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5
屈有男豁然發現記者報道的東西並不全是空穴來風,他們某些推斷、猜測都是有憑有據的,好比她現在的行為不正和昨晚他們大膽的假設如出一轍嗎?
她無奈的長歎,抬手遮陽遙望眼前雄偉壯觀的大酒店,回想幾天前她還以為和許恪就此別過再也不會有交集,誰知不但交集不斷,今天她還主動送上門。
過往的經驗早早證明了有許恪的地方絕沒有「簡單、容易」四個字存在。都說幻滅讓人成長,可她怎麼沒學會吃一塹長一智?哎,連她本人都無法忍受自己有時候表現出來的天真。
向櫃檯打聽許恪的房號,服務員禮貌的告知該位貴賓謝絕任何訪客,屈有男沒有絲毫抱怨,這是天經地義的,他的身價向來只有他挑剔、抉擇的份。
徘徊了幾步,她掏出手機翻到一個號碼,暗自希望他沒有換號碼,如果換了,那麼她只好跟馬奇奧說對不起了,算是他臨時取消他們巴黎之行的懲罰吧。
「嘟——嘟——」耳邊響起電話請求接通的聲音,不期然的一絲緊張讓屈有男手心冒汗。
良久。「喂。」
「呃……」她怔了一會兒,馬上嗆著嗓子說:「你好,許大哥,我是屈有男。」上帝保佑,她因為心急居然沒有結巴,希望這樣他心情會愉快點。
「嗯,什麼事?」許恪的反應很冷淡,語氣敷衍。
屈有男心一涼,她都盡力討好了還要怎樣?「我能見你嗎?我現在在一樓大堂。」
手機那邊一陣冗長的沉默,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屈有男垂下頭,「那……抱歉打擾了,呃,再見。」
「A3500。」
「啊?」她懵。
「叩!」他掛了。
「……」好半晌,屈有男蹦起來,萬歲!他同意見我了!
0026
上了樓,一出電梯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屈有男知道這就是所謂頂級豪華的總統套房所在的樓層了。
純正歐洲皇室水準的佈置——暗紅的牆紙;金色的紋飾;波斯的手工拼花地毯;造價不菲的落地巨幅油畫;大師級的雕塑……這些不過是一條走廊,真正進到房間裡會奢侈到什麼程度不言而喻。
停在A3500白色鑲金邊的對開大門前,屈有男侷促慌張的從背包裡找出化妝鏡,嚴格審視臉上的妝容,抖著手指夾著粉撲胡亂的補了補粉,用唇刷上了點唇蜜,一切完成後她又整了整頭髮。
老天,她此生第二痛恨的就是這頭不馴的自然卷,粗硬彎曲的髮絲糾結在一起,簡直沒有半點女性的柔美可言,小時候她沒少為這個被小夥伴和同學取笑過,來了意大利稍微有所改觀,因為這裡比她外表彪悍的人太多了。
「叮咚——」
門鈴響過一會兒,門開了條縫,許恪透過門縫上下打量她,「我以為你要站在門口到天荒地老呢。」
「呃…嘿嘿~~」她只顧著傻笑沒仔細分辨他話裡的意思,許恪則利落的旋踵進房,留下她一個人對著門縫,這是另類的「門縫裡看人」嗎?
0027
總統套房裡的擺設完全沒有超出屈有男的預想,甚至遠遠超過她能想像的程度,她懷疑自己走進了某個王室的城堡,或者某個昔日宮殿改建的博物館。
她以一種類似敬畏的態度小心翼翼的踩在華貴的長毛地毯上,忍不住回頭望望,生怕自己弄髒了一分一毫,玷污了這方地域的神聖,罪過,罪過。
「什麼事?」許恪冷冷的問。
今天他換了一件深藍色的襯衣,整燙得沒有一絲皺褶,挺立的領子,直線似的衣襟上一排水晶衣扣,小巧透明有雕花,折射衣服顏色的同時又帶著自身的光澤度。連扣子都這般精細考究,內行的屈有男一眼就可以確定這件看似普通的襯衣其價值一點不普通。
許恪坐在一張精雕細琢的豪華辦公桌後面,桌上有兩台電腦、齊全的視訊設備、一台傳真機和一台打印機,雖然現在保持著平靜,不過從一堆散開的文件不難看出之前的忙碌。領導著一個業務浩繁的事業王國,他的工作量應該是巨大的。
戶外燦爛的陽光迤邐一室,熱情四射的跳躍於他的發上、肩上,把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映出一層金屬般的質感,剛柔並濟、蠱惑人心。
屈有男吞了吞唾液,忍下幾乎脫口而出的「呃」頓了頓,「……許大哥,那個今天你要回國了,行李收拾好了嗎?」
許恪掀眉瞥她,不語,彷彿她問了個無聊到勿需回答的問題,無情無緒的冰墨眼眸使她渾身不自在,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馬上舉高手裡的紙袋,「這是你的衣服,還你。」
「放著吧。」言簡意賅,屈有男都沒看清他有沒有動嘴皮子。
她尷尬的笑笑,放下紙袋,左顧右盼磨蹭了幾分鐘,結果還是遲鈍得找不出一言半語能打破僵局的話,最後她只有挫敗的說:「我,我不打擾你了,你忙吧,我先走了。」
許恪仍舊淡漠的沒有接話,意思是:走就走唄,恕不遠送。
屈有男僵硬的轉身,狠狠的皺了皺鼻子,這算什麼事兒啊?無端端的跑來,一通不鹹不淡的對話,然後灰溜溜的離開,還有人比她更白癡嗎?
「許大哥。」她倏地回過頭,「你回國如果遇到我姐,麻煩你告訴她我在這邊過得挺好的。」
「嗯。」許恪一成不變的氣定神閒,惜字如金。
再次轉身,她悄悄握拳捶自己的胸口,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大罵:屈有男你真是笨啊,見過笨的人,沒見過這麼笨的人!
0028
大門輕輕闔上,屈有男洩氣的靠著門板,翻眼望向雕樑畫棟的天花板,實在不明白人已經來了,幹嘛死活沒勇氣說出腹稿了千萬遍的話?在商言商謀求合作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他答應自然皆大歡喜,他不答應也無所謂,坦蕩蕩的去面對就好,至少盡了力沒人會怪她。
現在她該做的什麼沒做,怎麼跟馬奇奧交代?而且重點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她不想若干年後回憶往昔時後悔這一時半會兒的遲疑。
那,還要再進去一次嗎?
就在她心思百轉、糾結不已的時候,後面的門突然打開,沒有防備的她整個人往後倒去,瞬間失去平衡讓她不禁張嘴驚呼,下意識的蹬腿卻依舊阻止不了頹勢,下一秒腰上多了一條手臂,遒勁有力的腕部微微一抖,她逆勢一旋肩背撞到了牆上,「啊~~嗷~~」
門砰然關閉,頭頂出現許恪陰鶩的俊臉,「你究竟想幹什麼?」
屈有男怔忪的瞠目,眼底還殘留著剛剛那一下撞出來的濕氣,顯得雙眼水水亮亮,剔透的玄黑玻璃球體上倒映著他薄怒的容顏,她眨了眨長睫,奇怪,這句應該換她問他才對吧?
不過她沒敢吱聲,他強大的氣場逼得她直想縮到牆裡去。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
許恪的表情變得很複雜,一忽兒像烏雲密佈的天空,一忽兒又像吹來了一陣清風,漸漸吹散了所有的陰霾。緩緩的不知不覺的他聚攏在眉心的濃眉舒展開來,屈有男審慎的觀察,眼珠向左右瞄了瞄,目測到他雙手正撐在她腦袋兩邊,她佯咳一聲,手指點了點他露在衣袖外的手臂,「許大哥,我可不可以……」
話尚未說完氣流急竄,電光火石間她感到自己跌入一具堅實溫熱的懷抱裡,並且直接給他抱離了地面,兩腳懸空。
許恪深深的把頭埋在她的肩窩,鼻尖來回劃著她柔嫩頸項,貪婪的嗅聞著她身上蘊藏的香息,他滾燙的呼吸幾近把那塊皮膚燒焦。
「許許許大哥!你你你……」被嚇得呆滯的屈有男回過神來感覺快要瘋了,不,是他瘋了!
「不要動!」他聲線沙啞、壓抑,好像有股莫名的力量猛烈的撕扯著他,他不由自主的受到控制又拚命的抵抗,屈有男神經緊繃害怕再刺激他,所以停下了掙扎。
今天她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色亞麻套頭衫,低低的一字領香肩半露,脖子上繫著同色比基尼上衣的肩帶,而他此刻沿著肩帶用牙齒細細嚙咬,一路留下濡濕和酥麻的刺癢感,屈有男惶恐得大氣不敢出,手指扣著他的肩膀,指甲深陷他的肌肉,她不知道他覺不覺得痛,反正她已經用力到完全失去知覺了……
他怎麼了?他怎麼了?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危險的警鐘頻頻敲響,在大腦裡喧囂呼喝,屈有男抓住混亂中最後的一絲清明,驀地想到了造成目前這般狀況一萬個不可能裡惟一說得通的一個可能,聲音虛弱的問:「你嗑藥了嗎?」
許恪顯著的一頓,唇貼著她鎖骨上的窩陷處定格,接著她補充道:「許大哥,請你珍惜生命,遠離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