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她的笑容凝在了嘴角,僅短短的一眼,轉回頭望著邢利鋒:「我們走吧!」邢利鋒點了點頭,說:「你再等一下,我把剛剛開會的資料略微整理整理!馬上來!」她笑著,微微點了點頭,目送著他搭了電梯上去。

  感覺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逐漸遠去,她心跳總算平穩了點。呆呆的站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望著茶几上冷卻掉的外賣盒子,看著總覺著礙眼。索性拿了起來,走出去準備扔掉。才走出門口,只見他還站在電梯口,旁邊已無一人。

  她當作沒有看見,彷彿他就是棵盆栽或者其他,擦身而過,連眸光也沒有移到他身上。自然也沒有察覺到,擦身那一剎那,電光石火間,他的手指動了動,彷彿想抓住她的手。但終究還是沒有,還是頹然放棄了!

  與邢利鋒去吃了涮羊肉。她點好了菜,放下了菜單,抬頭,只見邢利鋒好像有些沉悶,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心裡咯噔了一下,卻還是笑盈盈地道:「怎麼了?是不是不喜歡吃涮羊肉啊?」他這才笑了笑,還是不如平時爽朗:「當然不是!我不要太喜歡哦!」

  她撅著嘴,享受女朋友的特權,佯怒道:「那怎麼一副吃毒藥的樣子?我要生氣了!」他呵呵笑了起來:「好了,不要生氣嗎!」說話間,服務生已經端了東西過來。一會兒才道:「我最近可能會比較忙,你這個女朋友不會怪我沒有時間陪你吧!」

  她正將蔬菜放進火鍋,聽了他的話,筷子竟一鬆,「咚」的兩聲已經掉了下去,滾燙的水濺了幾滴開來。有一滴正落在手背上,灼得肌膚隱隱作痛。但她連呼痛也忘記了,耳邊竟是江修仁的話:「一個男人會為一個女人放棄多少?他的底線在哪裡?」

  她掩飾的笑了笑,用勺子挑了出來,專注的聽邢利鋒的話:「公司今年在深圳有幾個大項目,上海那邊也有一個。聽於經理的意思,可能會調派我去。也可能不會,畢竟這邊也有項目,都經我手的。」其實是明升暗降,調派令一出來,公司裡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他在動作了嗎?當真是無恥到了極點!透過氤氳的熱氣,看著邢利鋒,總覺得他在說話的時候有種模糊的落寞,應該有些不如意。忽然間,覺得自己也是很卑鄙的,為了忘記他,所以開始一段新戀情。但是在這段戀情中,她並沒有付出,甚至沒有用多少心思。而邢利鋒卻因為沾惹了她,所以……

  邢利鋒是學土木建築的,以他的條件,靠他的本事,無論到哪裡也是不用愁工作問題的。但是工作不一定和報酬以及發揮才能成正比的。若是因為她得罪了江修仁,那麼他這幾年在這邊所打的基礎全都白費了,甚至有可能更糟糕。畢竟圈子就這麼點大小!

  他願意為她放棄是一回事情。她願意讓他為她放棄又是一回事情!江修仁的話冷冷的響在耳邊。店裡空調極暖和,火鍋熱氣騰騰,但她卻百轉千折,手足冰冷。隔著騰騰霧氣,忽然明白他絕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只有他說不想繼續了,這場遊戲才算真正落幕!

  回到了,抱著抱枕,窩在沙發裡,整個人縮成很小很小的一團。覺得好冷,好累。彷彿是一個人用完了最後一絲力氣,掙紮著在海裡求生存。可是滿眼望去,都是海浪咆哮,茫茫一片,不知哪裡是盡頭。

  真的好冷,其實臥室裡的空調已經被她調到了最高度。她向來怕冷,只要北風一起,整個人早已經裹得密不透風了。到了冬天,總是手冰腳冰的。但這種冷卻與以往不同,那是從心底翻出來的,一波又一波,連綿不絕。

  屋內很暗,也很靜,隔著窗子能依稀望見對面人家的燈火,溫溫的橘黃色,彷彿舊式腳爐裡的碳火,微微的暗紅,看著不起眼,卻閃著暖氣。也好像老家廳裡的那盞落地檯燈,也是這種光亮。

  她伸手摸出了包裡的電話,解了鎖定鍵,手指慢慢的一個一個的按著數字,他的號碼竟然還是如此熟悉,雖然已經在手機裡刪除掉了,但是腦中卻還沒有。那是他的專線,除了一群發小,沒有多少人知道。

  彷彿是因為手冷的緣故,已經有點僵了,很久,才把號碼全部輸進去,她靜靜的望著屏幕上的數字,只要一按通話鍵,就是另一個天地了。吸了好幾口氣,她閉了一下眼睛,這才用力的按了下去。電話通了,響起了特定的音樂聲,還是他與她一起設定的,輕柔緩和,若是以往,一向覺得是很動聽的。

  他的聲音傳了過來:「默默?」有點沙啞,也帶了點不可置信,彷彿很不確定,又有種漫漫不禁的喜悅。她將電話微微移開耳畔,不想多聽他的聲音:「江修仁,你贏了!」他似乎錯楞了一會兒,這才有聲音,有些冷澀:「好!給你一個星期,解決你的爛攤子!」

  她將電話扔得遠遠的。什麼叫她的爛攤子?但是,她好累,沒有一絲力氣去爭辯了。什麼都好?她沒有辦法拒絕!她不能著邢利鋒因為她而落得慘淡收場。邢利鋒現在已經小有成就,若是這麼被硬生生打到了最底下,怕是恢復鬥志也需要一段時間的,更何況要從頭來過!就算有文憑,有本事,有能力,八面玲瓏又如何,整個京城不知道站了多少千里良駒,有哪幾匹能碰到伯樂,得到真正發展的呢?又有多少是懷才不遇,鬱鬱而終的呢?

  憑江修仁的本事,他若是刻意刁難,邢利鋒絕對沒有一絲抵抗力。電視裡演的多了,隨便一份文件就可以叫人死無葬身之地的。就算不牽扯到男女情愛,她還是打心裡把他當作鄰家哥哥的。這裡山好,水好,一切都好,但再怎麼好,也比不過家鄉好,家鄉的人好!

  因是年底,客人這邊也空了起來,所以手頭訂單不是很多。今年雖然她身體不好,請了幾個月的假,但完成的總額還是不錯的,竟能超過王大頭給的目標。所以在老闆和部門正副經理開會時,還特地點了她的名字,表示讚賞。

  她可不敢擔這個虛名,純粹是運氣好而已。誰能想到平日裡只下一點點量的小客人,今年會下這麼多單子。前幾年這個燙手山芋還在業務員手裡頭丟來扔去的,後來到了她手裡。她當時也無所謂,空了就發發E-MAIL,與對方聊聊情況,提供點新產品,或者給他報報價格。一開始,估計那個客人也在起步階段,單量又小又少。她還是當大客人般操作了起來,兢兢業業的,與他們合作的也還順暢。今年就一下子下了好多個大單子,弄得其他人員眼紅心跳的。

  做進出口跟平時一般工作總有些不一樣。基本上工資獎金都與業務量掛上鉤的。所以意味著她今年的年終還是收穫頗豐的。

  沈小佳就吵嚷著讓她請客。她反正已經被老總全公司表揚了,這個時候也沒有機會說不了,索性大大方方的答應了。

  或許由於心情關係,很少這麼放縱開懷了,喝了好幾杯的酒,回到家,已經醉燻燻了。腳步趔趄的拿了睡衣,迷糊的洗了澡,這才窩進了被窩。真是舒服,她嘆了口氣,抱著個枕頭,就迷濛了起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聽得電話鈴聲不停在響,真是吵死了。她伸出手,摸了好久也沒有摸到手機。索性放棄了,將被子一蒙,繼續睡覺。但是有人就是不肯放過她,繼續催魂似的打她電話。

  她實在睡不下去了,將被子一掀,按了電源,將燈光打開。總算在客廳裡找到了皮包,電話還在響,她不用看號碼,也知道是他:「什麼事情?」看了時間,已經一點多了。他彷彿也喝醉了,有些口吃不清:「快開門!」

  她輕手輕腳的溜到門邊,將耳朵貼在門上,好像也沒有什麼聲音。只聽他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快點,否則我敲門了!」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開了門,她已經是這棟樓裡最擾民的一個了,而且每次都是拜他所賜。

  記得真是清楚,今天剛好是第八天!她不去理她,徑直進了被子,睡她的回籠覺。他直接去了浴室,一會兒已經出來了。傍邊的床位凹了下去,原來他已經躺在她邊上。她一下子竟然一點睡意也沒有了,第一反應竟然是坐了起來。

  他似乎頗為疲累,鬍子渣青青的冒出了尖尖角,眼睛微微睜開,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微笑,彷彿極為滿足。馬上已經閉了起來,只一下下的工夫,竟已經睡著了。她輕輕的移動身子,移得遠遠的,靠著床沿,只要不摔下去就好。

  到後來竟然睡著了,裹了條毛毯在沙發上睡著的結果自然是重感冒。她到現在幾乎還能感受到他那天起床的怒氣,若不是她還是個病號,怕是要把給殺了。她連看也不想看他,感冒就感冒了,咳嗽就咳嗽了,都是她的事情,與他半點不相干。

  她窩在床上,看著陌生的臥室。接下來,她就要住在這裡了嗎?這幾天,兩人相對無言。他說話,她不理他。慢慢就演變成兩人都不說話了。

  這裡不是他原來的居住的高層房子,是幢小別墅。面積不是很龐大,裝潢佈置倒是符合他的品位,簡單明了又清爽的。不錯是很漂亮,就是沒有人氣,就跟他前面的房子一樣,隨時隨地都可以上裝修雜誌的。

  為什麼沒有去原來的房子呢?她沒有問,也沒有必要。現在他是老大,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能有什麼意見?

  睡了一個下午了,估算了一下時間,他應該要回來了。張阿姨的飯菜估計已經做好了。沒想到他還挺念舊的,把張阿姨請到了這裡來。看了一下四周,她的蝴蝶造型的所有東西基本上也全部搬古來了。

  正揣測間,聽得門把轉動的聲音。她忙閉了眼睛,繼續裝睡。只聽見他的腳步聲慢慢的走了進來。原來她還在睡覺。他微微笑了笑,但笑容馬上隱了下去,隱約帶了說不出的苦澀。她睡得很是香甜,本來小小的臉蛋,最近益發瘦了起來,連下巴也尖了起來。

  他有時候也實在想不通,世界上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女人,為什麼他會遇上她?不早不晚的,他會對她上了心!若是早些年,還在風花雪月的年紀,她這種姿色,定然是入不了他的眼的。但偏偏是遇上了,不早不晚,就在這個時候,就在他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