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辦得空前的高調,就連近日一直都讓記者找不到蹤跡的黎方成,都應邀出席,一身正裝地站在燈光下,笑得意味不明。
看到魏忻和左寧進來,黎方成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豔。見慣了魏忻精幹冷練的模樣,卻從來不知魏家的公主也能這般妖嬈,光彩耀人。
難怪某個男人為了她變得幼稚無比,連那種他都瞧不上的伎倆都用在她身上。
笑意頓在空中,迎上了魏忻略帶冷意的目光,黎方成揉揉鼻樑,苦笑著撇開目光。
魏忻最終沒有責難他,黎方成的順水推舟無可厚非,他本來就是個生意人,和蕭桓的關係也不一般,當年願意幫她也只是因為父親所托,四年保護已經是仁至義盡。
她不怪黎方成,卻又無人可怪,難不成還要怪自己?
轉開目光,魏忻巡視一圈,發現蕭雅還沒到。不動聲色地拉著左寧混進人堆中,隨後因為記者的訪問而耽擱了一點時間的蕭桓才隨之進場,一下子便俘虜住了在場大多數女性的目光。
女星們都是上慣檯面的,聰明的那些伺機而動,卻也有鬼迷心竅的完全無視四周忌憚的目光迎上去,一臉掐媚。
高層們自打蕭桓出現後就圍了上去,蕭桓嘴角噙著一抹淡笑,卻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姿勢,姿態完美地像是米開朗其羅的雕塑作品,冷硬卻又帶著美感。
那幾個女星仗著和那幾個高層有過關係,便肆無忌憚地湊上去,高層們笑得愈加掐媚,可是卻換來蕭桓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
這時黎方成才輕笑著上前給那幾個尷尬的高層解圍,兩人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居然朝著魏忻這邊走來。
一些一線演員已經躍躍欲試,聽說這個新老總討厭女人,身為鎂光燈下最懂得展現自己的女人,蕭桓更能讓她們當作獵物而並非她們的老總。
魏忻冷眼看著那兩個男人離自己越來越近,蕭桓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魏忻的脊背卻越加緊繃。
「左寧,聽說前些日子你和這傢伙有點誤會,現在我把人帶來了,有什麼不痛快儘管說,在宣告之前我還是你們老總,還能替你做主。」
黎方成眯起眼睛笑得溫和無害,但卻讓左寧聽得眼底寒芒掠過,略帶嘲諷地看著蕭桓,道:「不敢。」
魏忻扯了左寧的衣袖一下,這裡周圍那麼多雙眼睛,她就怕他意氣用事,「黎總說笑了,小事而已,左寧又能記住多久?」
「哦?是嗎?」蕭桓聞言,執起高腳杯低頭一笑。
魏忻偏過頭去的時候撞見的就是那是雙幽深地很像黑曜石的瞳孔,正緊緊地注視著自己,那一刻,魏忻讀懂了那雙眼底的熾熱。
卻在這時,魏忻一直在等待的人來了。
蕭雅在經紀人的陪同下,一身性感的香檳色低胸曳地長裙驚豔全場,那一向被她隨意紮起的長髮被柔順地弄成了大波浪捲,洋洋灑灑地隨意披散在身後和胸前。那一刻她臉上精緻地彷彿成了一幅畫,連一向淡漠的五官也在水銀色的細跟高跟鞋的反襯下顯得冷傲而妖豔,那一刻,魏忻聽到了在場眾多男星們驚豔的感嘆。
蕭雅果然如她所料那般聰明,看她身後笑得一臉得意的經紀人,就知道這已經達到了她們想要的效果。
「看來你是一定要保住那個女孩。」蕭桓的聲音輕的只有她們才能聽見,魏忻頭也不回,也如同他一般輕聲回答:「不要以為什麼事都能如你所願。」
蕭桓那一刻彷彿是在笑,看著蕭雅大方款款地和迎上去的幾個音樂總監說著話,那幾個在圈裡赫赫有名的音樂人此刻眼底滿是驚豔,像是發現了具有最大挖掘潛力的寶。在唱圈裡,能唱能看的藝人本就不多,那些能登上檯面的實力派歌手,外貌即便被精美地包裝,卻還是少不了會被染上帶有商業性的虛偽,而蕭雅不一樣,她擁有和左寧相似的特質,那就是每個藝人都渴望擁有的,在圈內被稱為「星相」。
魏忻拍拍左寧的手臂,他看看蕭桓又看看魏忻,然後什麼也沒說,便揚起笑臉往那邊開始聚攏的人堆裡走過去,魏忻看著左寧談笑風生,每一個舉動都彷彿是在應酬,卻沒人察覺其實不知不覺中,蕭雅這個名字已經被他以各種形式帶進耳朵裡。
左寧是這方面的高手,而且著也不僅是在給在場的人增加蕭雅的印象分,同時也是在給蕭雅一個學習的模範,經過這一晚,蕭雅的名字會被更多知名的音樂人所銘記,那也是當年魏忻為左寧做過的事。
沉默間右手被牽住,魏忻就算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她沒有試圖掙開,因為知道不為所動才能讓他生氣。果然他越握越緊,魏忻這才嘆息:「放手。」
「是怕被他看到還是被其他人看到?」
「不是應該你怕?」今天他主她客,哪邊出事更嚴重不必她說。
蕭桓看著遠處那被簇擁著的一團,相比起他,演藝圈裡面的人顯然更加現實,畢竟他出的是錢,而音樂人製作人能給他們的卻是可遇不可求的新歌,劇本,機會。
他慢慢曲起長指,想起第一次在音壇慶功宴上那一晚,她和左寧十指相扣,可如今,她縱然五指冰涼都不願意握緊他:「我有什麼好怕的?魏忻,只要我不願意,沒有人能做我不允許發生的事。」
「所以你造出蕭雅的緋聞,所以你要用蕭雅的事給左寧埋下事業上的一道蒙影,所以……哪怕犧牲一個無辜女孩的未來。」
「但是我沒想過傷害你。」蕭桓的聲音沉靜地打斷她,目光落在她已經痊癒的額上,微微一頓落在她鏤空的後背,「我只是希望你回到我身邊,別的……我都能既往不咎。」
「但是我沒辦法既往不咎。」魏忻彷彿嘆息了一句,側過頭,蕭桓就撞見她眼中的波光瀲灩中,那樣近的距離,近地心痛,「蕭桓,我做不到。」
她永遠也忘不了自己那份卑微可笑的愛情,那明知道自己並非他唯一的隱忍,懷孕卻掙扎痛苦的消瘦,流產的錐心之痛,他失望的目光,決絕的背影還有護城河邊快要凝結血液的冰冷。
那種痛苦,如何能忘?又如何既往不咎?
蕭桓感覺手心有什麼正在離開,那一刻他想起了四年間的每一幕,他倏地抓緊,眼神緊緊盯著她瑩潤的指端:「那就讓我們一直欠著彼此吧。」
此時,「啪」的一聲,燈光全暗下來,魏忻看不見那一刻蕭桓的表情,只感覺五指的關節被攥地生疼,不待反應,追光燈一下子打在蕭桓身上,而那雙曖昧交纏的手指,便彷彿暴露一般無所遁形。
白的燈光在他眼裡投下睫毛的剪影,那一刻,之前還落在蕭雅身上的目光就像是本能地在黑夜裡尋找最亮的點,一下子都落在了燈光中,那是一個自行為一個世界的整體,兩人身上有一種連呼吸也相似的味道。
蕭桓淡定從容地執起她冰涼的手,俯下頭去輕輕一吻,在魏忻的角度看過去,他額前的碎髮和彎曲的背脊都和記憶中不相同,手指上停留的溫潤觸感,也陌生地叫她害怕。
因為這一幕是那麼地清晰明朗,直到他抬起頭,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量低喃:「我說過,這一次我說了算。」
有記者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立刻舉起攝像機拍下這一幕,彷彿是個契機,滿室的快閃燈同時響起,魏忻心底一揪,被眼前恍若白晝的燈光閃得睜不開雙眼。而此刻身前一暖,蕭桓已經側過身子擋在他面前,表情在一閃一閃的燈下明滅不明。
左寧身子一動,左手就被攥住,黑暗中蕭雅壓低了聲音咬牙道:「你還嫌她不夠亂?要上去參一腳會害死她的!」
「放!」左寧強硬地抽回手,剛邁開步子,蕭雅的聲音就把他盯在原地:「你以為我想管你?她想盡辦法籌備的翻身現在被那個男人全毀了。現在媒體顧著鄭氏的面子還不會把話寫得很難看……但是你出去,記者一擁而上,廢了你不要緊,但是她會有什麼後果你有想過嗎?」
左寧感覺自己身上的血液彷彿在那一刻停滯,他明白,怎麼會不明白?
一旦傳出了他們三個人的報導,那麼四年前蕭魏決裂的事情就會被挖出來,屆時媒體就會把矛頭轉向在演藝圈裡一直沒過什麼污點的他。
以魏忻的性格,要是發生這種事,她勢必會為了他……
但是……左寧痛苦地看著蕭桓以那般守護的姿態擋在她身前,那緊握的雙手彷彿已經將一切定下,他怎能看不出來四年後的現在蕭桓眼中對魏忻的至死方休。
是因為失去過,才知道有多麼重要。
「請問蕭魏兩家是有復合的意向嗎?」
「這次對音壇的收購是為了魏忻小姐嗎?」
「有意復婚嗎?」
一直都沒有回應的蕭桓此刻轉過頭,手緩慢而眷戀的鬆開,再面對媒體的時候放鬆一笑,背對著魏忻,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三個字:「隨緣吧。」
之後蕭桓留下一堆興奮的記者,走上台作簡單的發言。
不過幾分鐘的講話,音壇已經易主。
他又一次地,以這種方式強悍地進駐她的領地。
魏忻抬頭看著他沉著的眉眼,微揚的嘴角,那雕刻著他名字縮寫的排扣,每一處都無不在彰顯著他俯瞰全場的氣場,剛好他眼光一瞥,兩人目光相撞,那一刻魏忻眸光一抖隨即散開來,他的眼神在告訴她,她已經離不開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