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清脆的耳光聲,蘇綠知道,自己的催眠完全生效了。否則這位看起來高傲無比的魔法師也不會做出這種堪稱「逗比」的舉動,哪怕想麻痺她再趁機攻擊也做不到這個地步。更何況,如果這傢伙是作假,某人肯定會告知她,而不會像現在這樣——
【哦哦哦,太帥了!】吹口哨。
【妹紙我都要為你著迷了!】轉圈圈。
【我決定跳到你的碗裡去!】撒花花。
蘇綠:「……」
【吵死了,閉嘴。】
她發現自己對這貨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但這肯定不是她的錯。
很自然地無視了某人後,蘇綠開始詢問這位魔法師的身份以及過往。
與時辰說的差不多,這個名叫肖恩的男子的確是位初級魔法師,但天賦其實並不算很好,之所以能成功晉級,是因為之前還是魔法學徒的他,趁著自己的導師出門捲走了一些物品。而後,他一方面心知自己不可能再升級,另一方面留在魔法界也怕被導師抓住,所以決定隨便找個貴族蹭吃蹭喝。
原本他只是路過羅斯子爵的領地,誰知他們居然在某個鎮子中遇上了。不得不說,前者的運氣真心是差透了。
之後的事情不必說了,這位貪財好色的魔法師看上了子爵夫人的美貌,原本是打算長期駐留在莊園中給子爵戴綠帽子,但被蘇綠恐嚇了一次後,向來膽小的他在打聽了她的背景後還不放心——因為他覺得這個女孩既然敢和自己對著幹必然有所依傍,所以決定抓著子爵夫人一起離開。
結果……
就是現在這樣了。
蘇綠點了點頭,隨即看了眼還不能動彈的子爵等三人,腦中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有治療傷口的物品嗎?」
雙眼茫然的肖恩回答說:「有的。」說著,他將手伸入寬大的長袍中,很快拿出了一隻不小的袋子,從中倒出了一些物品。他指著其中的五支玻璃管,「用這個就可以。」
「嗯?你沒有儲物裝備嗎?」
「那種東西不是我這種連法杖都沒有的窮魔法師買得起的。」
所以只能用手施法嗎?
「這個可以用來治療洛菲爾嗎?」
「可以。」
大致弄明白了一切後,蘇綠走過去,自對方手中拿過玻璃管,其中裝著一些血紅色的藥水,在燭光的照耀下,隱約閃爍著些許暗紫色的光芒。
【是低級治癒藥水,效果和低級聖水差不多,治療這幾個人的傷勢足夠了。】
【怎麼用?】
【這幾人喝一瓶,洛菲爾一支內服,一支外用。】
蘇綠看向南茜:「斯托夫人,請給子爵喝下這個。」
因為她是在他們面前詢問肖恩,所以其他人也都知道藥水的功效。正和子爵夫人一起扶著羅斯子爵的南茜愣了愣,正準備上前,就聽到身邊有人說「我來!」,說著,小小的弗恩少爺跑到了蘇綠的身邊。
蘇綠挑了挑眉,倒沒想到看起來像女孩子的小少爺居然有著這麼大的膽子。她彎下腰,將玻璃管遞到孩童的手中:「拿好了。」
「嗯!」弗恩少爺雙手緊握著治癒藥水,突然問,「瑪麗姐姐,你也是魔法師嗎?」
「我?」蘇綠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是。」
「哎?」
「好了,快去給你父親喝下藥水,他現在一定很痛。」
「嗯!」雖然心中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但在孩童的心中,父親母親是第一位的,所以弗恩很快就跑了回去,將藥劑遞到母親的手中,雙眼眨巴眨巴,期待地看著。
與此同時,蘇綠到了阿爾德的身邊,將一支玻璃管打開,跪坐□抱起他的頭,一點點地將其中的液體灌入男孩的口中。
藥水似乎很快發揮了作用,因為男孩的臉明顯地紅了,連身體都似乎變得滾燙。她微皺起眉頭,摸了摸他的額頭,問道:「還好嗎?」
「還還還還還好。」
「……」沒聽說過被打後會結巴的啊。
彷彿發覺了她的詫異,阿爾德猛地別過頭去,身上的溫度更高了。
「……」不過,他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於是蘇綠放下了他,順帶將剩下的一管藥水放入了阿爾德的手中:「莫索爾大人就拜託你了。」
說完,她轉身走回肖恩的身邊。
男孩悄悄別回頭,注視著她的背影,臉上流露出些許失落的神色。但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整個人又變得精神煥發。
——瑪麗只給我一個人喂了藥呢!
蘇綠注視著黑袍魔法師,微皺起眉頭,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
雖然可以命令他從此為羅斯子爵服務,但作為一名偷竊了老師物品逃出的魔法師,她擔心他某一天會引來巨大的麻煩。而命令他離開就更加不可能了,雖然催眠的力量很強勁,但萬一被發現呢?而且,像他這種性格的人,走到哪裡恐怕都會引來災禍。
最好的辦法無疑是……
「如果你就此消失,有人會發覺嗎?」
寂靜的夜晚中,女孩並不算響亮的聲音響起,卻激烈地擊打在了所有人的耳畔。其餘人下意識地看向那一站一跪的兩人。
「不會有人發覺。」肖恩肯定地回答說,「我一路上都隱姓埋名,甚至更換了外貌和體型,把自己變成現在這樣。身上攜帶的東西也都沒有任何問題……」他呆板而誠實地不斷敘述著。
原來他這張臉是假的嗎?為了躲避導師的追殺,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也難怪他會那麼敏感。
「那麼……」蘇綠的話音頓住。
她的確可以命令他去死。
但是,這樣的話語不是那麼好說出口的。
待在末世的日子裡,她的確也親手處理掉了不少類似人形的喪屍,但它們畢竟不是人。聚集地雖然也有幾次叛亂,但童樺永遠只讓她做後勤,對於這件事,雖然她覺得他無需做到這個程度,但那傢伙很堅持,說著「這種事情我們來就可以了,有阿萱你坐鎮後方,我們才能更安心」之類的話……
現在……
她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正準備說出些什麼,只聽到「嗤!」的一聲。
一截劍尖,從肖恩的腹部透了出來。
黑袍魔法師的眼眸即使在死亡的瞬間,也沒有任何的神采,很快,他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蘇綠訝異地注視著站在魔法師身後的男孩,他雙手鬆開劍柄,低頭看著已經徹底死透的肖恩,而後抬起頭,雙眼閃閃發光地看向她。
「瑪麗,我讓他消失了!」
男孩的臉上被濺上了鮮紅的血液,臉上卻掛著燦爛無比的笑容。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煩惱,並當機立斷地付諸了行動。
蘇綠看著這樣的男孩,心情有些複雜。
雖然年紀還小,但阿爾德在瓦勒和莫索爾的帶領下,他和其他男孩一起參與過幾次針對強盜的圍攻,這也許早就不是第一次殺人了——這種事在這個世界也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就算明知道這一點,看到一隻原本只會圍著人繞圈圈甩尾巴的小奶狗,突然跳起身來撕碎了他人的喉嚨,而後又恢復了可愛的外貌,湊上來想用沾染了鮮血的舌頭舔人的手……
她並不覺得害怕,只是這份違和感還是讓人很難快速適應。
因為沒有得到想像中的回應,阿爾德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翠綠色的眼眸黯淡了下來,看上去像被主人拋棄了一般,蜷縮著尾巴垂頭喪氣地蹲坐在門口,「嗚嗚」地哀叫著。
「收起你那副可憐樣,現在不是做那種事的時候。」蘇綠嘆了口氣,她可不會特地走過去摸他的頭。
可僅是這樣完全說不上溫柔的回應,就讓男孩再次燦爛地笑了起來。因為他知道,瑪麗沒有生自己的氣,自己這次沒有做錯事,這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莫索爾注視著男孩的表現,心中沉了沉,他清楚地發覺了一件事:阿爾德雖然天賦突出,卻恐怕不會成為弗恩少爺的騎士了。因為……他全身心都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更好地討好那個女孩。
那個神秘無比的……不好!
抵抗之前,下意識看向蘇綠的莫索爾眼眸快速地失去了神采。
早已想這麼做的蘇綠隨之命令說:「將肖恩和他的隨身物品處理好,我不希望任何一人能夠找到,做完一切後,回去睡一覺,明天醒來時,你將忘記一切,只記得——魔法師已經在昨夜告辭離開。對了,臨睡前記得清理掉自己身上的線索,為它們的清洗或消失編織一個合理的理由,我不希望明天醒來後的你會覺得今晚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是。」騎士沉沉應聲後,將肖恩的屍體抱起帶走。
隨即,蘇綠看向子爵一家三口以及南茜。
「你想做什麼?」羅斯子爵一馬當先地擋在了其餘人的身前。
「別緊張,蓋倫。」子爵夫人叫著丈夫的名字,手輕輕按在他肩頭,聲音柔和而堅定地說,「瑪麗不會傷害我們的,她剛剛還救了我們。」
「可是……」
「是吧,瑪麗?」說話間,這位美麗動人的女性看向蘇綠,目光中滿是信任的神色。
蘇綠點了點頭:「是的,我不會傷害你們,但是,我必須清除掉你們關於這件事的記憶。」
「……非這麼做不可嗎?」
「非這麼做不可。」蘇綠肯定地回答說,「記得就總會引來麻煩,而且……這裡的生活很不錯,我不想有任何改變。」
說完,她用精神催眠將幾人控制。
在她的命令下,子爵一家三口回到了各自的臥室中睡覺,而南茜則負責處理好會客廳中殘留的痕跡,當然,和莫索爾一樣,她做完後就會忘記一切,而且不會留下什麼讓自己第二天懷疑的痕跡。
處理完畢這件事後,蘇綠覺得自己的頭隱隱作痛,她知道,這是精神力枯竭的標誌。第一次使用催眠技能,還接連催眠了好幾人,果然是太勉強了。
如此想著的她一手扶著額頭,轉頭看向最後一人,而後,氣笑了。
因為,這貨在她轉頭的瞬間,居然一頭紮進了一旁的座椅中,雙手抱頭撅著屁股趴好,就是不與她的目光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