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如意道:「不知為何,最近我總覺得有點害怕。」
他拂著我的頭髮,柔聲問道:「怕什麼?」
我搖搖頭:「我們跟母妃坦白好不好,求她……」
「求她放你出宮可好,你不當什麼勞什子內侍,在宮外做什麼都好,我再求求母妃,把我嫁給你。」
他抱著我輕聲道:「貴妃若知道實情,首先第一個是把我斬了,碎屍萬段。」
「不會的……」我攏住他:「母妃若是要殺你,我就撲在你身上,先從我身上砍下去。她若要罵你,我說是我先喜歡你的,不關你的事。況且……況且,我已經…這樣也是嫁不出去的。」
「傻孩子。」他撫摸著我的唇,俯身親吻。
唇舌相纏的感覺真好,不用心慌,不用猜疑,不用焦慮,只需躲在他懷裡,接受他的寵膩,感知他的溫柔。
真好。
「就去求求母妃可好,你出了宮,就……就當作是我舅舅家的表哥……讓父皇賜婚…這樣就什麼都好。」
「那小人這張臉怎麼辦,也要套個人皮面具,成天戴著?」他笑:」看過小人這張臉,聽過小人聲音的人成千上萬,世上哪有那麼好的靈丹妙藥,能改了一個人的聲音相貌。」
「況且,小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能入仕不會舞刀弄棍,每日裡賺個幾文錢,如何養得起公主。」
「我有祿銀,我可以養你。」我撲倒在他懷裡,「如意,你給我養吧。」
「傻孩子。」他喟歎。
我沮喪的悶在他懷中:「那要怎麼辦?難道真要一年一年拖著……」
「我出家去可好?我當比丘尼,或者女道士。在宮裡建個庵子,這樣就一輩子不嫁人 ……」
如意寵溺的看著我:「最近小人有兩日空閒,陪公主去芙蓉川燒香可好?」
「去求姻緣?」我眼神熠熠生光,好些年了,我從來沒有跟如意單獨出宮過。
「嗯,求姻緣。」
「可是…母妃那邊…」我為難,出去兩日,這可如何跟母妃說道。
天氣潮黏又悶熱,宮裡許多人都生起病發起蘚來,銘瑜也是發了一身的紅疹,母妃怕我傳染,聽我說想去芙蓉川,也未起疑,為我細心準備好衣物吃食轎輦,讓嬤嬤宮女好生伺候著送我出宮。
仍是綿延細雨,我十分雀躍,出了拱宸門,茫茫細雨醺風中,如意一身玄衣,被雨水壓得沉甸甸的袖口衣角輕蕩在風中,執一柄素色油傘,在樹下等我。
天淡青,柳鮮綠,天地間丰神俊朗側帽風流的男子,一切都是如此的鮮活,美好,完滿。
都是我的。
伺候的宮人都是知事的,如意上了車,我嗷嗷的撲在他懷中,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如意如意如意如意如意。
我聲聲喚著他的名,又喚他,崔望若,望若,浴香。
他眼裡滿是潮潮的滾浪,銜住我的唇,把我撲倒在車上。
這雨下的真好,就這麼長長久久的下著,管他泥濘也好,潮漉也好,民間疾苦也好,我只想偎著他,聽著外頭風風雨雨的敲打,在自己的小天地裡,尋一方甜蜜。
只要他陪著,我的心就無比喜悅。
前路難行,連日的雨把官道都泡軟了,車□轆陷在泥坑裡,我被顛簸的渾身難受,仍是喜滋滋的抱著如意。
「傻孩子。」
他攜著我手下車步行,月白的裙沾了泥也不心疼,牽著他的手專往水坑裡踩,濺一身泥水點點。
路邊的野花野草長得這般的蔥鬱喧囂,崎嶇的小路被踩的甚有野趣,剪雨的燕兒身姿這般輕盈,帶著草木澀香的空氣是這般陶醉,什麼都是我的心頭好。
」如果有來世,你當農夫,我當村姑,好不好?」
「好。」
「你不能像現在這樣長得太好看,要醜一點,這樣就沒有別的女孩子垂涎你,我呢,當然要像現在這樣貌美如花,這樣才能讓你一輩子神魂顛倒。」
「你長到十八歲,家裡太窮,上山打了幾隻野兔,拎著來我家提親,我坐在窗戶下做繡活,看見你來,偷偷的趴窗戶望你,你對我笑一笑,我也對你笑一笑。我爹在鞋底磕一下煙灰桿,痛痛快快把我嫁給你。洞房花燭夜,你喝醉了,我罵了你一聲,把你抬上床,睡的真沉啊。第二天你一睜眼,看見我躺你身邊,高興的笑了。」
「可沒有哪家岳丈,肯因為幾隻野兔子就嫁女兒的,我給你打隻老虎可好,很值錢,岳丈應該很高興。」如意眼神幽幽的凝望著我,把我緊緊按在胸口:「第二天我一睜眼,看見你躺在我身邊,高興的笑了。」
他的聲音哽咽,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發間:「無憂,我高興的很。」
我拍拍他的背:「娶了我,你可高興壞了。」
「不管無憂是什麼,不管哪一輩子,無憂都要被我捉住,養在懷裡,養一輩子,一步也不許離開。」他吻我,「一步也不許離開,我給穿衣餵飯,我給梳妝取樂,也不給人看,誰都不行。」
「好,就在你懷裡,讓你養一輩子。」我仰著頭,笑瞇瞇的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