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消磨了許多日子,走走停停觀花賞柳,再回汴梁已是繁夏光景,車輦□轆□轆碾過御街,芙蕖花香沁人心脾,我無聲的吁了一口氣,窩進他懷中。
「累了?」
我埋頭在他胸前點點頭,攀著他的肩頭,得他一陣柔情蜜意的親憐愛撫,做慣了恩愛夫妻裝扮,用起來都很是順手。
星河苑裡剛備下香湯,他掐著我的腰在池水裡折騰,水有些燙,熏的身子也生紅,眼也流灩,身體比水還軟些,隨著他的動作蕩漾飄揚,落葉似得漸漸隨波遠去,又被他撲過來的浪頭衝回灘邊,我哆嗦著閉著眼,抓住他的手臂不斷要逃出這氤氳熱氣,他的喘息聲濕漉漉的黏著我,又難耐又呵笑:「這才一會兒…裡頭都化成水…」
我張嘴咬在他喉間,嗚咽了一聲。
比不得十來歲的青澀,縱使歡愉也懵懂,到了如今食髓知味,終是受不住。
終於累到睜不開眼,半夢半昏任他打理,抱入枕衾時模模糊糊嘟囔了一句什麼,發頂遽然傳來一陣痛,我手腳發軟,勉力睜開眼抬頭看見他攥著發巾,一臉失神的凝重,含糊道:「如意?」
他回過神,安慰的拍拍我:「弄疼了?我輕些兒,閉上眼睛快快睡吧。」
我眨眨眼,搖搖頭,又點點頭,任由自己沉入香甜夢鄉。
夢裡好似有人貼著我的耳朵叨叨絮絮的說了許多,有人溫柔的吻住我的臉頰,緊緊的環住我的身體。很安心,好像這種舒適和溫暖理所當然是屬於我的,我展開四肢貼緊熱源,好似這兒是我的桃源。
次日晨起太遲,已是日上三竿,他不在,只餘幽蘭一人在帳前守著。
「大人一早去福寧殿當差了。」她恭謹的伺候我更衣,「大人說,讓殿下等他回來。」
我點點頭,偏眼瞧著她:「你既然跟著他來星河苑當差,也不需在我跟前伺候,挑個日子把靛兒接回來,也替你分擔些----偌大的星河苑,你一人管上又管下,難免吃力。」
「能在殿下前頭伺候,是奴婢的福分。」她低頭整著我的腰封,「奴婢…也替大人高興。」
我微蹙起眉尖,又不知說什麼好,只得道:「你若覺得真高興……那也罷了。」
鏡前坐了半響,我向外頭走去,她提裙趨著我,被我攔著:「你在宮裡守著,若是他回來,就說我去太后宮裡請安了。」
「殿下。」她抬頭,眼裡藏著些黯淡和憔悴,「大人吩咐奴婢跟著您。」
自從上回母后給了我一巴掌,常在宮中稱病,此次我來,倒沒有避我,極平穩的道:「回來了?」
「嗯,回來了。」事已至此,心內倒一片坦然,我低聲回道,「昨夜裡頭回宮的,知母后已經睡下,就沒過來請安。」
母后點點頭,鳳仙汁染的紅指甲點著桌面,眼簾低垂又欲言又止,而後又拂袖起身,「你隨我來。」
我鬆開攥在膝頭的雙手,撫平裙上的縐紗:「是。」
母后站在內室當中,背對著我幽幽的歎了口氣,沉默半響,轉過身來盯著我半響,幽幽的又歎了口氣,才問道:「你和他…果真?」
我眼眶發熱,微不可聞的應了聲:「是…」
母后復歎一口氣:「真是……造孽…唉…」
三歎之聲,足以說明母后的心情,我抿著唇,怔怔的站在下頭,不知作何言語。
「他說他是能人道的,這可是真?」母后問道,「聽聞他夜裡常去星河苑裡,可是與你宿在一處?」
「是。」我耳背發紅,孤零零的站在堂下點點頭。
母后的紅指甲在椅背刮蹭,發出刺耳的微響:「…你當年年紀小,被他蠱惑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如此,母后拚死也要殺了他。」
「是兒臣自願的…」我沉聲道,「他沒有蠱惑過我…從始至終,我都心甘情願。」
母后的目光盯在我臉上,彷彿打在身上一道羞恥的光束:「內務府宗捲上查過他的底子,倒是條漏網之魚,但…就算他使勁手段能人道…他能讓你生個孩子麼?」
我緊緊的咬著唇,咬到不覺得痛了,才仰頭回道:「母后…有沒有孩子,我都不在意的…其實,他能不能人道…我也不在意的……」我捏著自己的手指,「我一開始喜歡他的時候,就是喜歡他而已啊。」
母后搖搖頭,「傻孩子啊…你終究是太年輕…男女之間,豈是喜歡二字可以說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