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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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科一下車老宅的門就打開了,管家像是等了他很久似的,對他說:「先生在書房,他要見你。」

扎科整整領帶,隨意的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直接登上古樸且雕琢精細的木製樓梯,其實正好,這趟回來他也有事情找父親談。

進入書房,一個兩鬢斑白的男人坐在一張皮椅裡,扎科恭敬的頷首:「父親。」

普斯不怒而威的臉上佈滿風霜,他沉冷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飄來:「嗯,過來坐。」

扎科走到他對面,坐下,「聽說您要見我,什麼事?」

「扎科,你什麼時候學會跟我打哈哈了?」普斯淡淡的望著他,「你不是也急著要找我談事情嗎?」

「既然父親如此開門見山,那麼我就直說了,之前您答應撥給我的那筆資金為什麼中途停止了?現在我的客戶都等著錢到位,我不想違約給家族的信譽抹黑。」

普斯哼哼的冷笑,「什麼客戶?馬奇奧的公司還中國的盛世集團?」說著把一份文件丟到扎科面前。

扎科心一慌,他知道了?蹙著眉翻開文件,上面鉅細靡遺的把款項的用途、去向標明得一清二楚,暗自偷偷吸了口氣,扎科鎮定道:「沒錯,我想聯手馬奇奧打入中國服裝市場,之前合作的盛世集團出了點岔子,後來決定由我獨資開發這個項目。」

普斯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他也不直接戳破,轉而又遞了一份深藍絨面的冊子給他,扎科打開一看,上面是一幀少女的照片,樣貌頗為甜美,笑意盈盈的眼睛好像會說話。

「她是莫裡家的千金,22歲,剛剛大學畢業,我和老莫談過了,你們下個月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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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扎科詫異的抬起頭,「訂婚?」

「怎麼?你有問題嗎?」普斯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的反應。

「我手頭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現在沒空談論婚事,所以請父親延後再議,行不行?」

「你所謂的需要處理的事情是住在醫院裡的那個中國女人吧。」普斯嗤鼻,「扎科,我是老了,但還不糊塗,你背後搞的那些小動作我都知道。」

扎科怔楞的瞠大了眼,「父親……」

普斯抬手阻止他繼續說話,「我們家的規矩我想你再清楚不過,外族女人是不可能嫁進來的。當然啦,隨你高興養幾個情婦都無所謂,但前提條件是不可以傷害家族利益。」

父親的一席話戳到扎科的致命傷,他就是這種沒人性「規矩」下的產物,他的母親——因為驚人的美貌而被擄來成為禁臠的馬塞姑娘——終其一生只是男人偶爾心血來潮的玩物,附屬品!

「我不要什麼情婦,我要娶她!」扎科闔上絨面冊子退還給父親。

「娶她?呵呵呵呵~~」普斯哈哈大笑,蒼老的手掌拍打著座椅的扶手,「我的兒子,作為新任的一族之長,你不覺得你這話說得非常荒謬嗎?」

扎科知道自己不該那麼沉不住氣,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坦言道:「我之所以答應回來繼承你的地位,完全是為了她!」

「扎科!」普斯倏然斂去笑容,嚴厲的說:「花錢買一個女人,我可以當你年輕氣盛玩玩沒關係,不過拐帶一個有夫之婦,還惹得別人的丈夫親自追過來——這事要是傳出去是多大的一件醜聞?你難道想成為家族裡的笑柄以及壽命最短的族長嗎?」

扎科聞言再也繃不住,唰的站起來,「Ken來找過你了?」

「不然呢?你打算瞞著我到什麼時候?」普斯望著他那雙與他母親極為相像的藍眸,陰狠的抿了抿唇,他的親生兒子,他一手推上位的繼承人,絕對不能毀在一個女人的手上,他丟不起這個臉!

「他說謊!他和屈根本不是夫妻,您不要相信他!父親,屈是愛我的,而我也愛她,她將是我的妻子,這輩子惟一的妻子!」扎科信誓旦旦的低嚷,他才不管什麼規不規矩,笑不笑柄,走到這一步他已然沒了退路,放手更是不甘,惟有迎難而上去爭取或許還有機會。

普斯不語,凝著臉沉沉的盯著他,視線彷彿穿透了他的身體一直看向不知名的遠方,讓人猜不透他在思索什麼?手指以很輕很緩的節奏敲打著扶手,卻很重很有力的打在扎科心上,他覺得打腳底騰起的一股寒意迅速蔓延全身,令他不知不覺屏息。

良久,普斯說了一句「嗯,你先下去吧,我再考慮考慮。」然後揮手讓他離開。

父親的話沒讓扎科感到高興,而是沒來由的一陣恐慌,普斯一向不是溫和派,有事好商量的人,他出了名的手段殘忍、鐵血,典型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扎科擔心他說的「考慮考慮」不過是敷衍打發他的罷了。

出了老宅,扎科越想越不對勁,立刻撥了一通電話:「是我,馬上幫屈小姐辦理轉院手續,還有派人跟著我父親,他有什麼動作第一時間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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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喬樺打了個噴嚏,抽出紙巾擤了一把鼻涕,順便抹去眼角嗆出的淚花。

許恪睨他一眼,「感冒還沒好?」

虧他還敢問,上次他大少爺學羅密歐半夜爬窗會情人,苦命的他在樓下把風,淋了一夜的雨,加上水土不服,吃什麼藥都好不了。

「嗯。」喬樺難受的點點頭,端起熱茶灌了一口。

許恪大手拍拍他的肩膀,「等這邊的事情辦妥了,回國放你一個月大假,出去旅遊還是幹什麼全部算我的,OK?」

這還差不多。喬樺又抽出一張紙巾擦鼻水,甕聲甕氣的說:「謝謝董事長。」

「大家兄弟一場,不要客氣。」許恪話音一落手機驟然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陌生號碼,狐疑的接起,「你好。」

「Ken先生?」對方一口濃重口音的英語。

許恪挑眉,「我就是。」

「我是扎科先生的手下人……」

喬樺發現許恪驀然變了臉,他操起鋼筆在便條紙上寫了幾行字,然後掛了電話,他不禁好奇的問:「誰啊?」

「扎科要見我。」

「怎麼回事?」

「我也想知道……」許恪頓住,翻開手機查看了一下,「屈有男好像兩天沒給我發短信了,你確定她一切都好?沒問題嗎?」

喬樺趕緊坐直身子,「我這邊很平靜,沒有回報說出了什麼事情。」話是這麼說,他還是打了一通電話去關切。

許恪站起來一邊穿外套一邊等喬樺的消息,須臾喬樺臉色有點白的說:「他們說屈有男已經出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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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恪一下車,一個靠在路邊護欄上看報紙的男人立刻朝他走來,低聲問:「Ken先生?」

許恪回頭看向來人,「我是。」

「跟我來。」男人把報紙折好插到口袋裡,低著頭快步的在前面走。

許恪緩緩跟上,沉吟著四周看了看,天氣晴好的日子,遊人如織,誰也沒注意到他們鬼鬼祟祟像地下組織接頭似的,這個扎科在搞什麼鬼,他先是悄無聲息的把屈有男帶走了,現在又主動找上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拐了幾個彎進入一條深長的巷子,帶路人領著許恪停在一家外觀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小酒館門口,「你進去吧,扎科先生就在裡面。」

許恪望了望低矮的門扉,昏暗得彷彿沒有開燈一樣,空氣中甚至還聞到一絲霉臭的味道,身嬌肉貴的扎科在這裡?匪夷所思。

許恪下了幾級破敗的石頭樓梯,走進小酒館,裡面的裝潢跟他想的一樣陳舊而簡陋,幾張看不出原來面貌的桌椅,一個「L」型的酒吧檯,櫥櫃上零零散散擺著些酒瓶,生意冷清沒有客人,唱片機裡播放著一首久遠的西洋歌曲。

一名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見到他,努了努下巴,他順著方向看到一個小木門,便走過去推開了,探頭一看扎科坐在一扇小窗戶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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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扎科先生想讓我體驗一下巴勒莫的人文之旅,我認為您達到目的了。」許恪出言諷刺道。

扎科喝了一口朗姆酒,冰藍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許恪,「我沒時間跟你開玩笑,Ken。」

「您覺得我像是飛越半個地球,專程跑來找您開玩笑那麼閒的樣子嗎?」許恪伸腳勾來一張椅子,悠然坐下。

相對於他的優雅、風度翩翩,扎科顯得又煩躁又沮喪,他放下酒杯,耙了耙短髮,「好了,我們廢話少說,我父親要殺屈。」

「什麼?」許恪凝目,臉上霎時一片肅然。

扎科大手握拳砸到桌上,忿忿的哼聲:「我跟他說要娶屈,他為了阻止我所以派人去幹掉屈,好在我早猜到他動機不純,提前轉走了屈,不然……」

許恪一個箭步衝上去,提起他的領子,「見鬼的你!萬一屈有男出了什麼意外,哪怕少了一根寒毛,我發誓絕對讓你生不如死!」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我愛她啊!我想一輩子和她廝守在一起,給她幸福,讓她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扎科不服的怒吼,造成今天這個不可收拾的局面他始料未及,兩天來他又急又怕,備受煎熬,若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找上他!

許恪勒緊他,憤恨的切齒道:「你愛她?你有什麼資格說愛?不顧她的意願擄走她就是愛嗎?害她受傷住院就是愛嗎?讓她被人追殺就是愛嗎?扎科先生,你的愛還真特別!」

扎科呼吸困難的推擠他的手,臉漲得通紅,雙眼爆睜,「你呢?你還不是一樣一直逼迫著她,拿錢買來的難道也能稱之為愛情?」

「買?!你會賭上全部的身家去買一個女人嗎?我名下的財產早就歸她所有,她才是盛世最大的股東,而我,只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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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科不知是喘不過氣還是被他的話嚇到了,他窒了窒,囁嚅道:「你,你說什麼?」

「一年前我繼承盛世的當天就簽好了資產轉讓書,從那天起屈有男就是盛世最大的幕後老闆了,投資馬奇奧的那些錢其實都是她的。」許恪冷冷的笑,「我怎麼可能讓我的愛情沾染一點點銅臭味?」

「你……」

「你想說我耍了你們嗎?沒錯,我就是耍了你們,因為你們獨佔了她5年的時間,這是你和馬奇奧應該付出的代價!」語畢一記老拳「彭」的揍上扎科的臉,「上次那拳警告得你還不夠,這次我要讓你徹底的清醒!」

「辟啪」連連又是兩拳,最後許恪狠狠的把手下敗將扔到地上,扎科捧著劇痛的下巴嘶嘶抽氣,半隻眼睛青黑,嘴角淌血,可見許恪下手有多重了,不過這些皮肉之痛都比不過他說的話來得震撼,這個傢伙簡直是個狂人,居然放棄得來不易的財富,只為了守候一個女人……

換做是他能否也如此呢?答案顯而易見,他辦不到,或許他願意為了屈失去自由,散盡千金,但是他卻保護不了她的性命,就算勉強過了他父親那一關,最多如馬奇奧說的那樣,讓他母親的悲劇在屈的身上重演一次而已。

許恪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屈有男在哪裡?」

扎科跪坐起來,「我能信任你可以把屈安全帶出意大利嗎?」

許恪盤起手臂,「不信我,你找我來幹嘛?」

聽他自負到好似天下無敵的回答,扎科笑起來,「呵呵~~啊,嘶~~」痛啊……他愁眉苦臉的按住傷口,「你是不是練過功夫?文文弱弱的打人真痛。」

「別東扯西拉,快說!」許恪用腳踹踹他的屁股。

扎科無奈,報出了一串地址,許恪記下來一刻不停的轉身就走,「嘿,Ken!你一定要讓屈幸福啊!」

許恪沒回答他,只抬手揮了揮,轉瞬消失在了小酒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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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高級的俱樂部裡,普斯和三五好友坐在一起飲酒暢談,突然一個人跑到他身邊,跟他耳語了幾句,他臉色微變,轉頭對朋友們說:「有點急事,我去去就來。」

然後,普斯隨著手下人走到他專屬的休息室,開門就看到臉上掛綵的扎科,「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噢,這不重要。」扎科摸摸額頭的膠布,無所謂的聳聳肩,「父親,我是來告訴你,我同意和莫裡家的婚事了。」

普斯猶疑的瞪他,「緩兵之計?」

「不是,父親,我只是從一段還沒有開始就注定以失敗告終的愛情裡清醒過來了,我認為您的決定完全正確。」扎科儒雅的淺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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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有男驚奇的看著從窗口跳進來的男人,「許恪!?」

許恪甩甩被樹枝刮到的手,「屈有男,你麻煩大了。」

「啊?」

「我為了你又翻牆又爬樹又跳窗,看你今後怎麼賠償我!」他一肚子火氣,該死的扎科選的什麼地方?開車轉了幾圈好不容易找到大門,結果他和喬樺輪流撬了半天鎖都打不開,沒轍轉而翻牆,進到院子被狗追,害他不得不「見色忘友」,把喬樺當肉包子丟給了那幾隻惡犬,爬樹上房……

屈有男含著兩汪熱淚撲到他懷裡,死死的抱著他,「你可算來了,扎科拿走了我的手機,我好幾天聯繫不到你,我怕我們再也見不到面了!」

美人在懷,許恪好受了些,挑起她的下頜,封住她的紅唇用力的吸,使勁的咬,把這些天對她的思念傾注到這個吻裡。

「嗯…輕,輕點……」她吃痛的捶捶他的背。

許恪攬過她,一把壓到牆上,抵著她輾轉纏綿,低啞的說:「輕不了,我恨不得一口把你吞到肚子裡,這樣你就哪兒也去不了了。」

她扭動著拉住他作怪的大手,嬌羞的拒絕道:「……嗯,不要,這裡不……」

「要!一下就好,我忍不住了……」

「啊~~你,你說的喲~只一下……」

「對,一下……」

許恪說的「一下」到底有多「一下」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得問在院子裡和兇惡的狼狗們周旋的喬樺,他的回答最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