地進攻著,忽地感覺到方嵐竟主動了起來。薄易微微一愣,動作一滯,方嵐卻緩緩離開了他的唇,故作邪魅地鉗起他的下巴,小聲說道:「小妖精,教官我很滿意。」
薄易抿了抿唇,不知為何,有一種被搶了台詞的鬱悶感。然而胸腔內比鬱悶更多更濃郁的,還是心底那飛一般蔓延開來的驚喜之情。像是本被判了死刑的火山於頃刻間爆發,滾燙的岩漿迅速張開成了火紅的地毯,將原本荒蕪的原野完全覆蓋,令一貫冷靜自持的他也不由得有些發怔。
他輕輕枕在方嵐的腿上,愈發興奮起來,緩緩把她的手拉到唇邊,一個勁兒地吻她手心,又拉著她的手指細玩,玩的不亦樂乎。
方嵐紅著臉,暗想道:變態也是沒救了。這不就是你自己的手麼,有什麼好親好玩的?
此時此刻,最崎嶇不平的那段山路似乎已經過去了,大巴車開的漸漸平穩了起來。然而剛平穩了沒多久,車忽地又停了下來,開車的教官開了車門之後,一個長相有些青澀,穿著職業套裙的年輕女人捧著一摞傘和一疊雨衣走上了車,對著方嵐小聲說道:「薄教官。看天色馬上就要下雨了,後面的車讓我來給同學們發放雨具。」
這個人方嵐認識,是復讀強化理科班的語文老師,楊珍。她執教雖然才幾年,卻成績顯著,是強智學校花了大價錢挖過來的。而現在,她看上去似乎很害怕「薄教官」。
方嵐還來不及回答,就看見前面的車也停了下來,光頭刀疤臉的許猛從車門處跳下來,遙遙地對著楊珍喊道:「發什麼雨具?就要他們淋雨,鍛鍊下這群不爭氣的狗崽子們的意志!不許發!」
說來也巧,他話音剛落,陰沉許久的天空驟然落雨。黃豆大小的雨珠兒噼裡啪啦地擊打在地面上,整座文山都被籠罩在一片灰暗的雨霧之中,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開車的教官一看,探出個腦袋,隔著重重雨簾,對著許猛吼道:「咱們得趕緊走了。不然等雨大了,說不定就要被困在山路上了。也就剩下五六分鐘的路程,可別再耽誤了。」
許猛只好作罷,回了車裡。
方嵐讓有些不知所措的楊珍在前排的空座上坐了下來,隨即說道:「不聽他的。鍛鍊意志,沒必要拿學生的身體健康做代價。來,把雨具給我,咱們一起發。」
楊珍一愣,微微一笑,露出兩個小虎牙來。
薄易雖然臉色已經好轉許多,但因為下雨,天氣陰冷的緣故,小腹處又開始隱隱作痛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實在難受,沒辦法幫忙,只好靠著窗戶,拿眼睛一路追隨著男人堅實的背影。
方嵐一路發過去,把雨具交到表情漠然而麻木的學生手中,卻沒有聽到哪怕半句謝謝,那些可憐的孩子們甚至連個眼神也不給她,實在讓她有點兒心寒。
楊珍卻好似完全適應了這種情況,邊跟在她身旁,邊跟方嵐聊天:「薄教官來強智幾年了?」
這個答案,方嵐還是準備過的。她笑了笑,回答道:「我是兩年半之前來的。」
外面轟隆一串滾雷炸過,楊珍的笑容忽明忽暗,驟然間一片慘白,驟然間又隱在了黑色之中。雷聲作阻,方嵐沒聽見楊珍說了什麼,正轉過頭來,有些疑惑時,楊珍卻笑著說道:「我手裡的發完了,等我再去前邊拿點雨傘和雨衣。」
方嵐點了點頭,繼續往後邊發去。
一個女生接住她的雨傘後竟然對著她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還說了謝謝教官。方嵐有點意外,回頭多看了她一眼,發現這女生留著可愛的梨花頭,眼睛亮亮的,很是漂亮。方嵐對她有點兒印象,應該是復讀班裡成績不錯的女同學。
方嵐衝她禮貌地笑了笑,緩緩向坐在最後一排的兩個男生走去。
這兩個男生一個高瘦,一個矮胖。他們的長相有些陌生,方嵐沒有見過,應該是從其他班級抽調來的尖子生才對。
方嵐將雨傘遞給了他們,轉身往回走去,順帶著統計了一下還沒拿到雨具的學生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