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半山腰有一個七八平米的溫泉池,池子恰好位於山腰一處較為平坦的地勢。池子上面無頂,背靠山壁,面朝陡峭的懸崖絕壁,旁邊是一座高聳的佛塔,不遠處是依山勢起伏而建的防禦石牆。池水淡綠透明,冒著白色的煙霧,邊緣最淺處約莫三尺,中間最深處則有五尺左右。池邊和池底都用溫潤的崑崙玉石鑲鋪,進水管道和出水管道永遠敞開,保持著水溫和水量的恆定。池邊沒有宮侍伺候,只有一頭銀灰獒犬和兩隻雪豹躺臥守衛。
贊布卓頓閉目沉在水底,強健高大的赤裸身軀隨意地在水中舒展。放過烈,不僅僅是因為烈毋庸置疑的忠誠,還因為他要主宰雪域高原,烈是他不可或缺的臂膀。而他要在以後的爭鬥中護住豬玀的安危,也需要依靠烈的強悍。
緊閉的眼眸突地睜開,在熱水湧進眼眶的剎那迅速從水中坐起。他伸手抹去臉上多餘的水珠,將濕漉漉的半卷長髮全部往後撥去,露出飽滿完美的光潔額頭,好似刀削斧劈的凌厲五官。肌肉賁張的上半身斜靠池邊,平展雙臂,仰頭遙望陰沉的天際,仁冰涼的雪花一朵一朵地飄落在臉上。鷹眸漸漸眯起,眸色如淵水深沉難測。
再堅定的忠誠,再親密的血緣有時也抵不過權利的侵蝕和誘惑,他對烈至始至終都沒有給予毫不保留的信任。不,準確的說他內心深處從未對哪一個人有過全然信任,他所真正信任的永遠只有他自己。誰掌握了至高的王者權力,誰就要承受王者永恆的寂寞,神佛的賜予很公平。
可是,這也實在太過寂寞了些。所以,他才會在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女人後,不顧她低賤的奴隸身份,也不顧她激烈的掙扎抗拒,強橫地將她牢牢抓在手中。
一片片晶瑩潔白的雪花打著旋兒,剛剛落在溫水上,不過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實喜歡就如同這些雪片,不管當時有多濃烈,可能最終也經不住歲月的流逝和消磨。他只想趁他還擁有喜歡這種情緒時,盡情地去享受放縱一番,以彌補那份將永遠盤亙在靈魂深處的王者寂寞。
「銀猊,你說當豬玀體內的那股罕見靈氣消失後,白瑪丹增還會對她有奇怪的疼愛嗎?」他伸手撫上銀猊碩大猙獰的腦袋,輕聲問道。
「嗷嗷嗷——」
銀猊愜意地半眯三角吊眼,低聲悶嗥。
「不知道?」贊布卓頓興味十足地挑起眉梢,繼續問道,「烈對豬玀的喜愛和他對我的忠誠,哪種感情會更持久些?」
「嗷嗷嗷——」
「還是不知道麼……」他似乎問上了癮,「我對豬玀的喜愛會持續多久?」
「嗷嗷嗷——」
「你對豬玀的喜愛會持續多久?」
銀猊軟趴的耳朵突地豎立,半眯的三角吊眼熠熠生輝,深邃陳靜的獸眸中浮起一絲能稱之為深思的神色,好像兩顆神秘的藍寶石。過了好一會兒,它才低嗥出兩聲。
這兩聲不是威猛的悶嗥,而是有些含混纏綿的哼嗥。仔細辨析,似乎還有幾分難言的尷尬和羞澀。
贊布卓頓嘴角一抽,盯著它凶獰的三角吊眼認真看了兩眼,撫揉獒頭的大掌突然輕輕拍它一下,笑嗔,「你個畜牲,竟然敢回答很久。怎麼,仗著豬玀會在你面前歡笑撒嬌,獒尾巴就翹起來了?」頓了頓,他半真半假道,「不過你如果真能一直喜歡她,那麼等我厭倦她之後,就把她剁碎了送給你吃。」
銀猊砸吧砸吧獒嘴,伸出嘴外的半截猩紅舌頭頓時氾濫出好幾串涎液。它哧溜哧溜地吸了吸,突然站起身,半伏前肢,連續做了好幾下猥瑣至極的挺聳動作。然後直立蹲坐,三角吊眼可憐巴巴地望著面容有些僵化的男人。慢慢高抬起兩條前肢,暴露出一根從毛絨腹溝處挺伸的腥紅碩長性器。
面前這頭野生頭獒的身軀本就比普通獒犬高壯悍猛許多,重傷送到白瑪丹增那裡時又不知被餵食了什麼詭異東西,下身性器完全膨脹伸出後,竟比兒臂還要粗長。此刻,那尖大微彎的鮮紅龜頭頂端還滲出了點點黏液,看起來著實醜陋可怖。這畜牲,竟然還肖想著姦淫豬玀。
「滾!」
贊布卓頓氣不打一處來,心煩意亂地揮臂冷喝,差點失手打上那根腥紅的性器。多虧銀猊動作敏捷,後退一個蹬踢,急速退躍三尺,這才避免了一場淪為閹狗的悲劇。
「嗷——嗷——」
它前肢低伏,菊花尾巴討好地賣力搖晃,藍眼委屈而諂媚地瞧著贊布卓頓,喉管裡小心翼翼地哼哼悶嗥。
贊布卓頓霍地從水池中站起,抬腳走出池子,於高處冷冷地睥睨匍匐腳下的野獸。豐潤的赭紅唇瓣冷意森然,微微一撩:「你真的喜歡豬玀?」
「嗷——嗷——」菊花尾搖得更歡。
「那你慢慢等吧。」贊布卓頓唇角輕勾,「等我對她徹底失去喜歡之後,就遂了你的心意,也不枉你對我的忠誠相隨。」他擊掌示意等候在山體石室中的宮侍前來更衣。
「嗷嗷——嗷嗷——」
銀猊歡欣地撒開爪子沿著水池來回奔跑。最後竟興奮地叼著一頭雪豹的脖頸,將其拽進溫泉池中一起撲騰。
贊布卓頓穿戴好皮袍,看看還在水中撒歡的銀猊,一度放下的心又有些患得患失了。嚴格說起來。他是從銀猊爪子下奪走豬玀的。那麼,不排除白瑪丹增從他手中奪走豬玀的可能。他適才給銀猊畫下一個大概永遠也不會實現的美麗大餅,難保白瑪丹增不會也給他許下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實現的美好承諾。豬玀什麼時候才能改善體質,承受住他的慾望,根本就沒有約定明確的時間!萬一是一年、兩年、三年,甚至十年呢?該死,他怎麼會犯下這種低等錯誤!不再理會銀猊和雪豹,邁步急匆匆地踏進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