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黑旗隊侍衛駐守在入山口,首先看到一頭銀灰色的巨型獒犬昂首闊步地踱步走出,接著看到王用水獺皮大氅裹著一個女人,與法王、烈隊正和一個詭異的童顏男人從山口出來時,面上雖然毫無動靜,心中卻是又驚又喜。
他們並不是第一次陪同王前往喜馬拉雅山的西段入山口谷地。自征服拉達克後,每月,無論國事再繁忙,王和烈隊正都會抽空來到谷地覲見法王。每一次出來,兩人從頭到腳都溢散出比進入谷地前更濃的冷寒森厲,駭得他們連口大氣也不敢喘。
他們黑旗隊的頂頭直屬上司烈隊正大人變得冷了許多,也更嗜殺了許多,不過在處理各類公務時尚能冷靜自持地就事論事,不怎麼參雜個人心情,也不對下屬刑求濫殺,他們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據聞朝堂上的氣氛才是真正的壓抑恐怖,每個大臣都恨不得天天龜縮在家,免得一個不慎得罪了冷酷得已經看不出一丁點喜怒的王,遭受嚴苛的杖責鞭打。
這一次出山,王的懷裡多了一個女人。那女人露出的臉他們都很熟悉,正是在谷地戰爭中墜落金黑色漩渦失蹤的奴隸蓮女。經由與德里蘇丹大軍一戰,王對奴隸蓮女重視到了何種匪夷所思的程度,已是古格上下人盡皆知的事。半年來,王沒碰過一個女人,宮裡幾個可有可無的侍妃全被王賞賜給了侍衛。王並無子嗣,又連女人都不碰了,這境況著實令許多大臣憂心如焚。可在王冷酷暗黑得沒有絲毫人氣的凌厲尊威下,誰也沒那個膽子請王納妃,為古格國生出傳承王嗣。
陽光下,長久縈繞在王身周的暗黑好似冰雪般消融得無影無蹤,王與生俱來的冷酷尊威雖然還是逼迫人心,但其中的凌厲少了幾分,多出了幾分柔和。當王垂眸看向懷裡的奴隸蓮女時,唇角會清淺勾起,陰鷙冰漠的眉眼間則帶上了幾許罕見的溫柔和——不容置辯的愛意!那是一個男人面對心愛的女人時才會出現的神情與眼神!估計古格的王妃之位是非奴隸蓮女莫屬了,不知那些恨不得日日龜縮在家的大臣有多少個能不怕死地反駁王的決定?
一個低賤的女奴,入宮不久就得到了烈隊正大人無微不至的關心,繼而得到了法王的垂青並升任為雙修蓮女,最後又得到了王的喜愛和重視。還有小道消息流傳,那個曾帶著她勇敢逃跑的童顏男人是古格宮中十幾年來只聞其存在,不聞其名、也不見其人的王的同母異父王弟。如今突然與王一同出現在人前,難不成高高在上的王已決定再後退一步,容忍自己的同母王弟與他共妻?!嘖嘖,奴隸蓮女也不知苦修了多少世的善緣,才能在今世得到這般天大的榮耀和福氣,足令每個博巴女人對她羨慕嫉妒成狂。
贊布卓頓抱著羅朱走到自己的戰馬前,利落地翻身上馬,拉開束得齊整的皮袍,把她整個人包裹進去,又用水獺皮大氅在外裹遮了一層,直到確定不會有寒風鑽入才住了手。
從抱住乖豬起,他就沒捨得撒手。多吉對他的怨恨白眼,烈落在豬玀身上的眷戀眼神,他統統視而不見。多久了,他有多久沒有抱到過他的乖豬了?沒有了溫軟肌膚的親暱相貼,沒有了那股乳甜清茶味的縈繞,他幾乎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只能無奈地選擇磨礪武道。
不管乖豬是否像想念烈一樣想念他,是否像喜歡烈一樣喜歡他,只要他想她,喜歡她就夠了。以往他用暴力和專制禁錮她,這一回,他用尊貴的王妃頭銜禁錮她,把她定在王妃的位置上,她就再也跑不掉了。雙腿在馬腹上狠狠一夾,他誰也不想理會,率先衝了出去。
「嗷──」銀猊發出一聲低沈雄渾的悶嗥,抖抖身上的毛髮,前爪扒拉了下積雪,箭一般隨之躥出。
釋迦闥修見王瞬間衝出老遠,連忙指揮兩個小分隊的黑旗侍衛護駕追去,然後又恭請法王坐上自己的戰馬。
兩個黑旗隊侍衛小隊長極有眼力地立刻下馬,將戰馬牽到了烈隊正大人與可能是王弟的童顏男人面前,自己則與其餘侍衛合騎一匹戰馬。
多吉毫不客氣地翻身上馬,抖動韁繩,一聲不吭地朝前方策馬奔出。戰馬飛騰的四蹄間濺起濛濛雪沫,好似飛花碎玉一般,在陽光中折射出晶瑩美麗的光芒。
白瑪丹增望著多吉逐漸變小的背影,縱容地笑了笑,對一直侯在身側的釋迦闥修溫言道:「我們也走吧。」
「是,法王。」釋迦闥修神色肅敬,做出請的手勢。即使內心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策馬奔出去,但他卻不能像王和多吉一樣在法王面前任性無禮。
實在是個實誠忠心的孩子啊!白瑪丹增目中微露讚許和嘆息。贊布卓頓霸道強勢,昆絳桑波擅長哄騙,在和小豬的相處中最吃虧的可能就是釋迦闥修了。不過這樣也好,一妻多夫的生活中總得有一個退讓隱忍,顧全大局的男人存在,不然小豬會活得很辛苦的。以後,他多為釋迦闥修製造些親近小豬的機會加以補償就行了。
太陽逐漸隱入雲層中,天空又陰霾起來,一度停止的雪花重新大片大片地飄下,將所有雜亂的足跡一層層覆蓋。
隊伍日夜兼程,碰到雪下得太過密集時,便停下來略作休整。這樣走走停停,終於在第六天的正午趕回了古格王城。
白瑪丹增拖著不甘不願的多吉回托林寺準備冬季法會的相關事宜,贊布卓頓也不得不將數天來就沒離過手的羅朱交到釋迦闥修手中。此次往返谷地,因為下雪導致行進速度極慢,他離開王城已近十天,政務積下很多,必須盡快處理。
「烈,為乖豬洗浴後讓她好好休息。」他深深凝看靜靜沈睡在釋迦闥修臂彎中的羅朱,拚命按捺下心中的強烈渴欲,轉身朝書房行去。走了兩步,腳步忽然頓住,回首對立在釋迦闥修身邊不動的銀猊冷聲下令,「銀猊,隨我到書房去。」
銀猊的藍色三角吊眼頓時一暗,生出些哀怨。但再不情願離開,它也不會違背獒天性中對主人的忠誠,只得一步三回頭地跟在贊布卓頓身後走了。
釋迦闥修恭送王的背影在侍衛的簇擁下消失在暗道轉角後,這才抱著酣睡不醒的羅朱折向通往山腰溫泉池的暗道。
他將小豬玀輕輕放在池邊厚軟的暗紅色氈毯上,放下水晶亭蓋四周的水晶珠簾,將溫泉冒出的熱息全部籠住。然後快速脫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後,又小心翼翼地抱起小豬玀沈入池中。在熱暖的泉水中慢慢解開裹在小豬玀身上的衣物,隨手丟到池岸邊。
釋迦闥修解衣的手法極其輕柔,一點也沒有驚醒小豬玀。由於怕遇上更大的風雪阻路,這六天來,除了因雪況逼不得已的短暫休整外,隊伍不曾停歇搭帳好好休息一個晚上。小豬玀日夜都蜷縮在王的懷中,由王親自伺候她的吃喝拉撒睡。
他想起小豬玀第一次由王抱著,在他們的圍視下於雪地中解便時,那種羞囧欲死的模樣,心頭禁不住升起一陣好笑。其實他們並不是故意要讓小豬玀羞囧,而是在那樣酷寒的曠野中,如果沒有他們張開大氅遮蔽雪風,小豬玀會被凍壞的。何況小豬玀被法王用精魂和藥物精心調理過的身體所排出的穢物毫無一絲惡臭與臊味,相反,帶著一絲極淡的奇異藥香,半點也不惹人厭惡。
手指在小豬玀滑嫩的臉蛋上輕緩移動,低頭吻吻她睡得微翹的粉色唇瓣,心裡漲滿了愛憐。六天前,他才抱了小豬玀一會兒,她嗚咽訴說的想念和喜歡至今猶在耳邊迴響。多少次,他都生出了從王手中搶過她的瘋狂念頭,多少次,他又硬生生地將這個瘋狂念頭按下。因為他心知只要能忍過這段時間,總會等到碰觸小豬玀的機會,可一旦惹怒了王,他就永遠失去了親近小豬玀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