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堂課至今都給無數同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來,那是高中的最後一堂課。
平時嚴肅無比的班主任在那堂課上居然摘掉眼鏡潸然淚下,不僅是他,很多學生都相繼落淚了,那時候的蘇綠中二期已經快治癒了,她雖然沒像其他女生一樣哭出來,卻也抿著唇別過頭誰也不看,以沉默向這段寶貴的、再也無法回去的時光告別。
二來,那堂課上……向來靦腆的齊君澤居然做出了驚人的舉動。
事情,是這樣的——
大家哭完後,頭髮花白的老班主任拿出口袋中的手帕擦了擦臉,半調侃般傷感地說:「每三年就這麼哭上一次,真是辛苦啊。」
同學們笑。
見時間還有剩,班主任便提議,學生們可以上講台來和大家說說話。
都快高考了,同學們幾乎沒有什麼顧慮,尤其是向來活潑好動的幾個,一個二個都蹦躂上去了。
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齊君澤這貨居然也上去了!
蘇綠也不例外。
她當時只覺得桌子微微晃動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身旁,就發現少年已經站了起來,也在那一瞬間,她發覺這貨其實挺高的。同時,又有些不理解,這傢伙的腿似乎在抖,既然如此,勉強自己上去做什麼?她還很好奇,他到底想上去說些什麼呢?
在這種複雜心態的趨勢下,她注視著少年走到了講台之上。
滿座皆驚。
而後,不知是誰吹了一聲口哨,所有人一起鼓起了掌來,為這最後一天少年的勇氣。
難得從眾的蘇綠輕輕鼓著掌,突然對上了少年的視線,那一刻,她的心中泛起某種不太好的預感——這傢伙的眼神……
而後,眾目睽睽之下,小白兔突然喊出了這樣一句話——
「蘇綠!我有話對你說!」
下面的人愣了愣,隨即又是一片巨大的起鬨聲。難得能看到蘇綠吃癟,喜聞樂見啊有木有?!
蘇綠:「……」有話可以私下說,用得著這樣嗎?多大仇。
心情很是不愉快的她站起身,雙手抱臂:「有話就說。」
一見她起來,聲音瞬間停息。由此可見,雖然她病癒,積威依舊猛於虎也。
看到她的動作,齊君澤果然退縮了一瞬,立刻低下了頭,半天憋出一句:「謝、謝謝你……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照顧……」
蘇綠:「……」他是要向她道謝麼?早說嘛。心情開始好轉的她點了點頭,「不客氣。」不過說照顧其實也說不上,只是覺得惹哭他很麻煩而已。
「我……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學。」
「……啥?」
「因為想和你去同一座城市。」眼神左右飄移,「因為以、以後還可以常常見到你。」
蘇綠:「……」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就在此時,下課鈴響起,也成功地打斷了少年的話。他好像反應了什麼過來似的,整個人趴在講桌上,半天抬不起頭來。與之相對的,班上學生的起鬨聲也達到了頂峰。
口哨聲、掌聲、桌椅拍動聲……
幾乎響徹了整座教學樓。
蘇綠覺得自己被坑了,那貨的話明顯沒有說完,但其他人卻默認他在對她「深情告白」,這讓她覺得很是囧然。但問題在於,都要考試了,壓根沒機會跟其他人解釋,再說,她也懶得做這種無聊的事情,於是便將其擱淺了。
考試結果出來後,蘇綠考到了現在所在的這座城市,而她所住的房子,是大三開始租起的,當時只是為了一些瑣事,沒想到一住就是這麼多年,所以很多較為熟悉的同學知道它的位置。
而齊君澤,在那之後就失去了消息。直到大二寒假的同學聚會上,她才聽說那傢伙似乎高考結束後就被家人送出國了,自此他們就失去了聯絡。
本來很簡單的一故事,但在某些人的腦補之下,瞬間變得「虐|戀|情深」,這讓她真的很是無語。
都說了,能甩她的人還沒出世好麼?!
但徐靜顯然不理解她內心的糾結,只一臉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別這樣,我都明白的……」
蘇綠:「……」不,你顯然啥都不明白。
「在那之後,你連手機號都換了,哎!」
蘇綠:「……」應該說順序正好相反吧?她高考完沒多久,高中時買來使用的「小靈通」就掉了,反正想著馬上就要讀大學,家人索性給她買了一隻手機,順帶還換了個號碼。她想,齊君澤走之前也許真給她發過短信或打過電話,可惜陰差陽錯地就沒接到。不過,就算接到了,對現實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別說他可能壓根就不喜歡她,就算喜歡,他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可耐不住有些人想像力太強,連早已沒了消息的人還弄出來拉郎配——他們的班級群是大二寒假的同學會後建的,那時候qq也才剛開始流行,所以早已失去聯絡的齊君澤並不在其中,而微博就更不必說了。簡而言之,他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失蹤人口」。
「總而言之,看到你現在這樣我們就放心了!」徐靜拍了拍她的肩頭,爽朗地說。
「是啊。」沈月點頭,「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
方青青捂嘴:「好猥瑣!」
蘇綠:「……」她默默轉頭,看向早已收拾好了東西卻如同蘑菇一樣蹲在原地的快遞小哥,扶額,「你們把人嚇到了。」說著,她連忙走過去招呼——一不小心就把他給忽視了,這傢伙的存在感也太微弱了吧?
送走小哥後不久,其餘幾位女性也因為還有事而趁機告別,反正都在一個城市,見面的機會多得是。
屋中人來人去,就這樣再次恢復了寂靜。
蘇綠在門口站了一小會,而後轉身走回了客廳,就看到本來應該去泡茶的某人正坐在沙發上,二哈似的對自己笑,面前空空如也,天知道他的茶泡到哪裡去了。她挑眉說:「別以為笑得這麼諂媚,我就不收拾你了。」
「……」
「你不喜歡跪搓衣板麼?跪去吧。」
「大王饒命……」
「立刻去!」指。
「是!」滾走。
與老同學見面並稍微回憶了一下往事後,蘇綠的生活都沒有什麼太大改變,又或者說,某人帶來的改變實在是太大,以至於其他改變在她眼中那就是個不值一提的渣渣。
月底,她再次去了一趟批發市場,抱回了一大堆新衣服,不得不說,自從被葉萱加持過後,店舖的生意真可以用「蒸蒸日上」來形容。而就在她拆包時,再一次……穿了。
離開前,她注視著被一大堆包裝袋「掩埋」住的自己,只覺得頭疼無比——
「你就不敢選一個好點的時機嗎?!」
「咳咳,我真不是故意的。」
「呵呵。」誰信啊?
「……」
熟練地整合記憶後,蘇綠發現自己又來到了一個……奇妙的位面。
如果她沒想錯的話,這大概就是「大俠滿地走,官員不如狗」的武俠世界?天下最大的那位不是皇帝,而是傳說中的「武林盟主」,為害一方的不是壞蛋統稱「魔教」,而前者的工作就是拚命地和後者的領導「魔教教主」過不去。
如果這是言情小說,那麼兩個人八成是情敵;
如果這是*小說,那麼兩個人八成是cp;
如果這是百合小說,那麼……
等下,為什麼她會在思考路線問題?
蘇綠操控著新身體從床上坐起,扶住額頭,毫無疑問,這種「古色古香」的環境讓她想起了之前那位奇葩到了極點的穿越女,不自覺地就受了影響。
這樣可不行。
【不舒服嗎?】
【不,沒事。】
【哦,那等我下!】
【?】
【我去找一個可以附身的動物,這個世界有點危險,我覺得你也許需要貼~身~保~護~】
蘇綠:「……」那突然蕩漾起來的語氣是怎麼回事?說到底這貨只是想來湊熱鬧吧?
她最初也問過他是否能附身人軀,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只是耗費的能量會比較多,附身的時間自然就會短。而且,事後抹去記憶也比動物要麻煩。綜合考慮的話,明顯還是使用後者的身體會比較方便。
見某人忙去了,蘇綠也掀開被子下了床,床邊放著兩隻繡花鞋,無論是做工還是花樣頗為精巧——這是原主的手藝。具體點說,是被「培訓」出的手藝。琴棋書畫、刺繡、廚藝……這妹子可以說無所不通,而她的身份也可以說相當之坑爹。
沒錯,她和傳說中應該被「人人喊打」的魔教教主,有那麼一點關係。
或者換個說法,她差點就被教主同志給睡了。
嗯,只差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