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死咒·05

  水根聽了特不得勁兒,覺得他在影射著自己與紹,便沒好氣地說:「人家兄弟感情好不成嗎?原始社會的人民淳樸著呢!當是你們北魏啊?亂七八糟的……」

  「你看……」萬人指了指石壁一對面對面坐在的人像的旁邊,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這段祭文的一般是戀人間祈福能永結同心的意思,可這倆人偏偏卻是男子,而且則祭文裡的倆個名字是悃與姬。而「姬」恰恰是顓頊的母姓。」

  草,還沒怎麼進奴隸社會呢,倆人就這麼自甘墮落,農民兄弟水根這下沒話說了。

  就在這時,蘇不達和廣勝在絲網的另一頭發現些奇怪的東西。

  上面的水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當另一邊的洞壁水流淨時,在墻壁上便出現了一大片黏稠的漿糊般的黏液。

  那黏液發出陣陣異香,蘇不達順手撿起一根鑿子去撥弄那黏液。哪成想黏液之下另藏玄機,一隻森白的腳突然從黏液裡踢了出來。

  廣勝也是折騰了半天,不知怎麼的,在這麼陰森詭異的地方也感到陣陣的睏乏,他看蘇不達在那鼓搗著什麼,就強打精神站在一旁邊看熱鬧邊打哈欠,結果那腳丫子差點伸到他半張的嘴裡。嚇得他大喊一聲,連忙後退。

  萬人與水根聞聲走了過來。那半露出來的腳瑩白似玉,形狀居然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萬人撿起一根鎚子,將剩下的黏液剝離乾淨,一個人被斬斷了的下半身赫然露了出來。

  蘇不達又跪地上開始唸經,廣勝皺著眉頭噁心地說:「操,這他媽就是一萬人坑!沒完沒了地死人!」

  萬人的手黏到了一些黏液,他聞了聞,又把黏液放入到了嘴裡,說道:「這是嘎仙,也就是悃的身體。這些黏液就是他的血。」

  水根想到之前見到了那個章魚合體,的確是只有上半身,而無下半身。難不成是被章魚咬掉的嗎?隨著黏液的剝落,原本附著著屍體的墻壁上的一大段古怪的文字也顯露了出來。

  水根雖不認得那些字,卻能覺得那些字如無數隻亡靈的眼目直直地瞪視著自己。一陣怯意湧上心頭,他不由得連連倒退了幾大步。

  「這……這又是什麼?」

  萬人看著這麼刻上去的文字說道:「這是悃的遺書,或者說這是悃在臨死前的詛咒要更貼切一些。」

  根據石壁上的記載,悃曾經幫助自己的哥哥顓頊在部落間的戰爭中立下了不少戰功。兄弟倆一個指揮全軍一個衝鋒陷陣,甚至共穿一個戰袍,連他們的敵手也分不清打敗自己的是顓頊還是悃。

  就算是兄弟,身居上位又能分享戰功也是實屬罕見。可是這麼堅若磐石的情感還是禁不起權勢的考驗。石壁上並沒詳細地記錄立下如此卓越戰功的悃,是為何被貶到北土的。

  但是隨便一想也知道,痴情人裡多傻子。大概是悃為了心上人而主動讓賢罷了。

  可是就在他身在北土,痴心等待著戀人繼承王位與自己相會之時,等來的卻是反目的戀人派來屠滅他部落的鐵騎。

  敵我懸殊,當然他率領自己的大部分子民躲入還未修築完成的地宮時,顓頊引來水龍將整個地宮淹沒。

  悃的不倫痴戀卻給自己的部落子民帶來了滅頂之災。

  在愛火熄滅之際,他心底升起的是滔滔洪水也無法湮滅的恨意。於是,他自斬軀體,與在地宮中飼養的怨章合體,變成了不死的獸人,利用地宮中死者的怨氣結成了千年寒冰,又用自己的鮮血與半截軀體發出了惡毒的咒怨:若同宗血脈中有違背倫理兄弟亂倫者,二人必相殘而亡,不可共存!

  這個詛咒浸滿了對自己為何輕信兄長的懊悔之情,想必當悃看到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子民,因被洪水淹沒而死時,最痛恨的就是與兄長結下孽緣的自己吧?與其說是詛咒別人倒不如說是詛咒自己。

  想到那嘎仙臨死前還唸唸不忘曾經與哥哥一同披過的戰甲,真是讓人百感交集。

  水根忽然心念一動,他似乎也想明白了前世的自己為何引導他們來到此處。

  「你說拓跋氏是悃的後代,那麼拓跋嗣與拓跋紹也就是悃的後人了?」

  萬人點了點頭:「悃是黃帝的親孫,傳說中上古奇人有異能,未必只是傳說,起碼悃的血液中蘊含的靈力簡直超乎了我的想像。

  「你們都是拓跋皇族,體內自然留著最純正的瘋狂血液,當年的嗣對紹動了情,就啟動了那可怖的詛咒。我下的蠱算什麼?就算沒有我,你們也難逃相殘而亡的厄運,這就是對你們兄弟亂倫違背天倫的懲罰。可能是嗣兒尋訪解蠱之方時,在大興安嶺之地無意中洞悉了這個上古的機密吧。

  「當初的拓跋氏一族為何離開大山來到了草原?我原本只是從卜莁村的古書中翻閱到,大鮮卑山一對隱秘相戀的倆個男子突然互相啃吃對方的血肉,咬斷了彼此的喉管而死。倆人死後,屍體還沒來得及下葬就散發出腥臭的氣味,凡是聞到的牲畜全都暴斃而亡。

  「這場比瘟疫還可怕的災禍逼得整個部落不得不遷徙到山下,開始了逃亡的生活。

  「現在推敲起來,那對有曖昧之情的男子恐怕也是有著血緣聯繫的兄弟,於是他們就變成滿蓋的嘎仙之咒最淋漓盡致的應驗了。」

  「不對啊,那為什麼前世的我與紹並沒有發狂的徵兆呢?」水根還是有些想不通。

  萬人笑了:「那你就得謝謝我了,因為拓跋紹傾心相戀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孽戀越濃,詛咒的力量就越強。所以前世的你傾其所能也不可能得償所願。

  「因為當你們心心相印之時,便是互噬而亡之時,哈哈哈……嗣兒,這就是你的命!」

  水根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在懸空寺的密室時聽到的話——「天命不可違,要想改變命盤,所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比死亡還要可怕……」

  前世的自己,明明已知天命,卻不肯殺掉是自己命中宿敵的弟弟,進而害得弟弟身中陰毒的蠱氣,同時自己也深陷到無法擺脫的詛咒中。這環環相扣的命運枷鎖被個不負責的死人一併地推到了自己的頭上。

  「那紹已經死一次了,這詛咒是否就破了?」水根問道。

  萬人搖了搖頭:「你也太小看這嘎仙的詛咒了,就算你投機取巧,將紹的靈魂封閉的千年,但那詛咒是一定要見血而終的。靈魂不滅不減,怎麼能算是是真正的死亡呢?所以,想要終止這詛咒,只有你親手殺了拓跋紹才可以!」

  水根呆住了,他想:自己有沒有愛上紹?起碼紹也沒喜歡自己吧?這麼想是不是保險些,更何況現在紹生死未卜,該死的東西,徒留自己在這裡忐忑不安,如果能找到他,自己一定要……

  想到拓跋紹可能已經遭遇到可不測,水根的眼裡又開始積滿了淚水。

  最他媽缺德的還是前世的自己,這麼要命的事情為何不在懸空洞一併說清楚?如果早知道有這麼邪乎的詛咒,自己說死也不會替那個傻帽王爺掉一顆眼淚的!

  水根恨恨地用手背抹掉滾落下來的大顆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