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也不知是何意思,沉默半響,一躬身:「小人惶恐,即使如此,那就免了,若是小人弄壞公主首飾,那就罪該萬死。」
丫鬟正要接過他手中的包袱,如意又躬身:「公主可是要回星河苑?小人正要去內務司,如此正好給公主捧個包袱。」
我不好說什麼,掀裙便走,他走在我身側,神色平靜,側臉如迷霧中的遠山青巒。
在星河苑門前,他告辭,那一席青色衣袍翩然消失在轉角廊下,我心下百轉千回的流連,轉身對丫鬟道:「你們先進去,我有事忘記跟內都司說。」
我往他消失的方向奔去,早已是靜悄悄無一人影,在躊躇間,一股猛力拉著我拖入假山後。
清越的笑聲在耳邊瀰漫:「公主可是在追小人?」
他籠住我,把我環在懷中,藏在小小的一塊陰影裡,正是往日我們偷偷私會藏身的小山洞。
我漲紅了臉:「你……」
他含住我的唇,在我舌尖呢喃道:「最近委實太忙,沒空來向公主問安,也不見公主來尋小人,小人還以為公主不要小人了呢?」
他的氣息太好聞,好到我甚至不喜歡用任何的熏香,生怕掩蓋住任何一絲清冷的氣息。
我沉醉,沉醉,不知歸路,索性迷失在他的唇舌間,癱軟在他懷中,牢牢摟住他的頸子,他抱住我,在我身上揉捏,似乎要把我揉入他身體中。
我驀然想起戲本子裡的那句話,何緣交頸為鴛鴦。
他放開我,手指摩挲過我火燙燙的唇,柔聲道:「小人送公主回去,晚些……再來。」
我心裡有了期盼,晚上窩在榻上看白天買的戲本子,也不知是何人所書,講的是一個深閨寂寞的相國小姐,七夕夜裡在後花園乞巧遇見一個餓鬼,便偷偷餵給他許多香火燭油,惡鬼受了恩惠便在府裡呆了下來,小姐餵的久了,兩人日久生情便做了一對陰陽夫妻夫妻,相國小姐矢志終身不嫁,每夜裡等他出來。
許多年後相國小姐病逝了要入輪迴,鬼卻無法一起過奈何橋。在橋邊那鬼握著她手道,其實第一晚,我本是要吃了你的。相國小姐笑著說,我知道啊,鬼最愛活人精氣,我看你初見到我便露了獠牙,但又改主意不吃我,所以好奇了,你到底要多久才肯來吃我,所以才不斷餵你那許多日。
惡鬼苦笑著望著相國小姐。
那小姐又道,下一世輪迴,再來尋我可好?
鬼笑著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推著相國小姐進了輪迴,自己在奈何橋邊站了許久許久。
夜深了他還不來,我有些困了,索性趴在桌子上玩一隻竹葉編的蟈蟈。
也不知道多久以後,迷迷糊糊好似他站在我面前,輕輕的抱起我安置在床間。
我聞到那股清爽的氣息,抓住他的袖子,掙扎道:「陪我躺一躺。」
他起身的動作停下來,柔情似水的看著我,而後側臥在我身邊,搖著我的手道:「公主小的時候不肯睡覺,都是小的抱在懷中哄睡了才放下的。」
我挪到他懷中,埋首在他胸前,悶聲道:」那你今日也哄我睡。」
他輕拍著我的背,給我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一切都像我小時候那樣。我嘟囔道:「如意,我嫁給你好不好。」
他的身子繃緊了,輕柔的拍打停了下來。我睡的迷迷濛濛,到底也不知道他的答案。
冬天下了不大不小几場雪,年節將近,宮裡都忙碌起來,白日裡,我尋了個借口,領著丫鬟去找如意。
他正跟身邊的小太監說話,一手攪著調羹喝著一碗味道奇怪的肉湯。見我來,含笑著道:「公主作何而來。」
我瞟了眼他吃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如意身邊的小太監漲紅了臉,瞪著如意動了動嘴皮子,如意慢悠悠的喝完湯:「湯。」
我不在意,問他:「今年入冬,好像各處的炭火冬衣分的不太均等。」
他搖搖頭笑道:「星河苑的用度從來也沒少過。」
我欲言又止,揮退身邊的人,在他身邊坐下:」我宮裡有個小丫鬟的姐姐在彩雲閣那邊當差,因為閣裡炭火短缺的事,被主子杖責了。」
他抱我入懷,搓著我微冷的手指,道:「北邊又在打仗,供應都緊著軍隊裡,皇后體恤,把宮裡的開支都節省了下來,又何止炭火冬衣呢。」
我咬咬下唇,悶悶道:「皇后倒是會做人。」
領軍的將領都是皇后趙家人,近些年趙家在朝中人才輩出,各部司都有趙家門人建樹。父皇二十餘年都尚未立儲,眼下只有銘瑜跟皇后出的銘珈哥哥兩位皇子……
母妃心急,母舅家本就官位不高,這些年扶扶帶帶,再怎麼也比不了皇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