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聲抽鼻子的長音從胸腔處懷來,奧蘭多如同被驚醒一樣,立刻把秦珊像拎小貓一樣拎到一邊:
「邋遢女,不要把鼻涕弄在我衣服上,這玩意兒比你們中國03年的sars還致命。」
秦珊眨巴眨巴圓圓黑黑的大眼睛,繼續湊了上去,還要抱。
奧蘭多捏著她肩膀把她抵在距離自己五十厘米遠的地帶:「不要裝可愛,你裝出來的可愛可以瞬間解決全球人口膨脹問題。」
秦珊停止求擁抱姿態,乖乖站在原地,洋洋得意:「反正你剛才主動回抱我了,我能感覺得到。」
奧蘭多看了她一會,然後將視線轉向身邊正在用後肢撓耳朵的黑狼,叫他:「沃夫。」
「嗯?」大狗停下撓癢癢的動作,金色的眸心轉過來。
奧蘭多對它勾了勾手腕:「過來。」
完全墮落成家犬的英俊黑狼,一被召喚就屁顛屁顛跑到了金髮人類的身邊,它雖然是四肢朝地,但大腦袋豎起的程度要比奧蘭多還高上半個頭。
奧蘭多瞥向秦珊,淡漠地吐出幾個字:「看好了,」在受到後者的注目之後,奧蘭多飛快地環了一下沃夫毛絨絨的粗壯大頸子,半秒鍾後就立刻撒了手:「剛才那個擁抱,和這個擁抱並無區別,只是一種對於低等動物的鼓勵和獎賞。你們剛剛的表現都很好,終於干了件稍微能體現出一點人類智商的事兒。」
曾經食人為生的大狼,此刻卻感受到了來自人類的愛之擁抱,它不由高頻率地搖動尾巴:「嗷嗷嗷嗷嗷勳爵大人謝謝誇獎,人家也覺得自己炒雞棒!」
走廊裡一縷涼風刮過,秦珊默然無言:「……」
不怕蛇精一樣的對手,就怕蠢狗一樣的隊友。
就在此刻。
幾根銀色的髮絲刮過臉頰,疾風敲擊耳畔!秦珊再一次感受到到自己一整個人被離地抬高,但這份感覺僅僅維持了短短一秒後,砰一聲巨響,她又猛一下被松開,腳板底重新貼回冰冷的地面……秦珊趕緊回頭,眼前的場面清晰的映入眼底:身穿白大褂的銀髮青年正呈四十五度角直線掉落,幾乎快要重重摔向反著光的瓷磚地面!但就在距離地面還有幾厘米的時刻,他非常靈活地控制好自己的動作,在地面打了個滾才完全停頓下來……
——大概是為了用來緩沖墜落帶來的傷害。
火藥味在空氣裡翻滾,異常濃重。
銀髮男人半蹲在那裡,他剛想撐直腿面站起身,但下一秒,他又立刻跪了回去。男人的神態變得難以置信,他垂眼去看自己的膝蓋,深藍色的休閒褲上破了個洞,有零星煙霧從那個小洞裡面冒出來。緊隨其後的的是汩汩流動的鮮血,一下子將那一大塊色度漬染得更深……
血族的肌骨堅韌無比,普通的武器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但這一次不一樣,那個金髮雄性人類,居然對他射出了一發純銀的子彈!
驚詫地望向正前方,對他使用這種血族克星武器的原主——奧蘭多,他已經垂下那條握著手槍的手臂,僅只是冷冽地瞄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雄獅護犢一般,將那名嬌小的東方女孩拽到自己身後。
膝蓋上的隱痛讓弗瑞眼底的嗜血之色漸漸渙散,回歸水晶紫一般的光澤,鮮血已經順著褲管,流淌到腳面,浸濕了漆黑皮鞋裡的襪子……
冰冷的血液,冰冷的痛楚,蔓延過身體內部的每一根神經……
似曾相識,又極其陌生,弗瑞已經很多年沒有受傷的感覺了。
銀髮男人微微一笑,回憶起自己曾經也是個人類,那段時光已經離別的很遠很遠了。但他仍舊能記得,那些日子裡,陽光明亮,熱血滾燙,淚水滾燙,連疼痛都擁有熾烈的溫度。
他使了一下力,發現膝蓋骨那一塊完全被銀質子彈洞穿,完全沒有自我復原地可能,才絕望地坐回地面。
男人的長腿如同一只折疊墨筆被展平,純白的瓷磚塊表面,立馬被塗上一層殷紅的血水染料。
他豎起一只手臂,懶洋洋地仰頭看向對面的兩人一狼:「投降了,說吧,找我什麼事。」
大狼搖晃著一身純黑色的毛發朝他蹦跳過去:「很重要的事。」
奧蘭多捏著秦珊手腕,牽住她讓她寸步不離地跟在自己後頭,兩人一直行走到血族青年身前才駐足。奧蘭多垂眼盯著他銀色的頭頂,淡淡陳述道:
「沒什麼大事,只是讓你發揮職業道德救死扶傷一下而已。」
弗瑞困惑地同他對視。
奧蘭多勾起唇角:「為我的兄長初擁。」
弗瑞喉嚨裡溢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呵呵,作為一名人類是多麼快樂和幸福的事情,搞不懂你們一個個的為什麼都想當血族,永恆的生命就重要到這種程度嗎?」
奧蘭多將手槍別回腰間:「對於想生存下去的人來說,極為重要。」
秦珊對這番說辭深有同感,她迅速用指頭戳了一下身邊人結實的胳膊:「我就是好不容易,竭盡全力在這貨槍桿子下面活下來的人。」
奧蘭多擋開她的小爪子:「像你這種丟進太陽都不夠環保的黃種人,我放你一條生路是在造福銀河系。」
「小處女,你還不如跟從了我,」血族鮮艷的紅唇輕輕揚起,形成誘惑的弧度:「你男朋友無論是在話語中還是性|愛上,都對你異常冷淡,我好歹能讓你享受到一天到晚無間隙的甜言蜜語,以及銷魂蝕骨的床笫之歡。」
秦珊左移一步挨緊奧蘭多,黑溜溜的眼睛彎起:「沒辦法,我就是喜歡他。」
這一次,奧蘭多沒有抗拒來自女孩的,親密無間的靠近,只微微蹙起眉心:「不要試圖轉移話題,弗瑞,你最好快點給出回答。彈匣裡還有五發純銀子彈,在等待著去招呼你的心臟。」
豎著毛耳朵的沃夫覺得男人這句威脅非常狂拽酷炫吊,不禁學起他冷冷的腔調,附和聲說:「還有五發純銀子彈,在等待著去招呼你的心臟。」
弗瑞本來沉靜的面容突然間變得大放驚喜,他蹭一下舒展開自己那條沒有受到槍傷的腿:「太好了,人類!既然你還有子彈,那麼,能不能再往我左腿膝蓋相同的部位射一槍,我實在無法忍受它跟右腿有這麼大的外觀差距……」
血族青年非常痛苦地掩面:「天吶,該死!再多看一眼我都會瘋!」
奧蘭多&沃夫&秦珊:「……」
「懇請你們了,謝謝,please……」
砰——!
「喂,奧蘭多你還真打啊!」
「助鬼為樂。」
「汪!」
「嘶——好痛……噢,耶,對,就是這樣,總算舒服了。」
「……」
****
這一晚,從未離職的深夜值班醫生,突然臨時給人事打電話請病假,說要回家休息。
於是,俊美的銀髮青年拖著兩條殘肢,被兩人一狗監督著押到了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時旅館。
其間還回到弗瑞值班室,從他的小冰櫃裡取出幾包新鮮血袋隨身攜帶,以防止某血族失血過多暴斃。
要宿休的地方是一間非常普通的小旅館,由於臨近醫院的關系而生意火熱,幾乎所有的客房都住進了病人家屬。等秦珊一行人站在大堂前台的時候,負責辦理房卡的大媽只從櫃台後飛給了他們一個高貴冷艷的眼神,說:「我們這只剩兩個大床房了。」
說實話,秦珊這個組合非常詭異,但大媽卻相當淡定。
她充其量只瞄了瞄沃夫:「帶著寵物入住要多加錢。」
又瞥瞥已然失血過多在翻白眼的銀毛青年:「血不小心弄在床上的話要多加三十英鎊的清洗費。」
「少廢話,快點辦理。」年輕的金髮土豪直接把黑卡放在台面上。
大媽這才哼著小曲兒接過去,敲鍵盤,刷刷刷。
順利拿下最後兩間大床房,奧蘭多在封閉電梯裡利落地下達命令:「人類住一間,非人類住另一間。」
明顯又干脆的劃分方式。
他不能再讓軟弱的中國人離自己太遠。
沃夫完全不想和吸血鬼在一個密閉空間裡待一整夜,它趕緊滾到秦珊腳邊撒嬌,用柔軟的毛髮磨蹭著女孩的腳踝:「我要和秦小姐住一間,我要和秦小姐住一間!我在莊園的時候就和她一起睡過好幾個晚上了,都習慣了,沒有她在身邊會認生會失眠的。」
奧蘭多一腳把它踹飛到牆角:「那就失眠吧,正好可以看守一夜我們的吸血鬼戰利品。」
秦珊當然不會放過和奧蘭多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她彎下身將可憐的大狗扶正,拍拍它的頭:「乖,明天給你做雙倍肉丸子。」
沃夫左右晃甩著身上的長毛,像不開心的小朋友在跳腳:「不要,不依。而且幾個小時前,奧蘭多已經答應我,明天讓你為我做雙倍肉丸子了!」
秦珊詫異地回頭看奧蘭多,後者則是漠然地回答:「情急之下。」
東方人額角默默淌下一滴汗,豎起四根手指:「四倍,行不行,乖乖的,看好吸血鬼,明天讓你吃的飽飽的。」
「嗷……」黑狼不再打滾,直起上身瞇起金眸細細在心裡衡量了幾秒鍾:「好吧,一定要四倍。」
秦珊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叮——
電梯的門往兩邊開啟。
陰暗的長廊空無一人,黑狼瞬間變化成人類形態,接過奧蘭多遞來的房卡,背負著還在處在昏迷狀態,連翻白眼,如同嬰兒含奶嘴那樣吊著血袋吮吸的銀髮青年,走向另一端的空房。
剩下的一高一矮倆人類,也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秦珊有些惴惴不安地絞著裙擺,她,馬上,就要和奧蘭多,洞房,哦不,同房了。
她偷偷抬眼去看身側男人的反應,發現他面不改色,根本就是一副處之泰然的淡泊樣。
到達客房門口的時候,秦珊眉心變得跟她的裙角一模一樣,絞在一起,她干巴巴地試探性發問:「奧蘭多,我們倆今晚要睡一間房?一張床?」
男人沒搭理他,插上房卡感應,然後直接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