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尋再次開口間,語驚四座。
連蘇綠都有些驚到,正常情況下,在用了隱身加化石之後,應該沒人能發現她的蹤跡才對。而後她就恍然,這大概又是……豬隊友的錯!
「上面有人?」
「不錯,否則這位慕公子之前怎麼會朝上看了那麼一眼呢?」
「……那是我眼睛抽筋!」
「……」
為了打掩護,慕秋華別說面子,裡子都快不要了。
不過蘇綠知道,依照季尋表現出的「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性格,哪怕這裡真沒有人,他恐怕也會「啪啪啪」地拍上十幾個巴掌,直到放心為止。
更何況……
「我有些話想對季伯……那個人說。」池秋雨如此說道。
「你確定?」
「……嗯。」
蘇綠深切地覺得,池秋雨這妹子真是個苦逼孩子。
背叛了未婚夫投入教主的懷抱,結果意外地發現對方可能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好不容易決定忘記後者,一切重新開始,結果前者居然也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早知如此,倒不如不來這裡求一個答案,至少不會到這樣一個絕望的境地。
「我不後悔。」池妹子突然再次說道,「如果心中的疑惑沒有解開,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而今天……哪怕是死,至少我也可以安心地上路。」
蘇綠挑了下眉,死,肯定是不至於的。或者說,真p起來,還不知道死的人究竟是誰呢。
話又說回來,雖然她打心眼裡一直不太喜歡這妹子,但不得不說,在這個問題上她們做出了一樣的選擇——寧做明白鬼,不做糊塗人。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頭~】
【……吵死了。】
【咳咳,我這不是給你配音麼。覺得不夠嚴肅麼?那我換個。】某人的聲音瞬間變得低沉而一本正經,肉麻兮兮地說道——
【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一直守候在你身邊,至死不悔。】
【嗯,去死吧。】
【……】qaq妹子,你敢按照劇本來一次麼……
說話間,蘇綠已經撤去了隱身術和化石魔法,出現在了洞口邊,她低頭俯視著眾人,突然對慕秋華伸出手,說道:「那個誰,過來幫把手。」
「啊?」神醫大人一呆,正想問啥事,就見那站在高處的女子突然一縱身就跳了下來,「咦???」
他連忙伸出雙手衝過去!
接……
接……
接住了!
雙手穩穩地托著女子,慕秋華有種淚流滿面的衝動:「你是想嚇死我嗎?」萬一沒接住,這可是一屍兩命啊……「你小心……」青年本來是想說「小心肚子」的,但又怕其他人因此而推斷出她就是「宋遲遲」,所以連忙嚥下了之後的話語。
初次做孕婦,蘇綠真的完全沒真實感,不過倒不至於忽略這一事實。實際上,就算慕秋華真沒接住她,池秋雨的身體也絕不會有事,孩子也更是如此。
蘇綠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這不是沒死麼?好了,把我放下來。」
慕秋華:「……」他認命地彎下腰,把女子穩穩地放在了地上。而心中則在不斷地懷疑著——池姑娘真的懷孕了嗎?真的懷孕了嗎?真懷孕會這樣嗎?
好想……給‧她‧把‧脈!
蘇綠現在的臉,對於其他人來說自然是很陌生的。
不過,在場的沒有幾個是笨蛋,所以很快就識破了她的身份。
「小遲?」出口的是季尋,他微眯起眼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蘇綠,笑著說,「多年未見,你倒變成大姑娘了。」
蘇綠同樣勾起嘴角,很不客氣地說道:「多年未見,你倒變成糟老頭了。」
季尋:「……」
季白羽:「……」
不得不說,幾乎只認為池秋雨的父子倆被噎住了。
而比起池秋雨,認識蘇綠更多的夜飛雪卻笑了起來,經常性被她鄙視的他如今看到別人被她鄙視,心中就一個詞——痛快!
回過神來的季尋嘆氣:「女大十八變,你真是潑辣了不少。」
而後只見……
池秋雨就跟神經病一樣,臉上「簌簌」地留下了眼淚:「季伯伯,我父母待你不薄,你為何如此狠心?」
季尋:「……」
季白羽:「……」
夜飛雪:「……」
前兩人也就算了,最後一人的笑容戛然而止,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似的,非常之不酷拽,好在現在沒人在意他。
慕秋華默默扭頭,暗示自己: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
當然,蘇綠真沒想故意刺激人,只是把身體暫時還給了池秋雨本人而已。而她本人則回到空間中,與某人肩並肩繼續關注著緊張的場面。
「季……你可知道,我父親原本已經向把秘寶交給你了。」
「……哦?」季尋神色不變。
「那一日,他帶我去書房,問我說『家中有件寶物,原本是想留給你的。可如今,父親有朋友更需要這件寶物,遲遲,你以為當如何』,我當時什麼也不懂,只問他那朋友是誰,他說是你,我便欣然地答應了。而後父親說,想在六月十四——也就是幾年前你搬來那天,將這件寶物親手贈與你。」
「哦。」
「卻沒想到,你居然……」
「那還真是可惜。」
池秋雨深吸了口氣:「你想說的只有這個?」
「唔……」季尋用扇脊敲了敲額頭,恍然大悟地說,「是我耐性不夠?」
「你……」
「事已至此,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季家家長攤手,「你的父母親即便是被我錯殺,莫非還能活回來?內疚慚愧痛苦,也只不過會讓我自身不自在,我又何必如此?」
「……」
「只是,可惜了。」
「……什麼?」
「原本看在白羽的面子上,我想放你一命,只去掉你腹中的孩子便作罷,現在看來,一個心懷恨意的你也是不能留了。」
「父親,」季白羽神色大變,他下意識就攔在了自己看得最親最重的二人之間,「不要。」
「婦人之仁。」季尋第二次如此評價自家孩子,而後直接越過他走上前去,「既然你下不了手,我便替你做吧。」
慕秋華張開雙臂,一把攔在了池秋雨的面前,活像一隻面對老鷹的老母雞:「不許你動她。」
透過光屏看著這一幕的蘇綠:「……」她覺得自己已經看到這個戰五渣被一巴掌拍飛的命運了。
「你說他能飛多遠?能破鉛球世界紀錄不?」時辰這傢伙真的挺不厚道。
「我還是回去吧。」
就在蘇綠準備回去並親自動手時,季白羽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舉動,他居然抬起手中的劍,架在了自己父親的肩頭。
季尋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問道:「你想殺我?」
「父親,不要再繼續上前了,否則……」
「你想殺我?」
「……宋家被滅門後,我站在廢墟中,曾經向天立誓,有朝一日,勢必要手刃凶手,為他們報仇。」
「所以,你想殺我?」
中年男子一邊重複著問題,一邊輕輕撩起自己披肩的黑髮,用雙指將那柄劍挪到緊貼著自己的脖子的位置,「子女都是父母的債,若是你想向我討債,我自然不會反抗。」他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陳述著「你是天下唯一殺得了我的人」的意味,「想動手,就動吧。我方才說的絕不是假話,你若真殺了我,我只會覺得欣慰,因為從今而後你將再無牽絆。」
「……」沉默片刻後,季白羽苦笑當場,「你畢竟是我的親身父親,我又怎麼可能下得了手?而我若是能殺死你,今後又有誰無法下手?」無論怎麼選,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必然會變成他絕對不想變成的哪一種人,與其這樣,倒不如……他沉沉嘆息了聲,收回手中的劍,「父親,罷手吧。」若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那麼……
季尋神色一變,連忙轉過身:「你……」
可惜,已經太遲了。
季白羽早已橫劍於項,沒有一絲猶豫地抹了下去。
殷紅的鮮血霎時如風中紅梅般飛濺了出來。
「白羽!」一直鎮定自若的季尋終於神色大變,他沖上去一把接住季白羽,後者的手重重垂落,劍柄滑落,兵器墜地間,發出了一陣清脆的響聲。
夜飛雪抓住機會,驀然飛身而上,兩邊長袖微振間畫出一把匕首,準確地自背後分別刺入了季尋的左右後胸處,他可沒有忘記季白羽心臟的奇異之處。
然而,匕首隻刺入了小半寸,便不能再進分毫。
「給我滾!!!」
隨著季尋的一聲怒吼,夜飛雪被拍地倒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
而那兩柄匕首也分別落在了地上,又發出兩聲清脆之響。
這樣的傷勢雖沒有性命之憂,鮮血卻依舊順著傷口汩汩流出,季尋卻沒有任何心力在意這種事,他只用手一把摀住兒子脖間的傷口:「白羽……你為何要這樣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最最讓他驕傲的兒子,可現如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離開,如若一直跟在他身邊,這孩子的性格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季白羽動了動唇,因為喉管的傷,他幾乎再說不出完整的話:「父……親……親……罷……罷……手……」
「……」
「父……」
季尋紅著眼,突然喊道:「白羽,我對天發誓,你今日若是死了,我便殺掉他們所有人給你陪葬!」病急亂投醫莫過於此,即便做了再多的錯事,他也是一個父親,一個將自己孩子放在第一位的父親。
季白羽:「……」
時辰先森摸著下巴評價說:「他有點腦殘啊,這樣反倒會使得他的兒子死不瞑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