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得了這個瓶子,我和馬家兄弟已經產生裂痕的關係又修補回來,之後,我們在酒仙居一起大喝了頓酒。酒酣耳熱之際,馬長珏摟著我的肩膀說道:「我的好兄弟,以後無論如何,大家都不能翻臉,誰要是再衝自己兄弟大聲說一句話,誰就是王八蛋。」
「馬哥不生我的氣就好,我也是年輕氣盛,那天說話嗓門大了點。」
「別這麼說,兄弟,是我的錯。你為了兄弟義氣這麼做是對的,但我們這種人看見寶貝就想要,所以你也得理解我這種行為,不光是為了錢。」
「我懂,做古玩的人,有幾個看到好東西能抵禦住誘惑?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錢也得賺得安心,否則不如不要。」為了防止他再要求我回去迫害侯家兄弟,先用話堵住他的嘴。
「兄弟是個厚道人,你放心吧,納塔河村的事情我不會再說了。」他說話的態度非常誠懇,我想想也就算了,不能揪著人一點錯誤沒完沒了,於是三人又和好如初。
這頓酒一直喝到夜裡十點多,我才醉醺醺地打了個車回家,進了樓道剛要上電梯,卻發現門上掛著「維修」二字。我家在十五樓,這不是倒霉催的嘛!
上樓時,酒意一個勁地往上翻湧,喘氣都覺得困難,上到七層時我實在疲憊到了極點,便坐下來小歇片刻。正當我張嘴喘氣時,忽然聽見一陣清晰的「吱呀」聲響。
這是老門在開合時發出的特有的響聲,看過恐怖電影的人都知道,出現這種聲音一般都是鬧鬼的前兆。我頭皮一陣抽緊,不由自主便站了起來。
我雖然有些害怕,但害怕不是恐懼,鬼,對我而言已不再是根本無法接受的事物,因為像錢偉這種人遠比鬼要可怕得多。
這時,又是一陣輕微的「吱呀」聲傳來,聲音輕輕悠悠,恍若一抹幽魂飄蕩在樓道這種陰暗狹窄的空間裡。
聲音似乎是從八樓傳下來的,於是我帶著三分恐懼、七分好奇,躡手躡腳地走上八樓,只見803室的門微微露出一條縫。雖然鬧鬼的狀況不是很明顯,可是將近夜裡十一點,屋門以這種狀態打開著,黑漆漆的屋內也沒有人在的跡象,難道是遭賊了?
倒不是我多管閒事,都是鄰居,萬一真遭了賊呢?想到這兒,我走到803門口,按了門鈴,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人出來,於是我推開門道:「有人嗎?你的門沒關。」
屋內還是沒有半點聲音,從我的聲音傳播的狀態來看,屋內似乎很空,看來是真沒人。我也不打算管閒事,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聽到屋子裡發出「咕咚」一聲,似乎有東西跌落在地。我疑心頓起,推門就走了進去,摸到客廳燈的按鈕,打開燈後,赫然看見客廳靠南面的窗戶下密密麻麻地擺滿了人頭。
我雖然膽子很大,但乍一看到這麼多的人腦袋,內心驟然爆發的恐慌可想而知,慌不擇路地掉頭便衝了出去。然而,跑到門口被一陣撲面而過的冷風一吹,頓時讓我慌亂的心緒冷靜下來。我停住腳步仔細想想,又覺得那些腦袋無論是從表情、顏色似乎都不太像是人的腦袋,便又轉了回去。
果不其然,屋子裡二三十個腦袋沒一個是真人的,全部是服裝店的塑料假人模特。只見它們雙眼瞪得滴溜滾圓,滿臉機械的微笑,在雪白的日光燈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即便我不怕鬼,可此時此刻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還是趕緊離開吧,住在這屋子裡的人說不定是個瘋子。可一轉身我便撞在一個結實的胸膛上,只見一個猶如鐵塔般強壯的漢子不知何時已經堵在了門口。
他上身穿著一件髒兮兮的風衣,下身穿著一件八十年代中期很流行的一種黑色布料的喇叭褲,大腦袋上一頭濃密的頭髮猶如雞窩般凌亂,左肩背著一個鼓囊囊的黑色口袋,從裡面物品的印跡來看,我估計十有八九還是那些假人頭。
亂頭髮再加上滿臉的絡腮鬍子……這人簡直就像是一頭站起來的獅子,一雙大眼透露著兇狠的光芒死死盯著我,顯然,對我的出現他非常憤怒。
「我……實在不好意思,看你這屋門開著以為招了賊,就進來看了一眼,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面對我的道歉,他沒有一句回應,只是凶巴巴地盯著我,看表情似乎恨不能把我一口給吞了。
我貼著牆邊指了指屋外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就不打攪你了。」
萬幸,他沒突然摸出重物敲在我腦袋上,而是側身讓了一條道,我就像黃花魚般貼邊溜出了屋子,只覺得我的小心臟撲騰騰幾乎要從嘴裡跳出來。飛奔回家時,在樓梯道內幾次因為腿軟而差點跪倒,當我哆哆嗦嗦用鑰匙打開家門進去後,因為情緒過於慌亂,心臟一陣狂跳,導致氣都透不出來了。我扶著門框休息了很長時間,下意識地從貓眼往外瞥了一眼,發現樓梯道的聲控燈亮了。
難道……是他跟上來了?想到這兒,我鼓足勇氣將左眼貼在貓眼上,赫然看到一顆大眼珠子貼在貓眼那頭正滴溜亂轉,似乎努力想透過貓眼看見屋裡的情況,嚇得我不由自主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片刻之後,貓眼重又透入光線,壯漢應該已經離開了?可是當我再度透過貓眼往外觀察時,那個神經兮兮的壯漢依然站在樓梯口,齜牙咧嘴,惡狠狠地瞪著我家大門,看樣子簡直就要破門而入。不過,很快樓道里的聲控燈便熄滅了,一切都隱沒在了黑暗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