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沒有動,反而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抱著手看著熱鬧。
空氣變得越發黏稠,那惡靈喉嚨裡不斷發出咕嚕的聲,讓人聽了就隱隱作嘔。
可是車間門口的獄警並沒有過來。紹知道,實際上,他什麼也聽不到。扭曲的空氣已經形成了一堵看不見的墻,不會洩露一絲一毫的聲音。
就讓那惡靈爽爽吧,吸收了精氣的靈吃了來會更補些,為了早些恢復力量,紹並不介意看場活春宮。
看,這就是弱者的下場——兩隻手無力的垂吊著,兩腿更是被迫分開,擺出淫蕩的姿勢。任一個掛滿腐肉的軀體恣意地欺凌踐踏。
紹微微縮緊了拳頭。
那個鄉間的小子與記憶中的溫婉貴婦不知不覺交疊在了一起。
那時,他好像是五歲,作為一個皇室王子的世界就是頭頂上,嵌著雕樑畫棟的屋簷的一方天空,還有那一條好像永遠也跑不完的長廊。
有一次,他捉了一隻拖著兩條鳳尾的大蝴蝶。興衝衝地跑到母親的寢宮去炫耀。可跑到門口就遭到侍官的阻攔。
他趁侍官的不備,一貓腰鑽了過去。一口氣跑入寢宮,重重幔簾也掩不住母親痛苦的呻吟,
他驚疑不定地揭開幔簾,卻看到自己的母親半伏在桌子上,裸著上身,一條條鞭子抽打的紅印襯得皮膚有種觸目的慘白。而自己的父王正站在母親的身後,猛烈地撞擊著那羸弱的身軀。
看到了紹,賀夫人抬起了佈滿淚痕的臉,軟軟地說:「紹兒,快出去,快出去!」
紹沒有動,那一刻,他有種茅塞頓開的恍然,「為什麼母親身上總是隔三差五出現傷痕」終於有了答案。
「不準你欺負我娘!」
那時他大喊一聲,伸出肉肉的拳頭去打自己父王裸露的大腿。
拓跋珪當時正在興頭上,一腳把自己踹到了門檻上,疼得小王子立刻哇哇大哭。
早已嚇得面如土色的侍官悄悄的走進來,將他一把抱起,退出了門外。
他睜開淚水漣漣的眼睛,看到父親抓著母親的頭髮,愈發的用力。
「臭小子!學著點,男人就是這麼享用女人的!」那囂張的大笑,讓他此後的很長時間都是噩夢連連。
「喜好輕游裡巷,劫剝行人,斫射犬豕,以為戲樂」,好像後人是這麼評價他的吧?
那些捧著幾張輕薄的紙片品評歷史的文人都懂什麼?
他比那個處處在父王面前討好賣乖的哥哥——拓跋嗣更早就明白,成為萬人之上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可笑拓跋嗣直到被冊封東宮太子,聞訊自己的母后已經被父皇賜死,才急衝衝地奔赴寢宮撲在冰涼的屍體,嚎啕大哭。
那一刻他在笑,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以後每次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王位上,都如同坐在親生母親的鮮血上一般——如坐針氈,愧疚不堪。
他依舊是個混世魔王,整天過著遊手好閒、驕奢淫逸的日子,只有這樣,才會降低父王與哥哥對自己的戒備,同時保全那早已失寵的羸弱的母親……
「啊……」一聲黏膩的呻吟聲打斷了清河王的回憶,此時那鬼乾枯的手,已經撫摸上那小子變得水淋淋的那一根。指頭不斷地打著轉兒。而另一根手指,則慢慢地伸進兩團臀肉間,那抹淡粉色的皺褶。
紹微微眯起了眼睛,那裡有多緊多熱,他是最清楚的了。
當初因為那一顆細碎的鎮魂石的誤導,他以為這個傻小子是萬人的轉世,壓抑了千年的慾望在那一刻激發。
可是那一夜短暫的幸福,在得知真相後全化作了對這個叫水根的無限的惱恨。
這麼個土蛋,這樣一個膽小怯懦的人哪點像萬人?
而這個猥褻的惡靈,正好可惜洗刷自己在那土鱉身上留下的氣息。紹慢慢地鬆開了拳頭,臉上掛起了惡質的微笑。
就在惡靈要把它那根作嘔的東西放進去的時候,紹忽然嗅到空氣裡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然後他看到,原本穩絲不動的水根突然猛地躍起,一揮胳膊將一樣東西扎進了惡靈的眼睛裡。
那色慾熏心的惡靈發出一聲參叫,本已成型的身體立刻扭成一團,又化為了黑煙不停地纏繞。
紹這時才看清,水根有一隻手掌在不斷的淌血,一根縫毛衣接口的粗繡花針深深地插進了他的手心裡,只露出還串著毛線的針尾。
看來剛才水根發現自己湧起睡意的時候,就偷偷地藏了一根針握在手心裡。當被惡靈纏身時,是拼著僅有的最後一絲氣力,才把針尖扎入手中,恢復了意志。
而剛才插在惡靈眼睛上的,原來是一把折斷的塑料牙刷,那把牙刷看著眼熟,好像是他早上用過的。
他恍惚想起,今兒早上的時候,水根特意幫他擠的牙膏,還手把手的教他刷牙。
「刷一刷吧,昨晚吃那麼大一坨,都沒刷牙,時間長了那嘴就要臭了。」水根那時候的表情特別誠懇。
自己佔據了那個叫戴鵬的身體,原來身體的記憶其實還是殘留些許的,也知道這玩意不是為什麼害人的毒物。
於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把那根小刷子塞進了嘴裡,結果用力過猛,牙花子出了不少血,他特別乾脆地把一嘴紅白相間的沫子嚥了下去。
當時給那個臭小子樂得直捂肚子,旁邊洗漱的犯人也跟看見傻子似的盯著他不放。
氣得他當場掰斷了牙刷,又尋個沒人注意的空當,照著水根的肚子來了一下狠的。居然敢拿他消遣?若不是看在他還有用的份兒上,當時就讓他利爪穿心,死得肝腦塗地。
可是現在想來,水根的確是故意讓他刷牙的,卻並不是為了戲弄,而是為了得到沾了他清河王血跡的牙刷。
看來這小子還記得自己曾經以血做苻給他的事情,雖然自己眼下力量大大折損,可是他的血對於一些道行尚淺的邪物來說,依然是致命的。
吳水根這小子不是盞省油的燈!
想起之前在墓室裡,水根用雷管炸退陶俑的情形。清河王突然對這個不起眼的土鱉小子有了再認識。
這小子有心計,不能久留,清河王的殺心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