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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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生活在國外,屈有男對故鄉迅猛的發展變化可以說適應不良,比印象中多出了很多寬闊縱橫的街道、盤旋起伏的高架橋、直插雲霄的摩天大樓,穿梭如織的車輛以及洶湧的人潮,曾經樸實無華的一切豁然五彩繽紛、眼花繚亂了起來。

許恪開車載著她穿街過巷,拐了兩個彎她就發懵不知東南西北了,瞥了眼車頭上的GPS看到他們所處的地名,她蹙眉,許恪目不斜視的注視前方,但回答了她的疑問:「新路名,你走後才建的。」

「噢。」淡淡的回應,雙眼落於窗外,隔壁車道上並排行駛著一輛車,車裡的人偏頭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屈有男說不出哪裡怪,總之她不喜歡他的眼神,於是移開視線戴上墨鏡。

許恪這時問了一句:「吃中餐怎麼樣?」

「您做主,我無所謂。」

他說:「感覺和我吃飯是種酷刑一樣。」

「沒啊,沒有。」她下意識的否認。

「沒有麼?上次在米蘭你才吃了兩顆番茄而已。」許恪握著方向盤,姿勢灑脫,語氣閒散,「這次不減肥了吧?」

他到底什麼意思?消遣她是吧?屈有男反唇相譏:「你呢?修仙啊,一客牛排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呵呵~~」許恪的笑聲很渾厚,仿若自深谷中傳遞而出的低沉,眼眉微彎唇角上揚,猶如一縷陽光一下照亮了他的臉龐,「謝謝你還記得那麼清楚。」

這男人……屈有男沒轍,撐著頭不想搭理他,可惜與他一起關在一個車廂裡,空間就這麼點大,避不開也甩不掉,被他牽制著好比翻不出如來佛手掌心的孫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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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恪帶屈有男來到一家裝潢得古色古香的餐館,剛一進門便聞到一股綿長的茶香味,耳裡聽到叮叮咚咚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古箏樂曲,再加上往來的服務生均著素雅的唐裝,感覺瞬間穿越了時空一般。

接待他們的服務生似乎跟許恪很熟,熱情的打了個招呼,然後領著他們上了二樓,開了一間雅致的包間,屈有男一眼便看到吊在房間正中央的一盞碩大的八角宮燈,絹帛上一格是描畫精細的雲鬢花顏金步搖的仕女圖,一格是以瘦金體書寫的小詩,彼此穿插古意盎然。

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蓬萊院閉天台女,畫堂晝寢人無語。拋枕翠雲光,繡衣聞異香。潛來珠鎖動,驚覺銀屏夢。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

呃……半個洋鬼子似的屈有男張口結舌瞪直了眼,有看沒有懂,汗顏吶~~

許恪已經坐下,懶懶的說:「這是南唐後主李煜的詞,寫他和他的情人幽會時的情景。」

「啊?」皇帝還需要「幽會」?沒聽說過……屈有男摸摸鼻子坐下,許恪彷彿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遂又接著解釋:「他的情人是皇后的親妹妹,當時並未冊封任何頭銜,所以他們才私下偷偷見面。」

亂倫!屈有男腦海裡直覺的閃過這兩個字。哎,男人呀都風流,娶了姐姐又覬覦人家妹妹,不過他是皇帝呀,就算把姐倆都要進宮應該沒人敢反對吧。

「聽說過《霓裳羽衣曲》吧,唐朝滅亡後曾經一度失傳,就是這位李煜的皇后重新編撰整理出來的,她是一個美麗又聰慧的女人,李煜非常愛她,為她寫了很多詩歌,兩人一往情深,海誓山盟。」

「既然這樣他幹嘛幹嘛……」屈有男握拳,一臉的不齒,目光灼灼的盯著許恪,「幹嘛還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

許恪淺淺微笑,靠著椅背繼續娓娓道來:「世事難料,誰讓那會兒皇后得了重病,然後皇后的妹妹自告奮勇進宮照顧姐姐,李煜是個才華橫溢的君主,她自然而然受到吸引,明知不應該還是愛上了自己的姐夫,而李煜也為年輕貌美的小姨子著迷,兩人漸漸衍生出了男女之情。」

「厚,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見一個愛一個!」屈有男怒了,完全忘記面對的人是誰,直接破口大罵。

許恪輕聲反駁:「至少他等到皇后去世才迎娶妹妹,算是有頭有尾了。」

「我看是虎頭蛇尾吧!」她無法苟同他的觀點,「你是男人當然幫男人說話。」

許恪點點頭,「OK,我幫女人說話,如果李煜為了忠於他的皇后,把小姨子趕出宮去,那麼請問愛著姐夫的小姨子怎麼辦?終日鬱鬱寡歡,相思成災,最後徹底看破紅塵墮入空門,常伴青燈渡過一生?」

「呃,那一開始他根本就不該去誘惑人家小姑娘啊!」

「男女之間互相的吸引力是既沒有道理可循又沒有辦法阻止的,否則天底下怎會有那麼多曠男怨女?」許恪撐肘,十指相抵,掌心對著掌心,下巴擱於上無辜的睇著她。

她詞窮,論口才她說不過他,她鬱悶的嘟起嘴,「借口。」

許恪被她逗樂了,伸手刮刮她的翹鼻頭,「你喲~~」

呵!屈有男觸電般一顫,大駭,猛然驚醒旁邊所坐何人,頓時像扭緊了發條全身緊繃,一根根寒毛都豎了起來,防備謹慎的挺直了腰背。

許恪收回手,神色也變得蕭冷,把餐單遞給她,「喜歡吃什麼你點吧。」

「啊,噢,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屈有男機械的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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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是怎麼一回事兒?屈有男問自己,她居然和許恪你一句我一句的閒聊?而且閒聊的內容還是一千年前古人的婚姻愛情,太不靠譜了……她無語了。

不行,她得說點什麼,不然這一趟又是陪吃又是陪喝的一點成效都沒有,豈不等於無功而返?於是屈有男捏著竹筷,佯咳了咳:「呃,許大哥……關於合作的事……」

許恪斯文優雅的用著餐,聞言瞄了瞄她,「吃飯的時候不談公事。」

「噢……呵呵~~」屈有男乾笑,咬了口蘆筍,嚼了兩下,「呃,那談談我姐呢?」

他又瞄了瞄她,「談什麼?談你姐姐突然拋下未婚夫一走了之,至今下落不明?」

哎,說什麼錯什麼……屈有男想了想,問:「那,我姐姐臨走前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離開總有一個原因吧?」

許恪放下筷子,雙眼沉沉,「你言下之意是我轟她走的?」

「不是,沒有,您別誤會!」屈有男嚇得差點岔氣,趕緊擺手。

許恪唰的站起來,「吃完了嗎?走了。」

「……」屈有男馬上跟著起身,侷促道:「對不起,如果我說錯了什麼我道歉,希望您理解我是擔心姐姐才這樣問您的,我不是故意……」

「說夠了沒有?」他嚴厲的打斷她,霎時冷風嗖嗖,屈有男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許恪看也不看她操起外套越過她逕自開門離去,屈有男啞然,垂頭邁步尾隨,果然啊伴君如伴虎此言一點不假。哎,他們之間的飯局再一次不歡而散。

上了車,許恪扶著方向盤,「去哪兒?酒店還是公司?」

「公司。」

一問一答後車內迅速恢復安靜,屈有男悶坐一側,冬日陽光的暖驅散不了人為的冰冷,她百思不得其解,一不談公事二不談私事,那麼他非要單獨見她還抓她出來吃飯到底為了什麼?

很快回到盛世本部大樓,許恪仍舊一臉陰鶩,端坐冷聲:「下車。」

屈有男木訥的開門,腳一落地,他開著車子嗖的走了,她莫名其妙的望著遠去的紅色車尾燈,一股遭到無禮漠視的感覺襲擊心房,她抖著身子忿忿進了大樓,以至於沒發現一樓大堂裡來往的人都因她的到來而開始騷動。

回到11樓,屈有男對兩個殷殷期盼的男女滿腔怒意的頻頻點著腦袋說:「請你們別看著我,那個人根本是瘋子!他神經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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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許恪那裡受到了打擊讓屈有男完全提不起勁兒上班,所以她決定放自己一天假,窩在酒店房間睡大頭覺,即使睡不著也硬逼著自己睡,睡到日上三竿,睡到不知今夕何夕,睡到中午預定的Room Service到了,門鈴大作。

她捧著昏沉的頭爬下床,套上寬鬆的大毛衣步履蹣跚的去應門,一個制服筆挺的男服務生推著一車食物進來,她到處找皮包準備付小費,然後發現服務生正不著痕跡的偷瞄她,打發他離開後,屈有男低頭審視自己,OK啊,毛衣長度在膝蓋以上,沒什麼走光的嫌疑。

不疑有他,屈有男坐下來享用午餐,填飽餓了一上午咕咕叫的肚子,接著泡了一個香噴噴的澡,熱熱的蒸汽把蒼白的臉暈染得紅潤嬌艷,精神好了很多,她沖鏡子裡的自己璨笑如花,握著吹風細心的吹乾濕漉漉的頭髮,這時門鈴又響,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