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肚子餓

  渾身濕透的回到住處,邱天趕緊洗澡換衣服,現在一個人住,他不想感冒。

  洗完澡,把衣服丟到洗衣機,泡了熱茶,連上MSN,太后端坐大殿,他立刻上奏今晚之事。

  「老天爺終於給我比較有戲劇張力的場景了,打雷下雨耶,嘖嘖嘖。」他對於告別那天的場景過於平凡始終很介意。

  「富奸有次說要開新連載,那天也打雷下雨。」

  「 太后之意,莫非是我和小白花要進入新連載?」

  「很難說,富奸又去打電動了,這回合結束,下一回合可能在幾年後吧,或者根本休刊了。」

  「那我也去打電動, 太后,你幾號回來啊?」

  「下週五晚上,週六吃個飯吧,不要火鍋,最近吃太多了,也不要川菜,你再看看。」

  「我怎麼可能蠢到安排川菜,海產攤好不好?」

  「很難說,我上次回去,有個朋友就蠢到請我吃川菜,你們兩個智商差不多。」

  「……微臣告退去殺聯盟了。」

  「如果開新連載了,就把小白花帶來給我玩,跪安吧。」太后退朝。

  雨斷斷續續下著,雲層壓的很低,空氣裡都是分崩離析的味道,他開魔獸砍殺聯盟,兩個多小時之後,心中翻湧的情緒還是無法壓制住,於是他連喝兩瓶啤酒,改用冬眠療法。

  邱天從夢中驚醒時,一時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過了一陣子才想起,剛才夢見阿發。夢裡的阿發掛著微笑,站在夢的遠處,而長路迢遙,細節他已經忘記,只記得他是被遺棄和絕望嚇醒,「我無能為力了。」他醒來之前對阿發說,話才開口,便心魂飛裂。

  拿起手機看時間,清晨四點多,窗外的雨聲如河水奔湧,路燈昏黃,就像那個山城夜晚的奇異氛圍,彩虹橋靜默在遠方的姿態忽然又在他腦中閃過,那個畫面,和阿發重遇後,就不曾再出現過。

  雨聲穿堂而去,他卻還在眷戀。

  白痴。他罵著自己。應該讓這一切都留在那個山城裡,留在那張照片裡,把一切定格在那個瞬間,就好了,架什麼橋呢,架到連自己都快滅頂。

  再看一次那張照片吧,最後一次。他起身打開電腦。

  跟阿發告別後,他就不曾再看過阿發的部落格,將近一個月之後,再度連上部落格,入眼的卻是一篇新文章,他嚇的深吸一口氣,文章沒有標題,日期是阿發在MSN上消失的那幾天,他穩著手點下,心中都是巨大的不安。

  「我曾希望生出翅膀帶他走,卻又害他那麼悲傷,是我的錯,我不想改變自己選定的方向,又貪戀他的陪伴,都是我的錯。」

  「不對!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邱天突然拍了桌子,在深夜裡大喊。

  他明明知道阿發心軟,明明不想讓阿發為難,明明不想幹涉阿發的生活方式,卻愚蠢的以為他的愛和阿發無關,不會對阿發造成困擾。

  難怪強哥說他好傻好天真,難怪太后懶得發表意見,對蠢人有什麼好說,他跑進阿發的生活,把水攪濁了又自私跑掉,自以為帥氣,卻讓阿發自責難過,白痴,白痴,到底還能多蠢,為什麼要用傷害阿發的方式來看清自己的愚蠢。

  他悔恨交加的把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把眼光停在第一句。

  我曾希望生出翅膀帶他走。

  邱天緩慢的眨著眼睛,雖然他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卻感到一股巨大的溫暖,眼眶開始出現熱度,封死的淚腺被慢慢融化,淚水終於從眼底崩落,浸濕他的臉頰,打濕他的衣角,讓他不得不用手背拚命抹著下巴和臉頰。

  有這句話就夠了。邱天對自己說。這樣就夠了,其他都不要再奢望了,真的愛一個人,就應該讓對方去過想過的生活才對,初衷,初衷,他真正的初衷是想和阿發做朋友,怎麼最後會走叉方向,蠢,太蠢了。

  邱天抹乾了淚,呆坐片刻,莫名其妙呵呵呵笑了幾聲,隔沒幾下,眼睛一酸,淚又嘩啦嘩啦湧出,他跑去浴室擰了毛巾把臉摀住,直到淚都流乾,才進房間快速的關掉電腦,上床睡覺。

  他要多睡一點,快點用冬眠療法把自己醫好,才能和阿發進入下一回合,繼續用朋友的身份往前走,好好過日子。

  隔天的週五晚上,邱天依慣例九點就到L*B報到。

  「摸了再插來兩杯,」邱天對酒吧克說,「我快破關了,要快點把剩的哀傷解掉。」

  「別高興太早。」酒吧克不以為然的說,「大魔王都是最後才出現。」

  「少烏鴉嘴!」邱天抖了一下,「我跟你無怨無……」

  話都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

  邱天掏出手機,瞬間呆住,他望著手機螢幕裡閃動的名字,望進組成字型的格點縫隙,直到縫隙成為黑洞,黑洞裡是若晨兩個字,他把大拇指貼靠在綠色接聽鍵,忘記了呼吸。

  「大魔王出現了?」酒吧克看邱天那個死樣,幸災樂禍的嘲笑。

  邱天根本沒聽到酒吧克的話,突然站起來往外面衝去,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抖著手按下接聽鍵。

  「喂……」他的聲音發抖。

  「天天……我肚子餓……」阿發說的斷斷續續,聲音都是虛弱。

  「肚子餓?你在家裡?怎麼回事?」邱天的心整個揪起來。

  「我發燒……」

  「我馬上過去。」邱天關上手機,衝回酒吧裡把剩的半杯摸了再插一口氣喝掉,對著酒吧克罵一聲「烏鴉嘴」,然後在酒吧克的狂笑聲中衝出L*B攔計程車。

  邱天著急的按門鈴,隔了一陣子門才打開,阿發整個人都在搖晃,開完門就坐在門口的鞋凳上,邱天把東西往桌上一丟,伸手扶住阿發。

  「有沒有吃藥?」邱天摸著阿發滾燙的額頭,心一陣陣抽痛。

  「有吃紅包,剛才量38度,」阿發半閉著眼,聲音委屈,「我肚子餓。」

  「先去床上躺著。」邱天把阿發半扶半抱的拖到床上,上次他來,這區被掛簾遮住,但其實就是一張單人床和兩人寬的走道,床邊的邊桌上放了一疊書和藥包。

  邱天讓阿發半坐半臥的靠在床頭,拿了剛才在樓下買的粥,小心的吹涼,拿起湯匙要喂阿發。

  「我自己吃。」阿發伸手想接過湯匙。

  「不行,」邱天瞪了一眼,「弄倒怎麼辦,洗衣服洗床單很麻煩。」

  阿發毫無氣勢的瞪回去,最後才「嗯」了一聲,乖乖的讓邱天一匙一匙的餵,一碗粥的時間裡,沒人說話,阿發吃完後在床上躺平,邱天弄濕毛巾,放在阿發額頭上。

  「謝謝。」阿發小聲的說,沒多久就睡著了。

  邱天坐到床邊地板上,看著阿發睡著的臉,心裡又開始絞痛,阿發睡的很沉,左手的手臂跟手背、右手手背都貼了酒精棉花。

  藥包上面的日期是今天下午,邱天推測是昨晚阿發淋雨感冒,拖到下午才去看醫生,回來後開始發燒,但身體虛弱的無法下樓買東西吃,才會打給他。

  想到阿發打了三針又餓著肚子,邱天就一陣心疼,但瞬間又高興起來,這種時候阿發是打給他,不是打給別人,哼哼。

  邱天就在又絞痛又心疼又高興的情緒間來回擺盪,擺盪,擺盪……

  這種被反覆輾壓的感覺比行尸走肉還爽,我真他媽是個M。他最後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