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人生如棋

夜間B市市郊的人很少,顧淮寧把車子開得很快,到了家屬院的時候發現大門口掛上了綵燈,大門兩邊還貼了一副帶有喜迎元旦佳節字樣的對聯,看到這個顧淮寧才猛然意識到,原來明天就是元旦。因為現在夜已深,家屬院的大門關上了,顧淮寧按了按車喇叭,值班室裡立刻有人出來開門,透過車窗還塞進來幾塊糖,節日的氛圍讓人放鬆不少,同值班的兩個年輕士兵向顧淮寧敬了個禮,祝他們新年快樂。

笑嘻嘻的哨兵讓兩人從一路無言的沉默中緩了過來,顧淮寧盯著手裡的幾顆大白兔,嘴角微勾起一個弧度,他向士兵道謝,把車迅速的開到自家樓下。

車廂裡開了空調所以暖洋洋的。停穩車子之後他沒急著下車,而是拿起手中的一個糖,放入掌心,遞到梁和的面前。

「新年快樂。」

梁和默默地抬起頭看他,又低下頭去看他手中的糖塊,那麼小的糖塊兒,放在他的掌心裡看上去有些可笑,可是剛才看他的表情卻那麼認真,帶著剛剛好的溫柔,她愣了一愣,從口袋裡抽出手,褪去糖衣,捏住糖身,慢慢地放進嘴裡,頓時一股恰好的奶油香席捲了她的味蕾。

B市的天氣到了晚上就冷得異常,新房裡的暖氣還不夠熱,梁和慌忙去洗澡熱身,熱水淋遍全身,她感覺稍微好了一些,腦子也不亂了,不知道是不是那顆甜糖的緣故。

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時候顧淮寧剛剛掛斷一個電話,聽見浴室門響轉了過來,皺起的眉間尚未來得及平復,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梁和心一提,也顧不得擦頭髮了,問道:「怎麼了?葉……老他……」

他揉揉眉心,控住她的肩膀沉聲說,「沒事兒的,不用擔心。」

渾身的緊張感頓時退去,肩膀也隨之垮了下去,梁和低低哦了一聲,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他能看出她的彆扭,接過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起滴水的頭髮。梁和的頭髮很軟,但是每次洗完她總是胡亂的擦,所以特別容易打結,現在頭髮一到他的手裡,總是被打理地特別好,有些事情哪怕他不常做,也總是能做到最好,不論大事小事。梁和透過發幕去看他,只能看見修長的手指穿梭於發間,一縷一縷地捋順。

「那天你在幹什麼呢?」她忽然開口。

「嗯?」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哦?」他微微蹙眉。

梁和不由得歎氣,聲音悶悶的說道:「就是在醫院,你不記得了?」

說完她感覺到他梳頭髮的手微微一頓,待她抬頭去看他的時候,他已恢復如初,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不疾不徐地砸開,「怎麼會不記得,我是去看戰友。」他迅速地替她吹乾頭髮,拿下毛巾的時候看見她微紅的眼眶。

「那時候我外婆剛剛去世,爸媽已經都不在了,我一個人,根本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幸好,幸好最後遇見了你。」她回憶過去時那悲慟的模樣讓他有些不忍,他知道她此刻腦子是亂極了,微動了下嘴唇,末了還是伸出手,輕輕抱了她一下。

是他幫著她迅速地處理了外婆的後事的,事無鉅細,直至出殯火化。梁和一直以為他沒有去火葬場,其實不然,只要她稍稍留一下心,就能夠看見他黑色的奧迪車,一直停在不遠處。他坐在車裡,最終看到的是她一臉淡然地拿著外婆骨灰盒的樣子。

其實有些事情她一直都不知道,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在醫院,而是在一架從倫敦飛往中國的飛機上。從倫敦到英國他來來回回飛了好多次,唯一印象深刻的卻是那一次。

那時候他們一行剛剛結束同母校關於軍官留學計劃的談判,自從畢業歸國之後那是他第一次回英國,因為時差的原因休息的不是很好,所以上了飛機往椅子上一靠就好像要睡過去,直到一道輕微的啜泣聲傳來。

他睡得其實不沉,聽到哭聲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向身邊的人。一個穿著一套白色衣服的年輕的姑娘,眼睛緊閉著,仿似是在睡覺。嘴裡喃喃囈語,他聽不真切。眼看著她的哭聲越來越大,他只好伸手輕輕推了她一把,因為僅從外表上看不出來國籍,所以他用英文低聲問她還好嗎她的回答讓他有些意外,她睜開眼睛先是茫然的一愣,在看清他的時候又慌忙站起身來向他道歉,道歉的話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句,她不停的說,「抱歉,真的不好意思,我只是……抱歉……」,有些錯亂,但他還是聽懂了,並輕巧地安撫她「沒關係,你或許是做了噩夢。」

不知是他的話還是其他什麼緣故,她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坐在座位上不說話。他素來不是好事的人,看見她平靜了下來,就放鬆了自己,靠在座椅上準備休息,就在他快睡著的時候,耳邊響起一陣低低的聲音,似是自言自語,她說,「真是一場噩夢就好了。」

他那時候沒有再說話,然而她柔弱的模樣卻讓他難以忘記,直到在醫院的偶遇,同樣的失魂落魄,同樣的沮喪難過,他幾乎可以毫不費力就能記起面前這個姑娘,輕易地,讓他自己都覺得詫異。

詫異過後一切彷彿就變得順理成章,他們結婚,從簡單的交談中他得知,她的父母早已離世,離世的時間與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相差不遠,稍微一想,他差不多就得出了結果。所以,後來他一直沒提過那一次匆忙的見面。因為,不管怎麼說,哪怕她掩飾的再好,那都是她無法忘卻的痛苦。現在眼看她如此糾結,自然更是不會。

察覺到情緒低落之後顧淮寧稍稍鬆開了懷中的人,「先去睡覺,有什麼事兒等明天醒來了再說。」

梁和又悶了一會兒,抬起頭低聲說了句好,就向臥室走去。看到裝修一新的臥室梁和不免又想感歎了,難怪一走進這個房間那種熟悉的感覺就止不住,果然是血脈相連麼,就連喜好都這麼相近。既然是自己的小姨,那麼暌違這十幾年,又是怎麼回事。

想到這裡心頭就湧起一陣煩躁,梁和糾結地抓了抓頭髮,掀起被子想鑽進去。顧淮寧跟進來取衣服,看她煩悶的模樣也明白了大概,環繞屋子一圈兒,笑道,「要不再裝一下?」

「不要了。」她低聲答道,看他穿上軍裝有些奇怪,「這麼晚了,你要出去?」

「嗯。」他垂下眼瞼去扣領扣,「自己睡行麼?」

哎,她又要惆悵了,在這新房的第一天就要自己睡啊?這麼晚了又會有什麼事兒?她想問,可是看他一臉疲憊,還是忍住了,只是囑咐他開車小心。

「我知道。」

伴隨著聲音落下的還有額頭上那個涼涼的吻,梁和裹在被窩裡目送他離去,直到大門關上,才知道這個房子裡又只剩自己一個人了,盯著天花板,梁和想,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

已是夜晚十二點,京山守備區站崗的哨兵剛要換崗,門一打開,忽然一輛車打著轉向燈從外面疾馳而入,速度之快讓兩個哨兵愣住,緩過來之後慌忙回到值班室去看監控器,看清楚車牌號之後頓時放了下心。

「我說,聽人說咱們團長的老婆來了,家屬院那邊的房子都裝修好了,怎麼團長大晚上的沒事兒還往這兒跑?!也沒聽出什麼事兒啊。」

另一個人一邊哈氣一邊扎腰帶,「行了,出了什麼事兒能讓你知道。換了崗就趕緊回去。」

團部值班室的燈還亮著,值班的通訊員見顧淮寧進來慌忙起身敬了一個禮,顧淮寧頷首示意,拐彎向自己的辦公室裡走去,辦公室裡也是燈火通明,參謀長趙乾和和團副岳凱正在辦公室裡等著他。

踏進門第一步他是愣了一下,看見兩人那架勢有些想笑,「怎麼回事兒,電話裡說的糊里糊塗的,還把人岳凱從家裡給挖了來。」

「我挖過來的人可不止他一個。」趙乾和斜他一眼,開始說正事,「剛剛接到上面電話,說是軍區裡三輛車讓人在高速上給堵了,一查車牌是咱們這邊的。」

話還沒說完,岳凱就趕緊接上,「不可能啊,這幾天嚴格規定,凡是出車都得由上面批准的條兒,誰那麼膽大妄為還敢往高速上開?!」

「我能唬你麼,電話都打到軍區有關部門了,他媽還不是一個是三個,一對車牌,立馬就能查出你是哪個部隊的,這不番號一查電話立刻就到。」

顧淮寧聽出了個大概,沉吟片刻後問,「開車的也是咱們這邊的?」

趙乾和一拍桌子,咬牙,「開車的是地方上的,這軍牌要查出來是真的,那可就事大了。」

話一出口面前顧淮寧臉色微凜,岳凱剛從下面調上來不到一年,沒聽說過這些事情,只是猶猶豫豫地問,「這要查出來,得怎麼處置?」

趙乾和看他一眼,壓低聲音道,「肯定得給處分,嚴重了還得交到有關部門進行處理,前年裝備部有個副部長,就是因為倒買倒賣軍牌這事兒被查住了,就一個,結果立刻免去了一切職務,到時間了直接讓他轉業走人。因為這副部長在上頭有人,這還算不錯了。」

岳凱聽了有些頭大,「保衛部那幫志願兵們還真是沒事兒找事兒。」

顧淮寧嗤笑一聲,「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人家也是服從命令,上頭老闆有令,底下小兵就得出動。人家就是幹這個的,查就讓他們查,這事兒先別宣揚出去,免得有關人士人心動亂,搞出什麼事端。」

岳凱應了一聲出去安排。

辦公室裡只剩兩個人了,顧淮寧也不跟趙乾和打官腔,眉稍稍一皺,「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火氣有點兒大。」

趙乾和啐一聲,「大過節了還尋晦氣,給老子添亂。」想了想,又賊笑著看著顧淮寧,「我說,顧團,沒給您添亂吧?這家裡是不是還溫香軟玉暖被窩等著呢?」

話音剛落就看見顧淮寧涼涼瞥來的一眼,「難得你還知道」,這話中的深刻含義讓趙乾和頓時內傷,帽子往頭上一蓋,大步昂揚地走出去了。老子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被嫉妒的某人此刻坐在桌子後頭無奈一笑,溫香軟玉麼?他倒是想,只是現在看來福分還不到。一堆的事兒擺在面前,這樣的日子也難得還有人羨慕。

——

第二天梁和是被電話聲驚醒的,她輾轉反側了一夜直至凌晨才睡著,醒來的時候眼皮都澀澀地睜不開,她歎口氣,用手摸了摸枕頭,觸手的潮濕感讓她肯定,昨晚夢中她一定是哭了。

她有輕微的認床症,每換一個地方總是難以入睡甚至多夢,昨晚她就夢見了爸媽和外婆。說起來她也覺得奇怪,每次到了屬於顧淮寧的地方,就很容易夢見逝去的親人,這多少有些奇怪。

電話是葉韻桐打來的,聲音裡透著股疲憊,看樣子應該是在醫院照顧了葉老一宿,想起昨晚自己的不告而別,梁和有些不安,葉韻桐倒是沒提這茬。

「和和,你那裡還有外婆和你媽媽的照片麼?老爺子想看。」

她握緊話筒,過了一會兒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這會兒能拿來麼?要不我去取?」

梁和起身環顧了一圈兒,家裡安安靜靜的,看樣子顧淮寧是沒回來,她自己是絕對沒可能一個人趕到醫院去的,想了想,就應下了。或許是這番思索的時間讓葉韻桐以為她在猶豫,電話掛斷的前一秒,一聲低低的歎息從那頭傳了過來,雖然細微,卻聽得仔細。

她的行李大多都搬了過來,昨天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東西歸類,此刻找來不算費事。其實關於外婆的東西她留得不多,當初外婆去世的時候很多東西都隨之燒了去,真正保存下來的,也就是這幾幀照片了。這些照片是外婆還年輕的時候照的,所以她特意放在這個相冊裡,珍藏了起來。

梁和翻了一遍,剛準備把相冊放進包裡的時候忽然看見櫃子底層還壓了一個黑色的相冊,她稍稍一愣,取出來一看,才知道是顧淮寧的相冊。這人在C市的新房裡東西是很少的,除卻幾套換洗衣服之外什麼都沒有。別說相冊了,能找到一個小紙片都算不錯了,梁和癟癟嘴,好奇心一起,見還有些時間就翻開來看了。

小時候的照片,穿著八十年代的軍裝,挎著一個小軍包,看上去挺神氣的,就是面部表情太少了,淡漠的不像一個孩子,到了中學就好了點兒,最起碼照相的時候還知道笑一笑。再後來的照片就少了,一下從中學跨越到在英國軍校時候的照片,理著平頭,穿著軍裝,胸前還佩戴了女王獎章。這個時候的他,好像又回歸到了小時候,照相不笑了,隱隱透出一種冷冽的氣勢。

梁和回過頭去翻自己的照片,從小時候紮著羊角辮再到後來的剪刀手,不論是怎樣的Pose,都帶著一臉傻兮兮的笑,看上去就不顯聰明。兩相一對比,梁和有些沮喪,看來這種氣場都是從小培養的,她軟綿綿慣了,再怎麼強勢也不可能壓得過顧團長了。

忽然有一張照片掉了出來,梁和撿起來一看,頓時眼睛睜大。她翻了半天在這上面連李琬的影都沒找到,此刻倒是有一張女人的照片跑出來了。

照片上的人嚴格意義上應該成為女孩兒,十七八歲的年紀,頭髮束的高高的,穿著一襲白色的棉布裙,模樣很是俊俏。會是誰呢?梁和仔細回憶了一下陸時雨的模樣,搖頭否認。光束打進來,梁和發現背後隱隱約約有字,她翻過來一看,映入眼簾的字讓她微微一怔。

她不經常見他的字,所以這遒勁的字體她看了好一陣子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他的,連帶這後面一串的花體英文也覺得陌生。

Princess Lin握緊照片的手有些抖,忽然樓下有車喇叭聲響起,放在床邊的手機開始嗡嗡地震動,梁和猛地回過神來,切斷電話,拎起包向樓下走去。

葉韻桐已經等在樓下,開得還是上次送她回守備區的那輛軍用小吉普,見她下來已經提前拉開了車門,梁和站在樓道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跨上了車。

車上的氣氛有些尷尬,梁和有些彆扭地看著窗外,倒是葉韻桐這個有可能是她小姨的人,先開口打破沉默「老爺子這一暈可真沒白暈,一下子帶暈了一群人。是不是感覺有點兒怪?」

梁和扯扯嘴角,沒笑出來。其實,昨天葉韻桐說出的第一句話開始,她就應該能明白這一切,只是覺得難以接受罷了,她已經習慣了外婆去世之後的日子,習慣了身邊這個既是丈夫又是親人的男人。忽然多出來的這些親人,讓她的世界有些亂套,很多她不用在意的人和事突然出現,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更何況,這個外公讓她隱隱有種失望的感覺。

「葉大姐。」喊完之後梁和立刻頓住,這個稱呼現在也變得彆扭無比,她扭頭看了看葉韻桐,「這個,我該稱呼你什麼?」

葉韻桐有些哭笑不得,「行了,別糾結了,過會兒咱們好好談談。」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梁和下車一看見不遠處的市醫院的大招牌就頓時明白了,低歎一口氣,梁和跟了進去。

「在B市恐怕還得好一陣子適應吧,等老爺子病情穩定下來,我帶你四處走走。淮寧工作忙,趙乾和那小子也是個不著調兒的,葉以禎你更甭指望。」

梁和想起趙乾和曾經說過的話,微微一笑,從包裡取出來相冊遞到葉韻桐的面前。

「關於外婆的照片我留得不多,能找出來的都找出來了,您帶給葉老看看吧。」

葉韻桐掂量著手中的相冊,嘴角扯出一個苦笑,「梁和,我知道你有心結。可是解開之前你是真不打算去看老爺子了?他這幾天可是見天念叨你。」

梁和垂下眼瞼,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回答:「葉大姐,你跟外婆分離這麼多年,想沒想過她?」

葉韻桐被她問的微微一愣,想過沒?那個從小就不在自己身邊,只能守著幾張照片的女人,她到底是想過沒有。這個問題自從父親把那個女人和襁褓裡的葉以禎帶回家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過確切的答案。她對母親的感情很複雜,一開始她是恨老爺子的,可是當母親帶著姐姐義無反顧的離開之後,她反倒淡定了許多,安心地留在了父親的身邊。

「沒有什麼想不想的,這個人是一直存活在你生命裡的,已經刻成深入骨髓的烙印了,身上有一半兒都是她給的,哪裡是你想忘就能忘得了的。」說完她看向梁和,目光中帶有釋然和柔軟,「或許你已經知道老爺子背叛母親在先了,母親離開的時候我還小,說起來那時候我還恨過老爺子,可是你知道麼梁和,人的恨和愛有時候很經不起推敲的,尤其是當你沒人要的時候。你外婆走的時候沒帶上我,我就開始恨她,留在老爺子的身邊。現在想想還覺得好笑,其實這麼多年,能過去的都過去了。」

她低頭不說話,卻聽得很認真。

「老爺子其實後來也開始後悔,跟以禎的母親相處也是小心翼翼。她也算是個玲瓏剔透人兒,心思細密多愁善感,早早就去世了。再後來老爺子身體就不好,以禎為了這些事兒也不常回家,這麼些年,老爺子也是寂寞慣了。」

梁和突然就想起了那天下跳棋的時候,葉老說的一句話——人生如棋啊人生如棋,真是一步都賴不得。不能悔棋,不能耍賴,不能後退,只能認了命地往前走,哪怕你把最珍貴的東西丟在了身後,也不能揀回來了。她好像,有點兒明白葉老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忽然被覆上,梁和一抬頭,對上葉韻桐的眼睛。幽黑的眼眸,與外婆如出一轍。她小時候就極羨慕別人那一雙黑黑的大眼睛,她的母親和外婆都是,偏偏就她例外。

「什麼時候去看看老爺子,嗯?」

她低下頭,想了想,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一縷縷光線打進來,梁和忽然想起一件事,開口說道。

「葉大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嗯?」葉韻桐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向梁和,能說服梁和,她心裡算是輕鬆了不少,回去也能交差了。其實啊,別看這個姑娘總是不說話,脾氣軸著呢。

梁和輕輕一笑,從包裡那出那張下樓前匆匆塞進去的照片,放到葉韻桐的面前。

「我想請你看看,這張照片上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