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瑞忙跟著站起來,又不知道她什麼意思,特別緊張,忍不住向鄭秋陽投去求助的目光。
鄭秋陽裝作感覺不到,從茶几下面拿了本雜誌,頭也不抬的說:「先去給我倒杯水。」
袁瑞乖乖去倒了杯水,還兌成溫的才端過來。
鄭秋陽只穿了件浴袍,翹著二郎腿看雜誌,露著兩腿腿毛,坐在那裡,一副頤指氣使的大爺樣,吩咐道:「去做飯吧,聽我媽的,就煮皮蛋粥,再煎點饅頭片,我媽愛吃。」
袁瑞應了聲「好」,然後便聽話的去準備早飯。
鄭媽看了一眼還在悠哉悠哉翻雜誌的兒子,也跟著袁瑞進了廚房。
沒了觀眾,鄭秋陽也不裝了,把雜誌放下,伸長了脖子朝那邊張望。
「阿姨,」袁瑞手足無措道,「您到外面歇會兒吧,我自己能做好的。」
鄭媽站在門邊,板著臉說:「我不進去,就在這兒看著。」
袁瑞心想,為什麼要看著啊?是怕他往飯裡吐唾沫嗎?他才沒有那麼壞呢!
不過他也不敢說,默默從冰箱裡拿出兩個皮蛋剝了皮,在刀上澆了點熱水,把皮蛋切成碎丁。算是個小竅門,這樣皮蛋的蛋黃不沾刀。
鄭媽站在旁邊冷眼看著,心裡來來回回盤算著,袁瑞也不算太差,要模樣有模樣,要個頭有個頭,會做飯會做家務,瞧剛才她兒子使喚他那勁兒,平時估計也是他順著自家兒子多,找個再好的兒媳婦,可能也不過就這樣了,除了性別不對,不能給她生孫子。
鄭秋陽聽廚房裡一點動靜都沒有,有點納悶,以他媽的脾氣,忍了這麼半天不數落袁瑞,該不會憋了個大的吧?
他伸得脖子酸,往沙發背靠了靠想歇一下,這才猛地發現身後多了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方士清就站在沙發後頭了,正一臉冷笑的看著他。
鄭秋陽:「……」
方士清笑裡藏刀,聲音卻甜膩非常,說道:「秋陽,你是什麼時候看上我的呀?」
鄭秋陽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隨手抄起桌上的空菸灰缸當照妖鏡,低聲喝道:「呔!何方妖孽!還不快快現形!」
方士清冷笑的更厲害,道:「剛才還偷偷罵我是狐狸精,以為我沒聽見?知道不知道什麼叫隔墻有耳?」
那菸灰缸是袁瑞買的,鄭秋陽怕不小心摔了,又放回茶几上,罵道:「滾蛋,我在我自己家說話還管什麼隔墻有耳,你個借住的還敢偷聽?」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炮,廚房裡的兩人只能聽到裡面好生熱鬧,袁瑞沒話找話的說:「那個是方士清,是我們倆的朋友,他家裡有點事兒,來在這裡暫時住幾天。」
鄭媽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外面的動靜落在她耳朵裡,就是兒子和小狐狸精在鬼混。
袁瑞有心想和鄭媽親近一點,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就怕說錯話,只好悶不吭聲的做飯。
鄭媽也不說話,盯著袁瑞使勁看,心裡想,橫豎她兒子是喜歡男的了,袁瑞起碼看著是個正經人,也不找事,還算聽話,如果她兒子真跟外頭那個小妖精好了……想想她就覺得頭疼,別的不說,光是她這脾氣,回回指著人家鼻子罵,那小妖精就不可能跟袁瑞一樣一聲不吭的受著,可要真是撕起來,那就太難看了,比正兒八經的婆媳撕都難看。
決心要做一份美味合格的早點,好讓鄭媽對他多一點好感的袁瑞專心致志的切饅頭片,切一片就默默給自己點個贊,這片切的真好,薄厚均勻,十分!這片也不錯!十分!
鄭媽看他切個饅頭都能傻笑起來,耳邊聽著客廳裡若有似無的笑鬧聲,心裡湧起了幾分同情。
「袁瑞,」她說,「那個年輕人跟秋陽好像關係不錯,跟你怎麼樣?」
袁瑞不知道她問這幹什麼,誠實的回答道:「挺好的,我們也是好朋友。」
鄭媽心說,真是個蠢貨啊。
她又說:「你這陣子工作忙嗎?」
袁瑞道:「不忙啊。」
鄭媽瞪著他道:「不忙就守好家,心思都用在哪兒了?」
袁瑞莫名其妙挨了句訓,也不敢頂嘴,低下頭繼續切饅頭片,偏偏一刀切歪了,這片只能得七分,頓時更垂頭喪氣。
鄭媽看他那副蠢相,心裡一口氣堵得不上不下,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三個人坐下吃早飯,袁瑞一邊盛粥,一邊對鄭秋陽道:「秋陽,你去叫方士清。」
鄭媽張嘴要說話,鄭秋陽便說:「他剛才說了別叫他,他不吃。」
鄭媽哼了一聲,她才不想跟那小妖精一起吃飯。
袁瑞半點沒眼色,還在那說:「我給他做了,不吃就又得剩下。」
鄭秋陽道:「你別管他了。」
袁瑞道:「加班那麼辛苦,你叫他起來吃點再接著睡。」
鄭媽語氣不善道:「人家要睡覺,你非叫人家起來,怎麼那麼多事兒?」
袁瑞嚇得閉上了嘴,臉都快埋進碗裡去。
鄭媽夾起饅頭片咬了一口,勉為其難的說了句:「煎得挺好的。」
袁瑞如釋重負,也不敢多說話,低頭呼嚕呼嚕喝粥。
鄭媽看看他,臉上也沒了平時的嫌惡,反倒像是有一點滿意。
吃完飯她沒多待就要走,讓鄭秋陽送她。
出來一進電梯,她就立刻變了臉,道:「趕緊把那小妖精趕出去,三個人住在一起算什麼?要不要臉了?」
鄭秋陽手裡轉著車鑰匙圈,道:「一直偷摸著我也累,改天抽個空,我跟袁瑞說清楚,讓他搬走。」
鄭媽:「……讓誰搬走?」
鄭秋陽理所當然道:「袁瑞啊。」
袁瑞還在收拾碗筷,家門又開了,鄭秋陽一個人從外面進來。
他奇怪道:「怎麼回來了?忘帶東西了?」
鄭秋陽走過來,委屈的撇著嘴道:「我媽不讓我送了,說不想看見我。」
袁瑞睜大眼睛,內疚道:「都是我不好,又沒討她喜歡。」
鄭秋陽做作的哭哭臉,道:「才不是,她現在是向著你,所以才罵我。」
袁瑞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什麼向著我啊?」
鄭秋陽怕他以後露餡兒,也不跟他多說,只道:「她現在覺得你好著呢,做飯好吃,長得也帥,人又聽話,好得不能再好了,越看越覺得我一無是處,我使喚你幫我倒杯水她都覺得我欺負你。」
袁瑞:「……」
鄭秋陽摟住他假哭道:「這可怎麼辦啊,我的親媽胳膊肘往外拐。」
袁瑞還不相信,追問道:「真的?她真的這麼說?可她剛才還嫌我煩呢!你別哄我啊。」
鄭秋陽笑起來,道:「沒哄你,真的,咱們沒搬家的時候,她去咱們那幾次,每次看家裡整整齊齊的,對你就特滿意,就是不願意說,傲嬌著呢。」
他這說的也不完全是假話,他媽本來就不是對袁瑞這個人有什麼意見,以前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純粹因為袁瑞是個男的,起初還一直抱著想介紹好女孩給他,再把他掰回去的想法,現在一瞧,他就算離了袁瑞,還是要找個男的,這就徹底不再是掰不掰的問題,而是到底挑個什麼樣的男媳婦兒的問題。
鄭秋陽知道他媽最不待見的就是方士清那一款,他剛對他媽出櫃的時候,他媽就以為他相好的是個細皮嫩肉花枝招展的男人,結果一聽是袁瑞,當時就懵了三秒,還反覆問了他幾遍「你說的真是那個大長腿模特?」可見她本來就不討厭袁瑞。
袁瑞只覺得幸福來得太快太突然,仍然不太敢相信,邊收拾還邊念叨:「這要真的是真的就太好了,以後你就再也不用兩邊為難。我就是太笨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討好阿姨,等方士清有空我要請教請教他。」
鄭秋陽:「……你可真是獨具慧眼,太會找老師了。」
袁瑞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還很羨慕的說:「當然了,他和王齊的爸媽處得可好了,我就不行,我跟長輩打交道少,也沒有經驗……對了,還有個事兒呢,差點給忘了,我手機呢?」
鄭秋陽從茶几上拿了手機給他,問:「怎麼了?」
「給楊阿姨打個電話啊,」袁瑞撥著號,回答他說,「看她哪天有空,請她吃個飯,這陣子一直不能出門,拖太久了。」
鄭秋陽聽他跟對方約了明晚七點,俏江南。
「我跟你一起去,」鄭秋陽不容拒絕道,「我戴帽子口罩,被拍到就說我是你助理。」
袁瑞看看他,道:「不行,娛記都認識小趙,再說,你就是帶了口罩也比他帥。」
鄭秋陽笑了聲,正色道:「拍我馬屁也沒用,反正我要去。」
袁瑞在他旁邊坐下,搭著他的肩說:「沒說不讓你去啊,我是說不用裝助理,吃飯又不是去開房,拍到就拍到,有什麼好怕的。」
鄭秋陽有些遺憾的感慨道:「當初去開房你還不樂意,我就說好日子沒多久了,你看,現在跟你一塊出門都得偷偷摸摸。」
袁瑞靠在他肩上,嘆氣道:「我真不該當明星,那些狗仔太討厭了。」
鄭秋陽問他:「要是沒當明星,你最想幹哪一行?」
袁瑞想了想,道:「想當狗仔。」
鄭秋陽:「……」
袁瑞:「哈哈哈,這個笑話好笑不好笑?」
鄭秋陽:「……哈哈。」
袁瑞有點得意道:「我真是太幽默了。」
鄭秋陽:「……」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