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頭的羊毛卷已被盡數理掉,只剩下一層青黑的絨毛覆蓋著頭皮,水根手捧著分配給自己的洗漱用品跟隨獄警來到了屬於自己的牢房。
從此再也沒有吳水根這麼名字了,取而代之的是542這個冰冷的名字。
這座監獄處於君山的北面,常年不見陽光,一進牢房,就感覺裡面的濕冷空氣。
每個牢房裡都住著四個人,一看見有新的犯人進來,個個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他。
等獄警訓完話,水根就走到靠墻的床位那,把手中的東西隨便甩到床上,人也往床上一倒,面衝著墻,閉著眼睛淌眼淚。
不是水根慫,實在是這接連發生的事情遠遠超過一個十九歲少年的承受能力。
想到以後的生活都要在這牢房裡度過,水根感到絕望了。
「嗨,542,怎麼進來就睡?趕緊起來跟我們哥幾個說說你是怎麼進來的?」
沒過兩分鐘就有人湊過來跟水根套話了。
水根沒搭理他,緊抿著嘴,閉得跟蚌殼似的。
孩子沒弄明白,這不是寄宿學校,面對不喜歡的同學可以脖子一扭,劃清界限。要知道,在監獄裡,除了極少數如他一般含冤入獄的人外,絕大部分都是從社會上清理的垃圾人渣。
尤其是水根所在的暴力犯大隊,根本沒有善茬。
見水根裝聾作啞,有人突然一個猛力將他從床上拽了下來。水根趴在地上抬頭一看,一個長著鷹鉤鼻的三十多歲的壯漢正惡狠狠地盯著他。
「跟你說話裝什麼啞巴?」
這麼地上的長時間積攢的壓抑與苦悶,在重重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徹底爆發了。
從地上快速的爬起來後,他猛地衝到鷹鉤鼻子的面前揮動著自己的細胳膊,可是拳頭還沒到鷹鉤鼻的面前,人已經被一腳踢飛了。
水根抽搐地趴在地上,感覺腸子都移了位置,疼得呼吸都不勻稱了。
「臭小子,把招子放亮點!連龍哥都敢打,還想活著出監獄了不?」旁邊兩個小嘍囉在一旁叫囂著。
那個叫龍哥的鷹鉤鼻子得意地朝旁邊的幾位翹了翹下巴:「去,好好教教他規矩。」
於是水根在高墻下得第一夜就是在拳腳中渡過的。
當獄警來巡視的時候,其他三人丟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
只有水根一個人攤在冰涼的水泥地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獄警拿手電筒往裡照了下,晃到了水根佈滿青紫的臉,然後說了句:「542號,趕緊睡覺,早上五點要起來去車間幹計件。」說完轉身走人了。
犯人之間的鬥毆在就看守所裡是明令禁止的。但條文的規定跟實際的情況總是略有出入。
尤其是暴力犯大隊,總有幾個獄霸恃強凌弱。獄警倒是樂見其成,只要別鬧出人命來,其實是更方便於他們管理這些殘忍、狠毒的惡徒。
水根在獄警轉身的那一刻就知道,以後類似這樣的情形就是家常便飯,獄警根本就不會干涉。
想到這,水根突然覺得,這麼活著其實比死還要痛苦。
他艱難地撐起疼痛不堪的身子,慢慢地挪到房間角落裡擺放著馬桶的位置。
縣級的監獄,配套設施跟不上,所以牢房裡沒有沖水馬桶,只有一個戴蓋的便盆。
拿起來的時候,裡面已經積攢了不少的好貨了。水根走到龍哥睡的床前,將半盆黃湯一股腦地倒在了正張著嘴打呼嚕的龍哥頭上。
龍哥從睡夢中驚醒,還吧唧了下嘴,然後「嗷」的一聲怪叫。
抹掉臉上的黃湯一看,水根那小孩正捂著肚子在那悶笑,看了他的狼狽相後,笑得更厲害了,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接著,牢房的寂靜被咒罵與拳腳擊打在肉體上的聲音徹底打破。
大半夜的時候,吵鬧聲顯得特別突兀,其他牢房的犯人也紛紛吹口哨起鬨。
幾個獄警趕來,分開纏打得兩人後,問清緣由,將水根押出了牢房,一頓訓斥後關進了單獨的禁閉室裡。
小孩一個人坐在黑暗裡,乾脆躺在水泥地上,攤開傷痕纍纍的身體,想著剛才龍哥臭烘烘的德行,一個人繼續的大笑,可笑到最後卻是淚流滿面,難以自抑……
當水根再出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
當他再次回到牢房時,其他的人看水根的眼神已經不對了。
龍哥靠在床上支著腿說:「行啊,沒看出你小子居然是個姦屍犯!太他媽有創意了。」
想來他們是從獄警的口裡知道了自己的人案底,水根不自覺又抿緊了嘴,拳頭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死人的屁眼比活著的時候緊吧?你在幹的時候不覺得屍體臭嗎?」
其他的兩人也嘿嘿地怪笑,這三個人都是因為搶劫強姦而入獄的重刑犯,在裡面已經改造了五個年頭了,渾身的暴戾因子在長期的牢獄生活裡不但沒有消磨掉,反而被壓抑得越發洶湧。
現在知道了水根的犯案原因,光用腦子想想那種變態到極致的場面,三個人血液全都沸騰起來,急需找個宣洩的渠道。
當三個人圍上來的時候,水根還沒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是覺得龍哥不能輕饒自己,搞不好又是一頓好揍。
可當他們把自己按在地上撕開褲子時,水根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好歹也是被非禮過的人,加上他們猥褻的眼神,傻子也能猜出來他們要幹什麼。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警察同志……唔……」一塊髒抹布塞進了水根的嘴裡。
「把他翻個身,看著前面的J巴他媽倒胃口!」龍哥對按住水根的兩個嘍囉說。
水根臉貼著地,下半身被剝得溜光,感覺身後有一隻手粗魯地扒開了自己的臀瓣,冰冷的空氣爭先恐後地往那小孔裡鑽去。
孩子徒勞無功地拚命掙紮著,眼淚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就在這時,外面的走廊傳來了腳步聲。走到他們這個牢房前,鐵門外傳來了嘩啦的鑰匙聲。三個施暴的男人互相使了下眼神,非常有默契地鬆開了手。
臨放手前,龍哥貼著水根的耳朵,壓低聲音說:「你他媽要是敢論說話,哥幾個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鐵門打開了,獄警看到的情景是,水根坐在地上,一手拽著褲子,另一隻手捂著喉嚨正拚命地往外吐口水。
但凡在這地方工作時間長了,大鐵門裡都上演著什麼貓膩,獄警都心知肚明。
「470,你們三個老實點,別總欺負新進的犯人,小心我把你們這個月的工分扣得一乾二淨。」
獄警不痛不癢地威脅著,然後對其中一個嘍囉說:「462,你收拾下東西調換一下牢房。」
龍哥顯然沒想到獄警會把自己的一個手下調走,露出驚疑的表情,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等462收拾東西跟獄警走了不大一會,牢房門又開了,另一個新來的犯人被分配到這個房間。
龍哥和剩下那手下一看樂了,新來的這位就是一白斬雞,細皮嫩肉的,模樣還不錯。一看就是特別好上的樣子。
水根一看傻了。新來的這位,雖然腦袋剃得嶄亮,穿著獄服一副如喪考妣的德行,但他的確是戴鵬,錯不了。
他怎麼也進來了?難不成警察已經知道了他跟馮局長才是一連串命案的罪魁禍首?
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