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你們鬼叫什麼呢!快穿衣服出來集合!」
鐵門外的獄警大喝一聲,水根這才從恐懼中驚醒過來。
他匆匆忙忙地穿上換洗的囚衣衝到鐵門那大喊:「警察同志,救命啊!」
鐵門馬上就被打開了,獄警皺著眉頭問:「怎麼了?」
水根努力地控制下情緒,組織了下語言:「報告,昨天夜裡……他倆可能已經死了……」
獄警看了看已經站起來的兩個,他們身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乾淨,並換上了整潔的囚服,微低著頭,這是囚犯在預警面前該有的溫順表情。
其實話音剛落,水根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就剛才那那句獄警聽了不撓門才怪。
果然獄警的眼睛瞪得跟燈泡似的:「542,別以為胡言亂語就能逃避勞動改造,再瞪著眼睛說瞎話,你就關一個禮拜的緊閉!」
就在這時,走廊上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有人大笑說話的聲音,預計獄警循聲望去,立刻恭敬地敬禮問好。原來是市公安局的馮局長在監獄長秦廣山的陪同下視察工作來了。
當馮局長的臉出現在鐵門前的時候,水根微微一震。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馮局長目光炯炯地打量著屋子裡的幾人,尤其是看到龍哥那兩個人的時候,目光更是有些意味深長。
「秦獄長,這次挖下水道的事情得抓緊啊!不然延誤了工期,你們監獄正修建的那棟新的辦公樓的經費可要不足了。」
秦獄長連連低頭稱是,並不斷感謝馮局長在經費上給予的幫助。
那棟辦公樓對於君山監獄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一個縣級的監獄哪來那麼冗重的辦公系統需要另外加蓋辦公樓。可馮局長卻在這事兒上長開綠燈,並為他親自去市委跑經費,說好話。甚至連施工的地點與建築圖紙都親力親為地逐一落實到位。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在這類加蓋翻修辦公建築的時候,經費是非常靈活的。如果運作的好,經費的一大半兒都是能落入負責人的腰包的,所以實際的受益人——秦獄長,自然是對馮局長大加感謝。
而現在這些準備外出勞動的囚犯,正是要去挖修建得差不多了的辦公樓的下水管道。
施工現場一片熱火朝天,身穿橘紅色醒目囚服的勞改犯們,在預警的監督下揮動著膀子在幹活。
水根站在坑底,一邊挖著土,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那兩個「人」。他們正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手裡拿著鐵鍬,也在機械的挖著土,除了對別人的搭訕毫不理會外,真是看不出別的什麼異狀。
早上醒來時,屋子裡乾淨的水泥地面,委屈得無以復加的戴鵬,還有看似毫髮未損的兩人,真的讓水根一度產生自己昨晚是在做夢的錯覺。幸好自己身上的難以啟齒的痕跡佐證了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來自於腦子的妄想。
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一系列的離奇事件究竟有什麼關聯呢?水根在腦子過濾了一遍後,模糊地想到,也許這一切都跟當初在隧道邊的古墓有關係。
戴鵬也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時不時找著機會跟龍哥他們搭訕,可惜熱臉貼在死人屁股上——涼得可以!人家壓根臉看都不看他一眼。
「哎!你們倆往哪挖呢?怎麼不聽指揮啊!」有個預警發現龍哥他們倆人挖的位置明顯偏離了預定的路線,於是上前大聲地呵斥。
可是龍哥他們好像沒有聽見似的,手中的鐵鍬揮舞得越來越快。
獄警把他們的舉動當做是沉默的挑釁,立刻叫來幾名獄警,拿著警棍跳下坑去阻止他們。
當電力十足的警棍挨到兩「人」的身上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之間他倆人的肌肉被強力的電流激得猛烈地抖動抽搐,可是卻不叫不嚷,手中的動作也沒有停止,彷彿意志力與肉體完全地剝離開來,成為獨立的個體。
獄警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連忙收回警棍,驚疑不定地互相對望。
就在這時,那倆人的手裡的鐵鍬已經揮舞得猶如疾馳車倆的油表指針一般,轉個不停,很快就在下水道的墻壁旁又挖出了一個向地下延伸兩米的大洞。
「噹」的一聲,鐵鍬碰觸到金屬,發出刺耳的聲響。
瘋狂挖掘的倆個人終於停了下來。 們的胳膊別到後面銬了起來。
戴鵬好奇地伸了伸腦袋,發現被龍哥他們挖出的坑裡嵌著一個金屬的直角。
一時間,附近的囚犯和獄警都湊過來看挖到了什麼,其中一個獄警朝坑底望瞭望,上午的陽光猛烈,漏出的那點金屬折射出奪目的光彩。
制服了不聽話的囚犯後,有一個獄警彎下腰去看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金屬四周的土已經被挖得十分鬆動了,用手來回掃了幾下,一塊一米見方的金屬板就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板子上雕刻著一隻趴伏著的牛,在牛的身體上卻遍佈著祥雲和鱗片。牛鼻子上掛著一個手腕子粗細的銅環,好似板子的把手一般。
可惜在場沒有一個識貨的,不然就能認出,那是一隻牛頭鎮邪獸。
不過倒是它的質地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
那金屬的顏色金黃,跟銅接近,可是如果是銅的話,埋在濕軟的地下卻一點綠色的銅鏽都沒有,加上陽光給它鍍上了一層迷人色澤,真是催發了人不盡的遐想。
另一個獄警半開玩笑地問:「該不是金子做的吧?」
試問,誰沒做過挖到金子的美夢?所以雖然是玩笑話,卻讓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也顧不得身邊被制服的囚犯了,倆個獄警合力去拽那個牛鼻子上的銅環。
水根早上爬起來,精神就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這個意外的插曲更是讓他渾身戰慄。
就算他不認識銅板上的是一隻鎮邪獸,也猜到兩個行尸走肉挖出了的沒什麼好玩意。
他忽然想起以前在工程隊裡,張大福跟他說的一段話。
「我爺爺那輩子一直作挖墳刨地的營生,就總結了一套保命的竅門,遇到煞氣衝天的墓穴,要敬而遠之,萬一已經是身在其中躲閃不及,就拿墓穴裡的稀泥糊住眼睛、鼻、口、耳朵這七竅,再屏住氣兒,摸著原路返回。要知道鬼是地氣的衍生。專找人的陽氣,墓穴裡的泥土陰氣重,糊住了七竅,能掩蓋住活人的陽氣,自然就不能被鬼氣侵襲了。」
當時水根壓根沒往心裡去,只當張大福喝完酒後,拿他當小屁孩尋開心。還特意打趣地問道:「那屁眼不用糊嗎?萬一鬼順著後門鑽進去可怎麼辦?」當時張大福用筷子一敲他的腦袋:「個拉屎的地方,鬼還嫌髒呢!誰往那裡鑽!」
想到這,臀縫間又是一陣隱隱地抽痛。如果張大福還活著,水根特別想嚴肅地對他說:「張大福,你錯了!」
可現在看到獄警去拽金屬環。那段不著邊際的酒話就閃入了自己的腦中。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個大坑裡,水根拿起放在一邊的水壺,倒在了挖出來的土堆上,捧著滿滿一把的稀泥往自己的耳朵口鼻抹去。
就在這時,那金屬板已經被兩個獄警拽開了。
只聽坑底的人一陣慘叫,水根趕緊閉著眼睛,撒丫子開跑。沒跑兩步,沒跑幾步就被腳下的鐐銬絆倒了。
水根匆忙忙間回頭一看,那兩個獄警正掙紮著從坑底爬出來,可臉上連一塊完好的皮膚都沒有了,佈滿了鮮紅的血泡,一個個血泡疊加在一起如蟾蜍一般令人作惡。而離大坑較近的幾個人也紛紛出現了類似的反應,在臉和漏在衣服外的手上,如沸騰的開水般,鼓起了一個個的紅血泡,
水根心一橫,立刻把腦袋和手插進身旁的濕土裡。隔著土依然能聽到人們的慘叫聲。過了兩分鐘,水根在土裡面憋得也快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有股力量過來拉他的衣領,將他從土裡拽了出來。
水根掙扎不過,將手裡的土向身後揚了過去。
這時,自己一下子被人抱緊,有人貼著自己沾滿了泥土的耳朵親密地低語道:「你不傻,還知道用泥糊住皮膚。」
那怪異的腔調,昨晚在自己的耳邊響了一夜,水根不可能忘記。
「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