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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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恪出生於銀行世家,目前又掌控著龐大的盛世集團,常年在商海打拼早已練就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況且以他矜貴的身份地位,只要稍稍動動眉毛,遞一個眼神旁邊的人自會主動迎合他,滿足他所有的需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何嘗為了什麼事情變過臉?即使一年多前繼承權爭奪得最厲害的時候,他依然雲淡風輕、泰然處之,今天他卻有了明顯的情緒波動,讓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他發脾氣。

這廂屈有男就被他一句話嗆得刷了紅臉,抿著唇不言不語,Sofia不著痕跡的用肘部捅了捅她,見她還是沒反應,於是馬上笑容可掬的對許恪說:「許先生,屈小姐也是為了慎重起見特意邀了扎科先生一起來,畢竟一直是他負責跟貴公司接洽的,比較瞭解實際情況。」

許恪斜她一眼,「一樣的話我不想再重複,請閒雜人等盡快離開。」

Sofia有點傻了,這種無禮甚至任性的話是一向精緻優雅的許恪說出來的嗎?鴨子聽雷的扎科難掩焦急的一下看看許恪,一下看看屈有男,最後盯著Sofia用眼神詢問到底怎麼了?

許恪冷冷的淡睇他們,整間辦公室氣氛陷入僵持的境地,屈有男吸了口氣站起來,扎科也納悶的跟著站起,她說:「扎科你和Sofia先出去吧,我單獨跟許先生聊聊。」

Sofia擔憂的逡巡她的臉,屈有男露出一抹澀澀的笑意,示意他們別擔心,於是Sofia湊過去低聲向扎科解釋,扎科聽完後馬上點頭:「好的,你們聊,Ken抱歉打擾了,回頭見。」

許恪可有可無的頷首,面色不善,然後兩人匆匆離開,留下屈有男有氣無力的面對許恪,她搓搓手臂,「現在一切如您所願,我們可以開始談了嗎?」

許恪瞪她,突然伸手揪過她的衣領,二話不說把她敞著的三粒扣子扣上,「這裡是保守的中國,不是作風放 蕩的意大利,米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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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有男驚跳起來,一把推開他的手捂著胸口往後倒退,尖細的高跟踩到沙發的邊角,她一個踉蹌跌坐到沙發上,許恪順勢壓低身子,長臂撐在椅背把她鎖在臂彎裡,彈性十足的沙發讓她蹦了一下,她的鼻尖擦撞到他的鼻尖,為此她嚇得趕緊別臉縮脖子,驚恐的吐出一個字節:「許……」

許恪不做聲面頰貼著她的耳廓頓在那裡一動不動,屈有男感到一股熱氣倏地衝上頭頂,屏著呼吸也不敢動,視線落在他寬闊的肩頭,棉質的襯衫平滑整潔,包裹著昂藏結實的肌肉,輻射著力與美。

半晌,她艱難的噎著嗓子問:「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

許恪震動胸臆低沉的笑,激起兩人之間的氧分子活躍的跳動,隨即他後傾坐到矮几上,臉上已無一絲笑意,卓爾不凡的五官恢復一貫的風平浪靜,清朗的眸子猶如藍天白雲下的碧海。

他這轉瞬間南轅北轍的轉變真叫人咋舌,屈有男在他深深的注視下,非常不自在的拉緊了毛衣外套,背部死死的擠著沙發靠背,努力平復劇烈搏動的心臟。

許恪悠然問道:「時差倒好了嗎?」

點頭,「嗯。」

他又問:「吃住還習慣嗎?」

點頭,「嗯。」

「去見過爸爸媽媽了?」

「許…大哥,我來是想談談關於馬奇奧品牌和貴公司合作的事情。」他比在米蘭時的她有人情味多了,儼然一副盡責招待海外歸來人士的樣子,不過她自知沒那個福氣讓盛世集團的董事長噓寒問暖。

許恪掬起她的一撮頭髮把玩,置若罔聞的繼續原來的話題,「你回國婚事怎麼辦?」

一招擊中她的硬傷,屈有男飛快抽走她的發,挪了挪盡量坐遠點,可惜遭他兩條長腿的阻擋,能拉開的距離有限。

「許大哥,我姐姐突然失蹤固然是她做得不對,但是與您達成合作協議的是馬奇奧的公司,請您務必將公私分開處理,馬奇奧已經把到中國秀展的服裝裝箱就要起運了,這個節骨眼上終止合作,我想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損失。」

許恪看了眼腕表,「用餐時間了,一起吃個飯吧。」

他避而不談,老是左顧而言他的態度讓屈有男深感挫敗,又不能當場翻臉,怎麼說理虧的是她這一邊,屈有男不得不再次暗暗咒罵屈得男。

「不好意思,如果今天許大哥不想談公事的話,我先告辭了,抱歉佔用了您的時間。」屈有男站起來想走卻犯了難,她……總不能跨過他的腿大喇喇的走出去吧?

許恪自然瞭解她當下進退維谷的處境,閒適的望著她,「和我吃飯去。」

她真想吼他,憑你堂堂一個大集團的董事長還怕找不到人陪著一起吃飯嗎?何必抓著她不放,存心要她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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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恪霍地站起來,頎長的身材高出她半個頭,大掌順意的一搭正好按在她腰下接近股溝的地方,很敏感很曖昧的區域,屈有男頓時一震,剛要抗議的掙開,他已經溫柔且強勢的扶著她向前走了……

辦公室門外的一側是許恪秘書的辦公桌,本來正在接電話的秘書還是一臉高級白領威風八面的精英狀,見到從來不進女色的許恪居然親暱的摟著屈有男同時出現,他下巴當場掉了下來,兩眼發直的盯著許恪擱在屈有男腰上的手,暈眩。

屈有男有苦說不出,她雙頰染紅,板著腰背被迫的邁步,嘴裡語無倫次的小聲嘟囔:「呃,許、許大哥放開我,我知道了,我可以的,我自己走就行了……」

「嗯?你說什麼?」許恪彷彿沒聽清,刻意偏低了腦袋挨近她,半個身子幾乎覆住了她,然後她發現所有路過的,或工作間隙偶爾抬頭不小心撞上這一幕的人全體石化,一陣陰風吹過毛骨悚然……

屈有男不敢再多嘴再亂動,老老實實低眉順目的和許恪走進電梯,按了1樓的鍵,她習慣性的想後退,結果被許恪固定在原地,手掌收攏讓她緊緊靠著他,她明顯感覺到他肌肉緊繃僵硬。

「你……」她側頭看他,「恐高的毛病還沒治好啊?」

許恪蒼白著臉,閉著眼睛,冷哼:「對。」

「都過去那麼久了……」他的下頜突地一抽,她歉疚的隱去話尾。

身後可供觀景的弧形玻璃帷幕外,光影隨著下降的速度一束束拉成了垂直的速度線,時光彷彿也跟著拉回了二十年前那個朗朗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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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把許家的男孩帶到哪裡去了?」屈師傅抓著長長的木頭尺子舉在小女兒面前呼喝。

年幼的屈有男倔強的咬著唇就是不回話,黑葡萄似的眼珠瞪得大大的望著父親,旁邊的屈母一個勁兒的乾著急,「有男你倒是說實話呀,轉頭許夫人過來接人不見了他家寶貝兒子,我們怎麼交代啊?」

屈得男端坐在椅子上,人小鬼大的說:「活該,誰讓那個大少爺死活要跟小八玩不肯走?我們又不是他家的丫頭。」

「閉嘴!人家願意和你們玩是看得起你們。」屈師傅吼完大女兒,接著又火大的一尺子打到小女兒身上,「你說不說?不說我打死你!」

木尺打過的地方立刻留下一條紅印子,火辣辣的疼,屈有男尖叫著跳起來,「哇啊~~好痛!」

屈母馬上上前抱住小女兒,「老屈,你瘋啦,你還真的捨得下手打孩子呀?」

「我有什麼捨不得的?死丫頭片子,沒用的東西,浪費糧食養她做什麼?她就是打死了也賠不起人家許少爺一根寒毛!」屈師傅氣急了,推開老婆狠狠的又抽了一頓,抽得屈有男抱頭亂竄,兩眼飆淚,「嗚嗚~~爸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嗚嗚~~」

屈得男衝過去拽過妹妹就往外面跑,屈師傅見狀拔腿追,小孩子的腳程當然贏不過大人,沒幾分鐘兩個女孩便被父親揪住,一路從街上打回了家。

屈母既傷心又痛心,死命護住兩個女兒,「有男,有男,快說吧,不然你真會被你爸打死的!」

說話間母親手臂上也被抽出了傷痕,姐姐為了護住她同樣傷痕纍纍,有男徹底被父親的怒火震懾住,終於張嘴嚷道:「他在公園!他在公園裡的天橋上!」

屈師傅聞言扣住她細瘦的手臂擰起她,「帶路!」

當他們找到許恪的時候,發現他以一種很不正常的姿勢跪趴在足有10米高所謂的「天橋」上。其實那不過是用鐵皮、鐵條以及數根粗壯的鐵柱子搭建而成的比一般滑梯大很多、長很多、高很多的滑梯。

滑梯的一頭是百來階的梯子,一頭是傾斜的鐵板滑道,連接兩頭的是寬度剛能容下一人走過的長堤,下面吊著鐵索、吊環等等供孩子們攀爬練臂力和膽量的器械,不少來公園玩的男孩子都很喜歡來這裡挑戰自我。

那時許恪常常跟爸爸到「集英製衣」找屈師傅做衣服,他超喜歡粘著屈家姐妹倆像個小尾巴,跟進跟出怎麼也趕不走,只是每當她們開始爬滑梯,他總遠遠的站在一邊不動。今天他又尾隨著屈有男一起來到公園,屈有男告訴他,如果他陪她溜一次滑梯,那麼她就答應暑假上他家和他一起寫作業。

後來她爬上了「天橋」,她滑下了「天橋」,轉身某人蹲在橋上沒了動靜;後來姐姐找她回家吃飯,她喊了他半天,他沒答應;後來她們姐倆就先走了;後來……後來許恪患上了嚴重的恐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