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5 章
草原過夜(四)

  火塘裡的火漸漸弱下去,牛糞特有的藍色火焰在深夜的帳篷中染上幾許魔魅,瞧著寒磣磣的。外面夜風的呼嘯更大了,隱隱夾雜著草原狼的嗥叫。多吉挖壕溝的聲響很早就從帳篷外消失了,卻久久不見他回帳篷,不知他幹什麼去了。

  羅朱裹緊皮袍,雙手抱膝,瑟縮地坐在又鋪了一件皮袍的毛氈上,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門簾,渴盼著多吉能快點回來。古代屋脊高原的夜晚不但寒冷,還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她一個人守在昏暗的帳篷裡,精神怎麼也放鬆不了。

  像是在回應她的渴盼似的,帳篷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門簾撩動,一道熟悉的勁瘦身形帶著濕漉的冷寒之氣鑽了進來。忐忑緊繃的心剎那安寧鬆弛了。

  藉著微弱的火光打量過去,霍然發現多吉就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從頭到腳都是濕漉漉的。浸濕的粗布衣褲緊緊貼著他的身體,勾勒出瘦削有力的線條。

  「多吉,你……你下水了?!」她失聲駭呼。高原上的水在夏季的白天都冷得徹骨,這四月夜晚的水絕對在零下N度。

  「我在水泊裡洗了個澡,順便把身上髒掉的衣褲搓乾淨了。」多吉不以為意地微微笑道,往火塘裡添了些牛糞後,端起擱放在門簾邊的大鐵鍋鑽出帳篷,倒掉洗澡水,又重新裝了一鍋乾淨冷水進來。

  羅朱的目光追隨著他忙進忙出的濕漉身影,徹底無語。沒凍得臉青唇紫,也沒凍得渾身打顫,言行間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尼瑪的這是啥抗寒的三昧真火體質啊?!對比自己現在套著塞了厚棉花的裌衣褲,又裹了兩層不透風的厚實皮袍卻依舊頑強冷卻下來的四肢,她十二萬分詛咒老天爺的不公。

  「多吉,你還是快把濕衣褲脫下來,擦擦頭髮吧。」礙眼,實在是太礙眼了,純粹就是在諷刺她不中用的怕冷體質!口胡,為毛要這麼深刻地刺激她?

  「哎。」多吉揚聲愉快應道,走到包袱前,突然回首,對一直將視線鎖在他身上,彷彿在看珍稀動物,又好似帶了點不甘的羅朱狡黠一笑,挑眉揶揄,「姐姐要看我換衣褲嗎?我的身材還不錯喔。」

  羅朱噎住,旋而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冷哼道:「不看!排骨有什麼好看的!」身子直直躺倒,扯過毛氈蓋住了臉。尼瑪的一個十一二歲的男童,毛都沒長竟然就會調戲女人了?到底打哪兒學的,明明看起來是個那麼憨淳無暇的孩子。對了,指不定他那個凶暴冷漠的阿兄還很好色,無意中污染了他純潔幼小的心靈。幸虧多吉年齡還小,相信在她的諄諄教導下一定能夠改掉這類壞毛病。

  不看麼?那留著以後慢慢看好了。多吉朝躲在毛氈下的女人抿嘴一笑,轉過頭快速脫了濕衣褲,擦乾身體,換上乾爽的粗布衣褲,又將頭髮擦了擦,拎著濕衣褲走到火塘邊。抽出幾根新鮮的枝椏在火塘邊搭了個架子,把濕衣褲放上去烘烤。埋頭湊近火塘,耙拉耙拉頭髮,不一會兒, 除了腦後的長馬尾還有些濕潤外,其餘的半卷短髮都烘乾了。

  這時,縈繞在身上的那股從水裡帶回的浸骨寒氣也被火的暖意消融了。他走到帳篷北角,脫了靴子,坐到被當做床墊的皮袍上,將羅朱的一條腿從裹緊的皮袍裡扯出,隔著軟厚的夾褲和單薄的裡褲為她按摩起來。

  羅朱倏地扯下蓋在臉上的毛氈,半撐起身體,吃驚地看著多吉的動作。

  「姐姐,你先睡,我幫你揉揉腿腳,明天才不會太過痠痛。」多吉臉上的笑容憨然燦爛,一如既往地溫暖心扉。

  「噢。」羅朱輕輕應了一聲,慢慢躺回原位,重新拉過毛氈蓋住臉,甕聲甕氣地說道,「多吉,我聽到了狼的嗥叫。」

  「姐姐不用怕,狼離我們遠著呢,而且有我守護在你身邊。」多吉脫下她腳上厚厚的羊絨長襪,握著她冷冰冰的嫩腳,揉捏起冰棍一樣的腳趾,「姐姐,帳篷裡很暖和了,你的腳竟然還是這麼冰。」

  沒錯,褐料帳體已經收縮成了不透風的鐵板,帳內的火塘也一直沒有熄滅過,但這近乎十二三度的室溫對她陰寒的體質而言還是有些低了。她在毛氈裡無奈地嘆氣,悶悶道:「天生體質問題,我也沒辦法。」

  多吉吃吃笑起來,歡快道:「姐姐,我天生不怕冷,你天生怕冷,我們算不算是天生的一對?」他撩起裡衣,把羅朱的腳板塞到懷裡,手捏上了她的小腿。

  「嗯,天生的一對的姐弟。」觸腳的是多吉暖熱光滑的皮膚,像暖爐般烘烤著她的腳和心。討厭的多吉,為毛從第一次見面起就不斷地讓她感動,錐子似的狠狠紮進她的心窩,比格桑卓瑪紮得還深。她抽抽鼻子,啞聲道,「多吉,我怕冷,我們像當初在地牢裡一樣,蓋一個被窩行嗎?」

  「好啊。」多吉愉悅興奮地應道,手上按摩得更歡了。

  第一個幫她按摩的是凶獸。每每在飽受禽獸王力道過強的摧殘後,凶獸都會讓她泡藥水,然後給她按摩,活血化瘀。次數多了,就逐漸對凶獸生出一些不該有的依戀。多吉的按摩手法與凶獸相比顯得十分笨拙,那忽輕忽重的力道卻一下下地直落心上。其實紮西朗措也將她冰涼的腳揣入過懷中……在很多個夜晚,禽獸王更是把她整個人剝光了貼身揣在裡衣中,就像靠著個熱暖暖的恆溫大暖爐,晚上一點也不冷。只是大多時候他都是在摧殘了她之後才抱著她睡,沒多吉貼心可愛……讓她怎麼也感動不起來……羅朱迷迷糊糊地想著,隨著精神和肌肉的慢慢鬆懈,深沈的疲倦席捲上來,不知不覺地陷入了夢鄉。

  察覺到女人輕緩平穩的呼吸,多吉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揭開蓋在她臉上的毛氈。在安然熟睡的清秀臉蛋上落下數個輕柔的吻:「姐姐,好好睡一覺。等多吉按摩後,明天你的身體就不會乏累痠痛了。」

  淫邪在溫暖如陽光,明媚似春水的純淨瞳眸中悄然瀰散,映襯著臉上那團獨屬孩童的淡淡憨淳稚氣,顯得詭異無比。他重新按摩起來,手法一改先前的笨拙,變得從容嫻熟。

  仔仔細細地將羅朱的兩條腿從腳底按摩到大腿根,手又鑽進皮袍裡,把她全身的筋骨都揉按一遍後,這才為她脫了夾褲裌衣,再用皮袍嚴實蓋好。他起身走到火塘處,將擱在枝椏上烘烤的衣褲翻了一面,又往火塘裡灑了些牛糞。拍拍手,正要離轉,突然頓住身形。思忖片刻,還是從大鐵鍋中舀了些水,將雙手認真清洗了一遍。回到帳篷北角,用堆置在角落的濕布揩了揩腳,拉開蓋在羅朱身上的皮袍,飛速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