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給你們兩條路

青年索性不再搭理自己神思維的小夥伴,轉而手夾著蘇綠跳下馬,將她放到一旁後,幾步走到村長面前:「老人家請起,諸位請起。」

「義士!」村長的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救救我等!!!」

蘇綠暗自好笑,是真是假她憑精神力就能測知一二,村長他老人家看似老淚縱橫,心中其實並非如此。她不得不感嘆,真沒想到他老人家還是個標準的演技派。

青年聲調沉穩地回答說:「事至如此,可走之路唯有兩條。」

村長再次拜下喊道:「請賜教!」

「請義士賜教!!!」村民們紛紛拜倒附和。

「起來再說。」

蘇綠開口說道:「既然義士如此說,村長您便起來吧。」本來請求的事情,若是弄得類似於「脅迫」,反倒是不美。

經過剛才一事,村長對於眼前的女童居然有了一種信服之心,在身旁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雙手抱拳,做出了與蘇綠之前一樣的動作:「義士……」

之後,青年說出了其中一個辦法。

與蘇綠想的差不多——入山!

雲山從前只是荒廢,如今被佔,怕是百廢待興,急需人口。

村長聽後一愣,才問到:「不知我等上山……」莫非是要殺人?

「山上有田,需人耕種。」

「那第二個方法呢?」不到萬不得已,村長還是不想變成賊。

好在青年似乎也不在意,接著說:「爾等去報官,我等雲山義賊路經東溪村時殺了差役。」

「額……」村長愣了下,而後反應了過來。

雖說是事實,但他們自己去報官,和差役去那就是兩回事了。

入山,固然能保住所有人的性命,卻會變為賊,而且可能連累身處其他村鎮的家人;報官,固然能留在故土,卻不能保證縣令絕對不會連坐。

這兩條路都不算絕對安全之路。

想到此,村長心中突然湧起一絲憤懣,如若這兩人沒來,那麼這場禍事是否就不會臨門了呢?而後悚然一驚,連忙鎮定下心神,若是他們不來,虎頭必然會死,虎頭一死,羅家娘子怕是也活不成了。

他們……是在救人啊!

更何況,這些差役三天兩頭來上一次,這種事遲早會出現,不在東溪村,也在其他村。死了……好!死了好啊!

村長抱拳:「義士……不知可否等我等商議一番?」

「可。」青年點頭,接著又說,「今日之內。」

村長無奈,時間是太急,可這也是無奈之舉,這群差役今夜若是不回去怕是會惹人猜疑……那就必然會有人過來探知一切了。

剩餘人則去商量事情。

聚集在議事的宗祠後,村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便匆忙問道:「大家怎麼看?上山還是報官?」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無人回答。

「二丫呢?」

「她送虎頭回去包紮,說去去就來。」

「……哎。」村長搖頭嘆氣,「這麼多人還不如一個女娃兒。好了,事關大夥兒的命,有話就說,莫要到最後再埋怨。」

話說到這個地步,終於有人陸續開口。

而此時的蘇綠,已經走在回羅嬸家的路上。

那少年走在她左邊,背上背著虎頭,笑嘻嘻地與她搭話。

那青年則走在她右側,面如寒冰,一言不發。

以至於蘇綠覺得自己恍若處於冰火夾縫中,甚為難受。

「二丫,你上山麼?」

「……是爾雅。」

「不都差不多麼。」少年笑,「你若上山,我帶你去獵兔子,你的箭法真是差透了,還需多練練。」

蘇綠:「……」第一次射箭能有這樣的成果已經不錯了,但這話她明顯不能說。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麼,你上山麼?」

「不知道。」

她在此之前就聽村中的人說過,雲山賊皆不是本地人,而是一批從外地前來的人,最終停在雲山落草為寇。有人說他們的首領是罪臣之後,也有人說是被害滅門的巨商,更有人說這是一批死刑犯,亡命徒。

不過,依她今日所見,最後一種明顯不太靠譜。

至於真相究竟為何,還需探究,然而有一點是肯定的,青年說的應該是實話,山上恐怕真的是開墾出了新的田地,急需人去耕種。若是村中人能全部遷去,自然很好。另一方面,這一整村的人不可能永遠只事耕織,遲早還是要徹底融入雲山賊的群體之中,徹底成為其的一部分。

不得不說,惹出這等事,東溪村的運氣可以說差透了,但這同時也是個機遇。

官吏層層盤剝,村中的存糧早已耗盡,冬日時不知會餓死多少人,如今落草,至少可以管個溫飽——據說雲山賊可是劫走了糧車。

而且,亂世已起,入山未必不是一條出路。

都道是「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可這狗,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做狗都不得,何其可悲。

今日之事,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其實東溪村早已沒有後退的餘地了。或者說,從它們交不上稅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任何後路了。

上山,可能會死;留下,依舊可能會死。同樣是死,吃個飽飯再上路倒也不枉來人世間走上那麼一遭。

當然,其實還有那麼一條路,比如很乾脆地抓起這明顯來自雲山的二人送往官府,如此倒可能逃過官府的懲罰,但也就與雲山結了死仇。就目前來看,雲山可比縣令大老爺給力,村中人只要不傻,就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更別提,這兩人今日救了虎頭一命,恩將仇報只要是人就不該為。

再加上,雖然她沒有望氣相面之法,卻也能看出這被元啟少年稱做「大哥」的男子並非常人,甚至讓人難以相信他會是「賊」,如此,雲山賊倒很有幾分意思,起碼……還算值得人期待。

只是,村中人怕是不會如此想……

「這就是你家?」少年停在門口,聲音爽朗地說道。

蘇綠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後,輕聲說:「是虎頭的家,羅嬸前一段時日被差役打傷在床,我出門時也是瞞著她的。你隨我進去時小聲些。」至於冷面君,那是壓根不需要囑咐的。

少年雖有些「熊」,心腸卻熱,也略通人事,聽她一說,便馬上閉嘴點頭。

帶虎頭進房後,蘇綠說道:「我去拿藥,二位還請自便。」

說完,她來到羅嬸的房中,徑直將她催眠睡著後,拿起裹傷的藥和已經吃乾淨的碗走了出去。

一番折騰後,她成功地幫昏迷中的虎頭裹好了傷,當然,動作間使用了治癒魔法,幫他治癒了體內的傷勢,剩餘的僅是皮外傷而已。看著嚴重,其實容易痊癒。

待她出去,在井邊就著桶中的水洗了個手,順帶將方才放在井邊的碗洗淨後,發現青年正坐在院中的椅上,而少年則……繞著廚房門口打圈圈。

蘇綠才一走進,便聽到「咕——」的一聲。

少年摀住肚子,朝她嘿然一笑,臉上略有赧色。

肚餓間聞到廚房中的雞湯香味卻沒有不告而取,蘇綠對於雲山賊的評價又高了一分。她走入廚房中,將之前留下的雞湯分做兩碗,走出門遞給少年:「你們先填填肚子,我來做飯。」

「好。」少年沒有你來我往地推脫,反倒很痛快地就應下了,而後一路小跑著回到自家大哥的身邊,將一碗雞湯遞給對方。

青年也未拒絕。

蘇綠心想也是,他們也算是救了虎頭一名,別提吃一頓飯,就是吃個十頓八頓都不過分,又何必裝模作樣?而且,看那青年能說一個字就絕不說兩個字的性格,恐怕也懶得如此做。

因為雞和兔子事先都已處理好的緣故,蘇綠做起來並不費功夫。再說她也沒打算做什麼稀世奇珍,家常飯菜而已。

不多時,便端了五菜一湯出去。

有大塊的紅燒兔肉,也有小塊的宮保雞丁,再加上一盤燻肉,一盤蔬菜,一盤新醃製好的極為開胃的嫩蘿蔔,湯是用在爐子上用剔出來的雞骨和兔骨熬製而成,煮入味後盛起些湯,在裡面放了前幾日虎頭剛采來的蘑菇,打了幾個雞蛋,又撒了把蔥花,看來素淡,吃起來卻滿含肉香。

端出去後,少年的鼻尖顫了顫,笑得開懷:「好香。」

蘇綠又說道:「家中無酒,兩位容我去取些回來。」

「不用。」青年卻搖頭。

「我大哥說喝酒誤事,所以平日裡都是不喝酒的。」少年解釋說,「不過你要是堅持取,我……」

「元啟。」

「我也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