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穿著警服的橫絲肉,不用別人提醒,水根都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驚天大陰謀裡。
他驚疑不定看著那個馮局長,腦子裡飛快的運轉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倒是馮局長先開口說話了:「如果嫌疑犯身體沒有大礙的話,把他帶到局裡進行訊問。」
「問個屁!你不是比我更清楚!警察同志,就是他把三個工友拉到墓穴裡然後引出鬼來,把那三個人害死的!」水根費力地翹起手腕,用手指著馮局長說道。
旁邊的倆警察先看看情緒激動的水根,又看看道貌岸然的局長大人,琢磨了一下說:「看來一會還得叫醫生給他做一下腦CT,胡言亂語啊!」
在醫院折騰了一通,確定無大礙後,水根終於被押往市公安局。
因為案情重大,所以這件案子由市公安局負責偵破,經過一夜的審訊,水根癱在椅子上,任憑強烈的燈光打在他疲憊不堪的臉上。
對面的警察比他還累,聽了一晚上的荒誕不經加香艷刺激的鬼故事後,那段污衊自己的上級領導話更可以自動略過了。
至於戴鵬,據水根的供詞,他在戴鵬的脖子等地方留下多出咬痕。當法醫前去鑑定時,卻發現戴鵬的身上除了前不久留下的車禍傷痕外,半處齒印都沒有留下。縣長的公子好像還沒從那場車禍裡恢復過來,有點打蔫,對警察同事愛搭不理的。
而水根脖子上的那處齒痕,據法醫鑑定也不是戴鵬的。當負責錄口供的警察氣急敗壞地把化驗報告摔到水根的臉上時,水根看到他身後前來檢查審問進度的馮局長,臉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水根心裡清楚,在調查報告裡做手腳,對於一個公安局的一把手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時間在水根這裡彷彿凝固住了,他真切地體會到了什麼事度日如年。負責破案的警察們卻懊惱於時間過得太快。
當梁教授的命案發生後,人們再一次在坑底發現兩具殘破不堪的屍體,可以想像會引起多麼大的震動了。人們在清理屍體的時候,發現墓穴遭到了嚴重的破壞,還有好幾件隨葬品已經被盜,只留下了挖掘的痕跡和失手打碎的殘片。
省裡的主要領導已經發話,要求限時破案。
那兩具屍體除了殘缺的部位外,並沒有廝打搏鬥的痕跡。警察已經去當地排查,瞭解到當時這三個人相約準備去張大福家打麻將,外出後就跟家裡人失去了聯繫。很明顯,在他們碰頭後,不知道什麼原因自願來到墓穴的。
而在林中發現的那具屍體就慘了點,除了被砍斷了頭部外,俱法醫鑑定,私密處有明顯的撕裂傷口,說明死後遭到了性侵犯,而且法醫現在腸壁上還提取到了精液樣本。經DNA鑑定是與吳水根完全吻合。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吳水根就算沒殺人,姦屍的罪名也跑不了了。刑警大隊的探員們反覆琢磨了案情,得出結論——吳水根肯定有同夥。
可是吳水根現在態度頑固,堅決不交代案情,警察們就聯想到了梁教授死亡時另一位在場的證人——張大福。
可當警察去調查張大福時,發現他在那夜接到一個電話後,就離開了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過不了多久,由馮局長主導的一場黑市清剿行動中,繳獲了一副石枕,上面雕刻的圖騰跟君山古墓,石碑上的圖案完全一致,而且上面附著的泥土經化驗,也跟古墓中的樣本一樣。
至此,此案的案情推理已經大致畫出:
張大福利用在古墓挖掘工作的便利,暗生盜竊文物的歹心,於是勾結吳水根團夥作案,不料被梁教授發現,於是就與吳水根一起殺害了梁教授。
而後來被害的三人,應該也是張大福勾結的盜墓團夥,可由於分贓不均,於是張吳二人就殺害了那三人。
其中心裡極度變態的吳水根更是將一具屍體拉到林中一逞獸慾。可就在他對屍體猥褻的時候,卻被張大福偷襲,擊中頭部倒地昏迷,然後張大福攜帶贓物潛逃。
至於這幾位被害者詭異的死亡方式,梁教授為什麼臨死前沒有指證張吳二人,種種的疑點都被警方忽略不計了。
就像馮局長說的,這件案子性質惡劣,造成的社會影響極大,不迅速破案不足以穩定人心,最重要的是此案的偵破與否,與大家的年終獎金聯繫密切,所以理清脈絡後,不妨儘早結案。
大家對局長的話都是心照不宣,案情上的瑕疵在人為的掩蓋下也變得完美無缺。
不能怪警察同志辦案毛躁,實在是大家對吳水根這個表面上看起來瘦弱不堪的少年 ,有一種發至心底的厭惡感。
如果姦屍那麼噁心的行為,他都能做的話,那殺個把人也不足為奇了。
很快吳水根是殺人兇手的事情在整個軍縣傳開了。張寡婦家的門都要被幾個受害人的家屬給踹破了。
每天都有人往水根的家裡潑糞水,連張寡婦打工地方的老闆也委婉地辭退了她。
這些都是水根從前來探視的張寡婦的嘴裡知道的。
其實張寡婦不是存心讓兒子內疚,但一個苦了半輩子的農村婦女,能指望她有多大的胸懷包容這些時日的驚嚇與苦楚呢?
有道是「三人成虎,曾子殺人」,在公安局的同事一連幾次的上門詢問下,張寡婦的內心深處對於兒子不是兇手這件事兒,也有些吃不準了。
看著母親遲疑的態度,聽著她埋怨的語氣,吳水根沉默了。
他從小就被人冤枉習慣了,拜戴鵬所賜,小偷這個帽子被他從小帶到大,甚至擺脫了戴鵬後,在上技校的時候,如果有誰丟了東西,都有舊日的同學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自己。
在水根眼裡看來,被人冤枉偷東西和被人冤枉殺人,性質是差不多的。既然辯解無用,何不乾脆保持沉默?
就在他完全絕望時,橫死肉,不,是馮局長獨自提審了他。
與其說是提審,不如說是點撥。
馮局長直截了當地告訴水根,想要翻案出獄時不可能了,就看水根想不想活,如果想活就按他的說,把罪責都推到張大福的身上,他也就落得一個協同毀屍盜墓的罪責,關個三五年也就放出來了。
吳水根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馮局長又露出了他那噁心的笑容。
「你不需要知道什麼,該你知道的,日後總會知道的。」
水根咬著牙,將拳頭攥得嘎砰直響。
這間訊問室乾淨整潔,正氣凌然,沒有半絲鬼魅的影子,可水根卻深切地體會到什麼叫「人比鬼可怕得多」。
最後,水根提出了一個條件,讓馮局長幫忙好好安置自己的娘,最好搬得離軍縣遠遠的。人言可畏,讓自己的娘衣食無憂的安度下半生,是他這個窩囊兒子唯一能做的了。
在裡面呆了這麼長時間,水根已經清楚在這個馮局長的身後有一個漆黑可怕的大網。至於大網的深處隱藏的什麼,就是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慄。
很快,人們在外省的一家旅店裡發現了畏罪自殺的張大福,而桌子上的遺書,已經詳細交代了自己殺人,然後指使吳水根毀屍的犯罪經過。
一審判決也下來了,吳水根數罪並罰,被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即日便前往君山監獄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