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沒底線的羅朱

  「不要!不要啊——」

  羅朱淒厲地大叫著,猛地睜開眼睛,臉上已是淚水滂沱,濡濕一片。她驚恐不定地看著模糊的上前方,好半天,眼裡的恐懼才慢慢消褪。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她滯澀地轉動眼珠,這才發現自己沒有睡在屏障裡,也沒有睡在魔鬼法王的寢室內,身處的地方是曾經待過的密室。也是這間密室中,她和魔鬼法王有了第一次親密愛撫,被一大群黑灰色的精魂怪物用舌頭凌辱了個遍。

  密室裡暖烘烘的,身上只蓋了一層輕薄柔軟的綢緞棉被。她抬起手,抹了兩把臉上的淚和額頭的冷汗,心仍為夢裡的恐怖驚悸顫抖不已。

  夢裡,她站在一座昏暗的殿宇中,圍繞四周的是一尊尊金身銀眼的怒相雙身佛。身體被看不清形貌的黑紅色東西死死纏住,動彈不了,也出不了聲。多吉被五花大綁地丟在她面前,他艱難地抬起頭,嘴被布團嚴嚴實實地堵住,那雙清澈溫暖憨然又靈慧的棕色大眼卻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不斷地流淌淚水。突然,兩根閃爍著寒光的粗長鐵棒重重地落在他身上,一下、兩下、三下……滿殿凶獰的佛像從蓮座騰起,抱明妃繞著她緩慢旋轉,在沉悶的杖刑重擊中發出檗檗怪笑。多吉流出的晶瑩淚水變成黏稠的鮮血,一張可愛憨淳的臉蛋痛苦地扭曲變形,身下逐漸開出一朵血蓮,隨著血蓮的盛放,他的身體越變越薄、越變越薄……

  不!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她都已經乖乖地奉獻了所有,多吉又怎麼會被杖斃成一張薄薄的人皮?魔鬼法王說過不會欺騙她的。

  羅朱拚命安慰自己,告訴自己要相信魔鬼的承諾。可是要做到這一點實在是太難了,除非她能親眼看到活蹦亂跳的多吉。

  她怔怔地望著上方,室頂彩繪著天藻井圖案,四角是四朵大開的金色蓮花,以卷草紋和卐字紋鑲飾。藍黑如宇宙的背景中,赤紅色的怒相同魔鬼王口叼大的六道輪迴盤,用雙手雙腳執掌,正在轉動著這個生命之輪。轉盤最外國是十二姻緣,其次是三善道和三惡道,第二圈被分成黑白兩個半環,代表著惡業與善業。最內圈則畫著鴿、蛇、豬,代表貪慾、嗔恨、愚痴三毒,佛陀言:「當人類因貪而筋疲力盡,因嗔恨而暴怒,才會思考自己的毀滅,他人的毀滅,以及自己和他人的毀滅。」

  她的貪慾就是找個男人找個溫馨美麗的小地方好好過日子,結果卻穿越時空,淪為奴隸,被迫與獒犬同吃同住同睡,受盡血腥恐嚇與折磨。還慘遭受輪暴,身體被活活撕裂。好不容易熬過剔刮骨般的療傷劇痛後又變成蓮女祭器,遭遇精魂怪物的凌辱和兩個男人的輪姦。

  她現在的確因貪而感到筋疲力盡了,嗔恨縈繞心間,人卻悲哀無奈得暴怒不起來,目前更是連絕望的淚也快要不會流了。她殺得了禽獸王嗎?宰得了凶獸嗎?剁得了魔鬼法王嗎?殘酷的現實告訴她與其思考他人的毀滅,不如思考自己的毀滅,這樣還容易些。

  自殺,有很多種方式,要自己滅了自己非常容易。但她懦弱膽小,極度珍視愛惜自己的生命,無論怎樣都對自己下不了手。其實事情說穿了不就是被三個男人欺辱了麼。當年那麼多被強迫徵召的慰安婦都能咬著牙堅強地活下來,幾十年後還能告上法庭,勇敢地為自己討回公道。和她們比起來,她這種經歷只能算是小菜一碟,沒道理活不下去的。

  思考自己的毀滅,放棄!思考他人的毀滅,無效!思考自己和他人的毀滅……她真心不想和禽獸魔鬼們相愛相殺,製造玉石懼焚、同歸於盡的愚蠢事嫑件。

  心思百轉千回過後,羅朱決定從此刻開始收起自己的貪,笫N次打落牙齒和血吞——

  忍了!很好,她的承受力和忍耐力、以及自我安慰能力越來越強大,越來越朝打不死的小強同志靠近了。

  用力眨了眨濕潤刺痛的眼睛,她深深吸進一口長氣,又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坐了起來。棉被從身上滑落,露出已被清理乾淨的赤裸上身。一絲不掛的肌膚上沒有半分痕印,剔透無暇,瑩白粉膩,這是身體被魔鬼法王改造後的唯一福利。除了更加粉白滑嫩外,復原能力上升了N個檔次。

  腰間繫著根赭黃色綢帶,她拉開被子,垂眸往赤裸的下身看去。兩腿間被細心地墊上了乾淨柔轉的月經帶。淺黃色的帶子邊緣用金色絲線繡著蔓枝蓮花,中間是用五彩絲線繡出的藍面怒相雙身歡喜金剛。黑線從額頭棍棍滑落,她抽動嘴角,能擁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惡趣味的人除了魔鬼法王不做第二人想。

  她鬆口氣,腿剛移到床榻邊,兩個女僧就睜開了眼,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她,不發一言。

  羅朱被望得一愣,臉蛋倏地漲紅火燙。不是為此時在人前的裸露,而是想起了這兩個女僧是怎樣幫助她在凶獸身上放浪的情形。

  面前的兩個女僧二十三四,一個臉蛋稍圓,一個臉蛋稍長,五官立體秀氣,都是淺褐色肌膚,雙頰暈染高原特有的赭紅。她拎著棉被一角,發愣了好一會兒,才將棉被重新裹回身上,尷尬地囁嚅道:「我餓了。」

  圓臉女僧立刻起身走出這間密室,長臉女僧則從密室角落的箱櫃上端來水盆等若干用具,伺候她梳洗並如廁、更換依舊繡著雙身佛像的惡趣味經帶。等到一切弄完畢後,圓臉女僧恰好端著一個冒熱氣的象牙碗回轉。

  「蓮女請用。」她雙手遞出,將碗送到了羅朱身前。

  羅朱接過拳頭大的象牙碗,定睛一看。是滿滿一碗濃稠的稻米粥,粥的色澤紅紅白白的,不知道添加了什麼輔助食材,不過聞起來很香。

  「好怪……」她微擰眉尖,總覺得手裡端著的像滲了血的人腦。

  「法王只為蓮女準備了這碗粥。」圓臉女僧微微垂頭,淡漠回道。頗有你要吃就吃,不吃拉倒的架勢。

  羅朱抿抿嘴,模糊的記憶中,她似乎被魔鬼法王餵食過很多古怪的東西。好吧,古怪的東西不缺這一碗粥,反正她已經墮落得越來越沒有底線了。

  她拿起碗裡的象牙勺子攪了攪,突然由此及彼地想到那根伸進自己體出挖攪的長柄象牙小勺。面皮一緊,手裡的象牙勺已從圓臉女僧頭頂掠過,飛到了地毯上。這一輩子,她都堅決不用勺子來吃飯了!雙手捧起小碗,仰脖子咕嚕咕嚕地喝起來,轉眼就喝光了一碗粥。熱粥下肚,從胃部到整個身體都泛起一股舒適飽足的暖意,口裡遺留了淡淡的含著藥香的甜味兒,是加了羊奶或牛奶吧?

  她打了個淺淺的飽嗝,不等女僧遞上帕子,迅速低頭在乾淨的棉被上揩淨嘴巴。抬起頭,兩個女僧對她的粗魯粗俗行為視若無睹,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靜,面色一如既往的淡定。

  「蓮女,法王吩咐您喝完粥後就去壇城密殿見他。」圓臉女僧繼續用著淡漠的口吻對她說道。

  口胡,為什麼不早說!她可不可以倒頭睡個回籠覺?羅朱直覺一見魔鬼法王就會繼續延

  續悲慘,正要提出異議。那長臉女僧已從箱櫃中取出厚實的衣物,小心地捧在手中,在她床前跪下,字字輕柔淡漠:「請蓮女穿衣。」

  她能怎麼說,估計就算在床上耍賴,這兩個表面淡漠平靜,內心充滿羨慕嫉妒恨的女僧也會把她拖起來穿戴整齊,拽進壇城密殿。魔鬼法王傳召來的女僧也是精修無上瑜伽密法的,她的身手在人家面前根本就不夠看。而且——多吉被刑杖成人皮的恐怖畫面忽地從眼前掠過,心驀然繃緊,她動作僵硬地下了床,像木頭一樣任由兩名女僧把絳紅的羊絨袈裟和大氅摭裹在她身上。袈裟裡面沒有內衣褲,只比昨天灌頂時多了一條僧裙。往前走了兩步,她駐住腳,對兩名女僧抬了抬赤裸的腳板,淡淡道:「腳涼。」

  兩名女僧不慌不忙地拿來一雙絳紅色的羊皮軟履,為她套在腳上。

  羅朱三步一停,兩步一頓地走到了密室門口。

  密室門口有一條通道,兩米多高,一米多寬,四周是夯得堅實平滑的土壁,土壁上彩繪著各種濃豔的宗教圖案,每隔幾米就掛著一盞蓮花油燈。通道左右兩側還有數間挖出的密室,都垂著厚厚的門簾。通道是彎曲的,看不見盡頭。整條通道顯得很明亮,但每當一陣新鮮的氣流從隱蔽的氣孔吹拂進來時,這片燦爛的明亮就搖曳晃蕩出森森詭譎。

  至少,她的汗毛就豎了起來。

  「蓮女,請沿通道走,盡頭就是壇城密殿。」

  羅朱硬著頭皮跨出幾步,猛然察覺兩名女僧沒有跟隨上來,連忙停下腳步問道:「你們為什麼不跟上來?」

  「沒有法王傳召,擅入壇城密殿者,死。」兩名女僧雙手合十,對她行禮,「蓮女,請前行。」

  前行尼瑪的個頭!羅朱握緊雙手,湧出將兩個一臉木色的女僧暴打一頓的強烈衝動。她們就這麼羨慕嫉妒恨地巴不得她早死早投胎?

  一個魔鬼,誰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