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參見公主。」這麼熱的天,烏邪槮一身錦衣玉袍,頭上半點汗珠也無,衣冠楚楚倍加清爽。
我見是他,也顧不得禮儀,扶著頭上的花冠道:「好多日不見你人影,今日為何來的?」
「當然是為公主生辰而來。」他笑著看我一身的不適,招引我:「這邊來,後頭有間清幽的亭子可以歇歇。」
一進亭子,我招呼著宮人幫我解下頭上沉死人的頭冠,鬆懈下來,反倒覺得整個頭皮都火辣辣的疼。反觀烏邪槮,好整以暇的坐著,輕飄飄的搖著扇子,笑盈盈的看著我。
「你是北地人?不是應該更怕熱麼?」我好奇的問他。
「臣從小就來西京,早已習慣了這裡的氣候。」他道:「所謂心靜自然涼,公主不妨平心靜氣的吐納一番試試,自然會涼爽下來。」
我用帕子揩去臉上的花粉胭脂,哼聲道:「這幾年你也學著朝中的那群文臣文縐縐的,是誰小時候掄著袖子告訴我,天熱了就跳進潭子裡游一圈,立馬就會通體涼爽的。」
烏邪槮抿嘴笑:「臣也沒想到,公主不會鳧水,只會傻乎乎的跟著臣跳下去。」
我撲哧一笑,小時候可真是傻,自己跳到池子裡去,要不是如意盯得緊把我撈上來,或許早已溺死了。
烏邪槮搖搖扇子,慢騰騰的道:「今日公主生辰,宮內設宴來了許多年輕才俊,可有入公主眼的?」
我支吾一聲:「我倒是一個都還沒見著,母妃先下前去替我過目了,左右嘛……總歸煩得很。」
我望向他,「且不說我了,聽聞你最近看上了小甜水巷裡一位小舞孃,可有這事沒有?什麼時候帶我出去見見。」
我湊著腦袋笑嘻嘻的看他,他扇子在我腦門上一頓敲:「誰給你的小道消息,正事不打聽,倒專心這些有的沒得。」
我捂捂腦門,頗有些委屈的看他。
他搖著扇子道:「三省六部縱觀下來,忠王府的嫡孫薛小將軍,太長公主府的幼子錦書,還有尚書狀元王子濤,其他約莫兩三位。臣估量,這些都在貴妃的眼中,晚上宴席中正等著公主去瞧呢。」
我瞧著他,眼神暗淡下來。
如意那日哄著我,無非是不想我尚婚,可誰都知道,早則現在,遲則兩三年,我是定要成婚的,本朝雖有公主終身未婚之例,可那位前前前姑母公主幾乎都是在佛庵裡度過一生。我若想效仿前例,必然也要想出一個讓母妃滿意的法子。可如意什麼都沒說,只讓我拖著.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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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懨然道:「我還不想尚婚。」
烏邪槮攤手:「公主還在碧玉年華,貴妃也未必捨得先下就把公主出嫁,還有兩三年的辰光呢。」
我喝口水潤潤嗓子,問道:「你覺得,我嫁誰好?」
烏邪槮嘿嘿一笑:「臣覺得,公主嫁誰都不如嫁微臣來的好。」
我一口水堵在嗓子眼裡,捂著帕子嗆了個半死。
晚間宴席,果然烏邪槮提及的那幾位俊才的女眷都圍坐在我身邊,我僵笑著聽一席人的自我恭維和互相恭維,頭皮疼得發麻,連帶著腦子也混沌起來,時不時的走神。
母妃擰了我一把,我從深思中驚醒,不遠處一位風流倜儻身長玉立的年輕公子端著酒杯在階下舉杯慶賀,我羞赧的端起酒杯,朝他隔空對飲一杯。卻看見烏邪槮戲謔的眼神,對我眨巴著眼。
累了一天,母妃拎著我,殷切的問道:「如何,有沒有看見喜歡的。」
我深覺對不住母妃,支吾道:「太累了,都沒怎麼看清。」
一天迎來送往,母妃也累,無奈的歎氣:「你啊,一點都不讓母妃省心。」
我揉著她的肩膀獻慇勤:「反正女兒還小不著急,且多陪陪母妃幾年,盡盡孝心吧。」
母妃也無聲的點點頭,疲倦的倚在榻上睡著了。
這個時候,我無比的思念如意。
翻遍了星河苑堆積如山的賀禮,卻沒有找到想要的那份。宮人在我身後收拾,我問道:「所有的賀禮,都堆在這了?」
「稟公主,是,都收拾好放這兒了。」
我沮喪的走回閣子,或許是山路不便,如意沒能及時送東西下山,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他在西山過的如何,天兒又熱,也不知風吹日曬成什麼樣了。
胡思亂想了許久,我撲在枕上委屈起來,走這麼久,也不知道捎個書信,把我一人留在宮裡,不管不顧。
指尖卻碰到紙張的觸感,我抬頭一眼,頓時心花怒放,一封書信靜靜的躺在枕邊,也不知道是何人送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