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坊的夜依然喧囂。早關了鋪門板的興源當鋪內堂裡,海伯恭敬的站在朱府大總管朱福面前。
朱福只有四十出頭,蓄著文士最喜歡的三絡長須,戴著文士巾,穿著褐青色的長袍。面容冷峻。
海伯比他年歲大,是朱府的家生僕,在朱福面前卻沒有倚老賣老的想法。他向來覺得自己武功不錯,腦子卻不夠使。尤其是在這位大總管面前。
他佝僂著腰輕聲道:「小人自作主張讓小姐處於毒發假死狀態。希望可以瞞過去。」
朱福輕蔑的說道:「如果你不出手,倒也能瞞過去。」
海伯沉默了會兒後抬起了頭來,眼裡射出了熾熱的光,腰突然打得直了:「大總管,你也知道她的處境。我再不出手,她現在已經死了。我就算拼得一死,也不能看著她死的。老太爺能狠得下心,少爺總是我一手帶大的!」
朱福半晌沒有吭聲。
海伯深吸口氣道:「小人早就打定主意帶了她走。從此與朱家沒關系便是。」
朱福站起身,走到窗邊。清亮的月光灑在院子裡,地上似鋪了層銀霜。這讓他想起府中後花園裡的小橋明月,想起那個喜歡坐在輪椅上性情乖張的老人。他輕聲說道:「接到你的信後,咱們四個商議好了。這一次是瞞著老太爺來的。回江南再向老太爺請罪吧。」
海伯的眼晴突然就濕了,挺直的背重新彎了下去,哽咽著向朱福磕了個頭道:「小人替少爺謝過大總管。」
朱福歎息著扶起他,冰涼的眼裡終於有了絲溫暖:「海叔放心。朱家九代單傳,咱們四個捨了性命也會保住她的。讓她頂著七王爺女兒的身份假死動靜是大了點,也未嘗不見得是件好事。」他心裡唏噓,也許,真能瞞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