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開掛了

  古人有言「腹蛇螫手,壯士解腕」,讓完顏康自己卸一條腿,他必是不肯的。匆忙除掉靴襪,只見足跟處兩個針尖大的小點。駢指疾點,封住了血脈。再看足跟處黑氣正在往小腿蔓延。因血脈被封,黑氣爬得極慢。

  幸爾冬天,完顏康穿的靴子也不是布靴,而是較厚的皮靴。歐陽鋒所豢毒蛇又小,張開了口去咬,也只扎破了一點點皮膚。

  唐括鉉等人圍了上來,見狀便說:「生火,將這害人的東西烤了。」取了小刀,在傷口上方切開小口,擠放毒血。取了水囊來給完顏康漱口,再要取自備的解毒丹與傷藥。唐括鉉的手在發呆,腦子裡一片空白,所有命令都是下意識做出的。這毒蛇的樣子,他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物。沒想到它還是傷到完顏康!

  完顏康道:「不要忙了,沒用的。」七個字,又吐了兩口血。他吐得極痛快,唐括鉉看得膽顫心驚,恨自己恨得要命——居然不能保住徒弟。見完顏康雙手結印,置於丹田之上,顯是在運功,又不敢強拉他手腕摸脈。

  因急著趕回駐地,一行人已將累贅的車轎都處理掉了,眼下只有馬!連將完顏康搬到車上一邊療傷一邊趕路的條件都沒有了。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完顏康再吐一口黑血,唐括鉉的心跟著一跳:「這……」你的心脈……

  「不礙事,」完顏康示意取水來,漱去滿口血腥味,才說,「欠洪七公好大一個人情。」原來,他吞的乃是洪七公先前留下的藥丸,本是拿來交給撒哈林又或者與烏也、特斯哈的。撒哈林歸隱,烏也、特斯哈逝去,洪七公便將藥留給了完顏康。完顏康順手帶在了身上。

  又從懷裡摸出兩面銅鏡來。微有變形的鏡子將人影也照得扭曲了,鏡子裡的臉滿是苦笑:「銅鏡可真是……闢邪啊!」一面是靶鏡樣子,一面背後卻紋著八卦祥雲紋。完顏康用的東西,自然沒有質量不好的。此二物親衛們都認得,乃是他隨身攜帶的,據說一是老爺子所贈,一是趙王所贈,都是為他祈福保平安的。出門不好垂掛,唯恐有失,都塞到了懷裡。

  唐括鉉大大地出了一口氣,有這兩面鏡子一擋,吐血雖凶,小命勉強能保住了:「還能行麼?」

  完顏康道:「恐怕不行。馬背搭上氈子,趕緊走!此地簡陋,不如家裡醫藥齊全。毒發身亡不在一時,傷重不治不在一時。還有夏使要見呢!告知西夏官府,小心悍匪。我若死,或者昏過去,你們只管傳訊江湖,西毒歐陽鋒育成毒蛇想要稱霸武林,已被一個叫王訥的打傷了。」

  唐括鉉在宮裡當差,記吩咐的功夫是一流的,重複一遍。完顏康一點頭,乾脆利索地昏了過去。唐括鉉摸一把脈,只覺他脈相忽促忽緩,不由大驚。駭然道:「馬呢?我帶節帥先回,你們聽到節帥的吩咐了嗎?」

  眾親衛一齊道:「明白。」又憂慮地望向完顏康。

  唐括鉉知道這時候自己不能塌,強撐著道:「他打小淘氣,不禍害夠了人間是不會走的。」

  眾人聽了,都一笑,又忍住了。心裡恨極了歐陽鋒,各人都還記得完顏康方便說的要點。當下分工,唐括鉉帶完顏康回去求醫,其餘人等或攜金牌見西夏官員,或散佈流言。本來就不太傻,這一路看多了完顏康所為,耳濡目梁,也學會了不少奸詐手段。各施伎倆,坑人去了。

  唐括鉉使厚氈將完顏康裹緊,橫放到馬背上,自己縱身上馬,再將他扶起。雙腿一夾馬腹,駿馬人立而起,噴一個響鼻,往勇義軍駐地疾馳而去。

  原本已經走了不少路程,與歐陽克交手後又加緊趕路,此時輕裝簡行,與來時拖家帶口大為不同。唐括鉉亦攜金牌,一路換馬不換人,一晝夜馳行八百里,中途換馬時還經探看完顏康鼻息,間或輸以真氣,又遇到順手的人參一類藥材,不及煎煮,強徵了來,切片往完顏康嘴裡塞。

  中途,完顏康醒過來兩次,讓唐括鉉去弄點吃的,自己也又運了一回功。九陽真經練成,百毒難侵。完顏康雖未大成,抗毒性還是有的。中毒又不十分深,處置得又及時。雖沒有十分對症的解藥,人卻沒有廢掉。再嘔出一灘顏色極豔的血來,完顏康運功自創口逼出了一點點毒素。又昏睡了過去。

  唐括鉉才吃完飯,拿了湯來餵他,見狀險些魂飛魄散。將他一裹,又放到馬上往回奔命。及見崗哨,唐括鉉雙腿一軟,險些掉下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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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號稱去中都敘職的節度使回來了,方向全然不對,自己傷重,帶的人也只有一個累成死狗的唐括鉉。若非有徒單衡坐鎮,及時壓住了消息,勇義軍怕要亂了。

  徒單衡才不在意唐括鉉的死活,只要問他真相。唐括鉉也硬氣,強撐著說:「興慶府之事,小王爺已助李德任登臨,夏使不日便來。小王爺路遇高手,受了重傷,中了毒。快救!對了,找一個叫洪七公的。」

  說完,再撐不住,也倒了。

  徒單衡穩一穩神,好消息有了:西夏這邊不會再打了,所以己方節度使受傷不能理事,並不會造成嚴重後果。壞消息:太子的寶貝弟弟受傷了,咋回覆?

  還有,洪七公是個什麼人?!

  「來了!給我搶大夫去!人呢?煎藥去!先拿參吊著!喝不進去就給我撬開他的嘴!」

  完顏康昏迷得並不久,他功力已是深厚,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又醒過來一次。徒單衡見狀大喜,問道:「你覺得如何了?勇義軍一切都好,消息我已經送到中都,告訴他們你往中都的路上生了病,回來養病。那個叫洪七的,我也派人去找了。唐括師父說,什麼叫西毒歐陽鋒的,也已經散出消息了。你……」

  完顏康道:「扶我起來。」

  坐起運起九陽神功。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熟悉的安全的環境的緣故,他一放鬆,便覺得深身燥熱。整個人像被放到了極黏稠又極熱的糊糊裡,彷彿一顆被裹在果凍裡的果肉粒。果凍的瓊脂還是熱的!這股毒熱還纏在他的血管裡、經脈裡,整人的血肉骨骼都像被一種黑灰色的東西浸染了,好似背了個減速debuff。

  他極力地想擺脫這種感受,真氣卻不受控制了起來,行動時而既緩又澀,一時又橫衝直撞起來。與歐陽鋒交手,受傷是極重的,收穫也是極大的。統共遇到兩個這種級別的高手,洪七公根本沒跟他交過手,只有歐陽鋒,於他開學上的啟發作用不小。

  此時一面回憶著交手時的點滴,再印證九陽真經,好些以前想不明白的地方,都茅塞頓開了起來。再與逍遙武功加以對印,雖三者並非同源,卻也觸類旁通。

  那一廂,徒單衡大急!只見完顏康面上一時白、一時紅,頭頂還冒起煙來了!伸手一摸,入手如摸烙鐵,慌忙去宣大夫。這等內傷,尋常大夫哪能醫治得了?連蛇毒,也是他們不曾見過的。只能用最保守的辦法,然而他在運功,又不能強行打斷餵這不知道有沒有用的藥。

  好容易唐括鉉醒了來,扶杖探望時說:「只好讓他自己扛了。又或者找一武功絕高的高手來……」這卻又要到哪裡找去?何況一路奔波,已經很傷身體,再跑去少林?只怕要死在路上了。

  拿冰來敷,又被大夫所阻,以為過冷過熱,更會激出病來。最後確驚動了一位隱士,給了一個方子配合使用——將屋子密閉,將完顏康除去衣物,使藥物在室內燻蒸,透過毛孔使藥力滲入。

  徒單衡原地打著轉兒,完顏康卻是有苦說不出,運功不敢停頓,生怕一不小心內力便失控起來走火入魔。死了、癱了都好說,沒了武功也無妨,要是傻了……那還不如死了!盡力控制真力之遊走,排出黑灰色的感覺,掙脫被燒烤一樣的境地。忽然,又覺得有一股清涼之意染來,片刻,清涼又被火熱吞噬。不多時,清涼又來。

  完顏康精神一振,越發沉下心來回憶九陽真經最後一段的經文。

  完顏康入定便是三日,三日之後,忽爾百脈暢通,火熱的感覺一時散去,丹田內升出一股暖流來遊遍全身。周身骨血經脈一起震顫起來,初時極輕,振動幅度越來越大,竟至感覺將黑灰之物一齊抖落。

  一時心中喜悅,張開眼睛的同時,開口長嘯作聲。

  九陽神功,成了!與絕頂高手認真一戰,於武學上的好處,難以說盡。

  也算,因禍得福。

  正喜悅間,緩緩張開眼睛,看到斫答面無表情的臉……完顏康果斷閉嘴。斫答面癱臉:「想吃什麼?」

  ……

  完顏康等飯的時候聽徒單衡笑著說:「對了,趙王在蒙古縱橫捭闔,鐵木真與王罕反目,中了刺客埋伏,身受重傷。哈哈哈哈!」

  完顏康一口老血:Boss血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