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次與他雙雙出去吃飯。自他與她一起後,和彭少那群人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反倒少了。只沒有想到,碰到了娉婷。照此情況來看,她與孫平華,應該還沒有斷。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出所以然。今日裡為他要死要活,明日裡可能也瀟灑的在過日子。畢竟地球不會為了某一個人特地轉動,也不會為了某人而停止。
她總不喜吃油膩的,辛辣的東西。他坐在一邊看了菜色,眉頭微皺,喚了服務員過來。菜一個個上來,其中一個人叫了起來:「這家不是川菜嗎?怎麼也會上杭幫菜和上海菜!!!」彭少坐在旁邊,早瞄好苗頭了:「吃你的吧,廢話這麼多!」
那人瞪了眼睛,彷彿不可思議的看著彭少:「這人中邪了,平時吃的不是比我還辣!一直就是吃的比我辣的啊,不是還跟我說是靠你紅軍爺爺從小給培養的光榮傳統啊!」彭少笑了笑:「不夠你不會點啊,還怕吃窮了我不成,嚷嚷什麼啊!」說罷,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讓這小子看看旁邊。
他正在幫她夾菜,自己也沒有動。就靠在椅子上,看著她吃,一手放在她的椅背上,姿態是說不出的慵懶優雅。兩人之間沒有什麼交談,甚至連肢體也沒有一丁點的接觸,但這麼看著卻又一種說不出的親暱。
從來不認為他們是合適的。但這麼坐著,那種肢體語言,那種種流露出來的。竟讓娉婷覺得有種模糊的適合。彷彿他們就該這個樣子的,生來就是應該這樣子的!
子默眉眼清清秀秀的,第一眼看到並不特別驚豔,但她是屬於耐看型的,越看越是美麗,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舒服和淡然恬適。偏偏她的性子又是執著的。當年在下山的途中,她扭了腳,無法行走。子默就是這麼執著的背著她下來的,那麼多長長的,陡峭的階梯。
當時她和她並不熟悉,知道她,也是因為她的匆忙,上課匆匆忙忙,下課也是匆匆忙忙。若是換了一般女生,遇到她扭傷腳這種情況,可能就把她留在原地,然後找人幫忙了。但子默沒有,她自始至終與她在一起,就算夕陽下去了,星星上來了,她還是背著她,一步一步的下山。她是個矛盾體,淡然和執著也奇異的融在她的身上。
兩個人舒服的窩在角落的沙發上,各捧著一杯杭白菊。她看了好幾次娉婷欲言又止的樣子,輕咪了一口茶水,淡淡的清香縈繞,索性先開了口:「怎麼?和好了嗎?」娉婷臉微微紅了一下:「不知道怎麼開口跟你說呢?就這麼僵著,他和他爸媽呢,也僵著!」看不出來,孫平華比她想像中要好些,能為了娉婷與有權有勢的父母僵著,對娉婷至少還是有幾分情意的。也不枉費了娉婷對他的一片深情。
她靜靜坐著,聽娉婷繼續說道:「我看到過那個女的了。」語氣竟平靜異常!她抬了頭,卻見娉婷無可奈何的笑著,透著說不出的淒涼:「除了家世,其餘實在找不出比我好的地方。」家世,家世。她頭也漲了,腦子也暈了,投胎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辦法好好給賄賂賄賂。
娉婷看著她,遲疑好久,囁嚅的,低聲的,不知該怎麼開口:「子默!江少那人……你知道他……」她手腳有些冰冷,室內不是有中央空調嗎,別墅的任何角落都是恆溫的,怎麼會怎麼冷,況且還有一段時間才到冬天的啊。用力捧緊了透明的杯子,那裡頭暖暖的水溫,透過玻璃,溫溫的傳了過來,方才暖和些。彷彿是冬日裡的薄陽,稀是稀的,但還是有些暖意的。那水中宛若花剛盛開的杭白菊,沾著水滴,嬌豔鮮媚的,仔細分辨,原來終究是已經摘下枝頭了的。
好半響,她抬了頭,看到娉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輕輕笑了出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不會介意的。你怕我真的會動了心,給了情?還是怕他是遊戲,想GAME OVER就OVER了?」
於娉婷急道「子默!你比我聰明,你明明知道……」她笑的更加厲害了,杯中的水也晃動了起來,聲音卻平穩如昔:「你放心吧!他看不上我的,我也配上他。這個自知之明我是有的。他要的東西我沒有,我要的,他也給不了。所以你就安心吧!」那男人是沒有心的,她怎麼會為了他動情呢!
她笑的燦爛如花,很是好看。其實她一笑起來,整張臉就亮了起來,很是動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娉婷竟會模模糊糊的覺得,她的笑容裡竟有種事不關已的淡然。
倒把他給引了過來,靠在她身後的沙發背上,就這麼從後面伸過手,把她抱了住,也沒有什麼避忌:「笑什麼呢?」她剛剛那清脆的笑聲,已經傳遍了整個屋子了,笑著這麼誘人,他竟有一絲懊惱,真不該把她帶出來。她很少這麼笑的,除了看滑稽片子的時候,極少這麼舒心愉悅的笑,更不必說對著他了。
她頭也沒有回:「女性間的私密話題,謝絕男士參加!」他「噢」了一聲,轉拉她的手道:「那話題到此打住,陪我打牌去。」竟有種讓人誤解的親暱。他朝娉婷點了點頭,算是致意。
那彭少正是當初的與她打牌的三人之一,看他們倆這麼過來,笑著罵道:「兩個傢伙又來連手來騙錢了!」他笑了一下,拉了椅子給她坐:「這次這個活兒賺的你荷包滿滿的,不給你放放血怎麼成啊?」她打麻將的技術其實是極差的,那日倒手氣好得不可思議,連連糊牌。他只在旁邊看著,偶爾指點一二。多數時間,還是幫她拿著零食。
她心裡也明白,那三人定是看在他份上在給她放水。怕是早前有事情讓他幫了忙了。這種便宜她也不想沾,玩了幾圈,拉過他的手臂,一看手錶顯示時間已經是半夜了。若再玩下去,消夜什麼的,沒完沒了了。
她轉頭湊到他耳邊,低低道:「我想回了。」他「嗯」了一聲,起身道:「你們再找個搭子去。我們要回了。」那彭少笑眯了眼,又隱隱藏著一種曖昧:「好!好!巴不得你們早點回去。每回都雙劍合壁,殺得我們片甲不留。」
出了門外,竟是星空滿天的,市郊到底是好,空氣裡也透著一股清爽,猶如雨後初呵的清香,若有似無的。連神志竟也益發清楚了。
轉頭細細的看了他一會兒,原來他們相識竟然已有數年了。她竟有種恍然不可信的感覺。和他在一起,對她來說是一種放縱。但什麼都有結束的時候,她的放縱也一樣。趁她現在還不在乎時,還是放手吧!
她決定要退出這個遊戲,一年多了,近兩年的時間,是遊戲,也該結束,她不玩了!她也玩不起了!她閉了眼睛,好一會,才找到了聲音,說話了:「我們到此為止吧!」原來真的說了出來,竟然沒有想像中困難。她的咬音發字還是挺清晰的,應該不用再說第二次了。
話一出口,時間和空間彷彿靜止了一般,什麼聲息也沒有。靜的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他沒有什麼變化,連握著方向盤的手也沒有動分毫,整個人還是保持著她說話前的姿勢,優雅從容。
「吱」的一聲,輪胎發出尖銳的聲音,車子緊急煞車停在了路中間。「砰!」的一聲,她重重的往前傾又往後倒,眼前快要模糊了一般,五臟六腑一陣翻湧,後面也傳來幾輛車急促的煞車聲和咒罵聲。
「你給我再說一遍!」冰冷的話語迎面朝她砸來。他側臉很冷漠,臉部線條很繃緊,根據近兩年的經驗得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最好還是少惹為妙!
她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那麼多的情緒膠著在一起,竟然泛了一種酸意。她抬頭迎向了他的目光:「我們分手!」不錯的對象,不錯的對手,可惜了!終究是要分的,只是時間早晚問題,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她其實是個極度自私的人,她不付出,她不肯付出一點點。因為她知道付出了,沒有任何回報。就算自小對理科不大感興趣,但也知道投資和回報的關係。投資了,無一點回報的事情,她死也不做。
「你給我下車!」他頭也沒有回,只呼吸微微急促了些。其實不明顯。雖然外面喇叭聲震天,但車子裡的氛圍卻是太過於寂靜了,靜得她都可以聽見自己眨眼的聲音。
「好,我下車。」她打開車門下車,他的跑車咻的一聲揚塵而去,而她陷在車陣中。她就這麼站著,風吹過來依稀帶了多天的寒冷。後面的車又一輛接一輛的駛過,彷彿如同人生的過客,來去皆匆匆。
她站了一會兒,只感覺到冷,呼了口氣,搓了搓手,今年的冬天不會提前來吧,怎麼現在這麼冷了啊。唉,全球污染嚴重,氣候變化也正常的!誰人能不變了,更何況是天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