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魚薇」兩個字叫得渾身酥麻,她這會兒幾乎窒息了。
步霄依舊還是緊緊握住她的右手腕沒鬆手,看了她好久好久,他似乎才清醒透了,輕佻的笑容在臉上舒展開,盯住她沉聲道:「你在這兒偷看什麼呢?」
魚薇緊張得心差點從喉嚨裡蹦出來,強作鎮定:「聽你大嫂說你發燒了,我想上來看看你還燒麼。」
他為什麼還抓著自己的手腕呢……魚薇只覺得她整個手臂都僵硬了,不敢亂動,步霄似乎感覺到她的不自然,這才回過神鬆開了她。
可緊接著他就朝被子裡鑽去,一把把絨被裹住腦袋,聲音隔著一層被子透出來,悶悶的:「魚刺,幫我把窗簾拉開……」
魚薇這才明白,他這是沒醒透呢,只能走過去幫他把臥室遮光簾拉開了。
「唰」一下,陽光傾灑進室內,剛才幽暗曖昧的氣氛瞬間消失了。
魚薇回過頭,剛好看見他深蹙著眉,緊眯著眼,坐起身來捋了一把有些凌亂的黑髮,絨被從他身上滑下來,露出一大片裸/露的上身,他的肩胛骨和雙臂全露出來了,她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裡放,只能移開,看著地板。
他上身沒穿衣服,也對,他睡覺呢為什麼要穿衣服,他要是有裸睡習慣的話,現在……
魚薇想到這裡朝步霄看去,步霄已經睜開眼了,也朝著她望過來。
視線相碰的時候,步霄眯起眼,饒有興味地勾唇笑了笑。
「挺漂亮的。」他嘴裡忽然冒出這麼一句,眼睛裡的神色倒是相當坦蕩。
魚薇覺得臉一熱,這才想起來他的話什麼意思,她現在身上穿著毛絨絨的櫻色小毛衣配呢子傘裙,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穿校服之外的衣服。
想到這,她不禁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穿多大的啊?」
剛才衣服上身的時候,她就覺得了,穿上後嚴絲合縫,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簡直量身定做。
步霄臉上漾開一絲壞笑,從床頭櫃上摸來煙盒,叼出一根含在嘴裡,黑亮的雙眸瞥向她笑道:「我這雙眼睛,看寶貝都可以走眼,看女孩兒可不能出錯。」
魚薇啞然,雖然他這話說得怎麼聽都像個流氓,但一想他曾經也是仔仔細細地打量過自己身材的,一時間有點不好意思。
他坐在床上,抽菸,頭髮還是有點亂,這樣的形象她真是第一次見到,他也感覺到她在看自己,慢悠悠抬起眼盯著她。
魚薇站在窗邊,逆著光,身上穿著自己給她買的衣服,他不懂女孩兒的東西,還特意找人幫著一起張羅的,他當時質疑這風格是不是太惡意賣萌了,現在想起來那女性朋友的原話:「全看臉,我穿的話叫老黃瓜刷綠漆,十七八的小姑娘穿上那叫可愛。」
果然,她穿上之後,還真的挺可愛的……步霄把視線從她身上收回來,因為發燒,他這會兒身體有點乏,抽了幾口煙都不覺得舒坦,蹙著眉滅了菸頭,一把掀開被子,下了地。
魚薇被他忽然的動靜嚇得躲到窗簾裡去了。
他雖然穿著淺灰的長款家居褲,但上身真的沒穿衣服,她只淡淡地掃了一眼就轉移視線了,僅憑一眼能看見,他身材好得不像話……
姚素娟正好進來了,看見眼前一幕,魚薇躲在窗簾後頭,老四站在陽光裡,滿頭亂毛,上身還裸著,正在地上找鞋穿,拎起一枕頭扔了過去:「老四!平常在家裡不穿上衣就算了,人家小姑娘還在你屋呢,你怎麼這麼流氓啊!」
「我一糙老爺們兒有什麼好看的?」步霄眯起眼笑了笑,剛才眼睛還睜不開,被大嫂一枕頭砸醒了,穿好鞋只好摸了件衣服從頭頂套上,一轉頭還見魚薇站在窗簾裡,更覺得好玩,挑挑眉低聲問她:「我就這麼嚇人麼?」
魚薇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眼睛盯著窗外看風景。
姚素娟把步霄罵了好一頓,又拿起耳溫計放在他耳邊,滴了一聲一看還是低燒,然後凶巴巴地交代了幾遍讓他吃藥,就把魚薇拉走了。
魚薇走出他房間時,他還是笑吟吟地望著自己,一臉壞壞的,魚薇甚至都覺得他是燒糊塗了,跟平常不太一樣……
「老四你趕緊穿衣服,等會兒小徽的同學都來了,你這沒正行的樣兒丟不丟人!」姚素娟一把摔上步霄的房門時下了最後通牒,然後領著魚薇朝走廊上走。
時間還早,午飯的事已經安排好了,姚素娟終於得空拉著魚薇聊天,說說好久的心事。
「丫頭,我一直想跟你說個事,你千萬別嫌煩,就是小徽啊,唉,他真是急死我了!這馬上要高考了,他還一門心思瞎混,別說211和985了,他就是能考上個野雞大學我都燒了高香了……」姚素娟拉著魚薇的手朝自己房裡走時說道:「聽老四說你現在跟他坐同桌了,我也不求別的,有時間啊,你就想著拉他一把。」
魚薇聽得出姚素娟挺急的,很誠懇地點點頭:「您放心吧,我會想辦法的。」
姚素娟聽她答應了,這才鬆了口氣,親暱道:「以後週末你來家裡吧,跟步徽一起看書,我正好也擔心著你在你那個姨家受氣,吃也吃不好的,你來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補補身體。」
其實不用她說了,這對於魚薇來說,才是求不得的好事,她平日裡看見步徽不願意學習、只貪玩兒,心裡其實也一直想管的,就怕步徽不配合,如今自己受了步爺爺那麼大的恩惠,又聽步徽媽媽這麼交代自己,心想著哪怕能幫到步家一點點,她回頭也要試試。
姚素娟把她拉到房裡說了好半天的話,聊到了快到十一點,聽見樓下動靜,說孩子們都來了,才跟著魚薇一起下樓。
「丫頭,你生日是幾月幾號啊?這辦完了小徽的,我想著等你過生日也辦一次。」姚素娟跟她下樓時問道。
魚薇趕緊搖搖頭說不要辦,但姚素娟一直問,才回答道:「一月最後一天。」
「哎呀,你是水瓶座的,我就喜歡水瓶座的小姑娘!」大嫂似乎對星座很有研究,喜滋滋地交代她:「改天把你生辰八字給我,我找大師給你算算……」
跟姚素娟說完話,分開,魚薇一個人來到客廳裡,發現竟然沒人,正尋思著,聽見院子裡祁妙銀鈴似的笑聲,朝院子裡走。
祁妙正在一堆花草裡給土狗撓癢癢,邊撓邊自言自語,魚薇走近才聽見她給土狗取名「美美」,結果把狗抱起來時,她又驚呼道:「天哪,你是男的!」
魚薇拿她沒辦法,祁妙從小就喜歡小動物,但對毛過敏,家裡不讓養,一見到貓狗就走不動路,於是勸她把狗放下,不然一會兒起疹子,祁妙不捨得丟,土狗自己從她懷裡掙扎蹦出來,她又大驚小怪地咋呼:「它在花里拉粑粑了……」
魚薇知道她今天一天眼睛估計都得在土狗身上,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往回走,果然看見步徽一群人從後院走來。
他今天穿了件簡單的黑色連帽衫和牛仔褲,還挺帥的,身後跟著的,基本上全是男生,魚薇現在才看見,傅小韶也來了,這會兒跟在步徽身側,所以現在算上自己,攏共就來了三個女生,祁妙還是來玩兒狗的……
她反正跟這群人沒話說,更何況一打眼,她看見孫隸格也在,視線已經在自己身上停了好久了,魚薇轉頭去找祁妙。
不過傅小韶似乎也太不樂意跟一群男的待在一起,終於看見兩個女孩兒,跟著魚薇跑了過來,笑著跟自己搭訕。
畢竟是隔壁班的,魚薇跟她不熟,但看她這麼熱情,自己也不好太冷淡,跟她聊了起來。
「你現在是步徽的同桌了吧,你知不知道他手機號啊?他一直不告訴我……」見魚薇搖了搖頭,傅小韶又拉緊她的手臂道:「那以後你知道了能跟我說麼?」
她又問自己的手機號,魚薇只好告訴她,正好姚素娟出來說開飯了,這才解脫。
吃飯的圓桌已經在餐廳擺好了,一桌子飯菜,中間是個雙層蛋糕,落座的時候,傅小韶纏著步徽,祁妙坐女生中間,魚薇坐在祁妙左手邊,旁邊必須是個男的,他們七個男生起鬨了一陣子,怪叫好久,把孫隸格推了過來,還差點推到魚薇身上。
「沒碰著你吧?」孫隸格推了推眼鏡,滿臉通紅地坐在她左手邊時,小聲地問了自己一句。
魚薇眼睛都沒抬,只點點頭。
其實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在想步霄現在在幹嘛,估計他在自己房裡吃飯了,好久都沒見他下樓。
接著點蠟燭,許願,吹蠟燭,切蛋糕,菜都吃了兩口了,魚薇一抬眼,看見步霄下樓來了……
她呼吸一滯,眼睛卻移不開了。
一晃眼她以為他穿著黑色西裝,但定睛一看,竟然是件立著領的黑色中山裝,魚薇有點驚訝,她還真沒見過誰這麼穿衣服。
一顆扣子都沒系,裡面的白襯衫露出來,怎麼看都有一股民國青年的味道。
步霄走過來時,一陣筷子落盤聲,男生們都紛紛開口喊「四叔」,態度相當尊敬,他笑著拍了一下步徽的腦袋,丟給他一個銀色的小東西道:「十八歲成人禮物,悠著點兒看啊,64g的。」
步徽一愣,看見手裡的是一個小u盤,隨即會意。
滿桌子的男生都笑瘋了,有拍桌子的,有笑到桌底下的,傅小韶坐得最近,臉都紅了,看著步霄的眼神猶如看一個瘋子。
姚素娟聽見動靜不對,從遠處喊道:「老四!你又幹什麼了?」
步霄笑著喊回去,聲音每個字都懶洋洋地拉長:「跟他們小年輕這兒搶口蛋糕吃。」
「都是叔叔輩兒了,還這麼涎著老臉!」姚素娟老生常談,罵老四的一席話字都不帶改地又丟了過來。
祁妙這時湊近魚薇小聲道:「尾巴,我就知道,步徽的四叔果然不是個好人。」
魚薇沒繃住,抿著唇笑出聲。
孫隸格一直看見魚薇冷冰冰的,高冷得宛如女神鵰像,這會兒她忽然笑了,因為坐得近,他轉頭朝她看過去,不禁看呆了,但那少見的笑顏還沒看兩秒,一隻骨筋明晰的手掌落在他肩上,他只能抬起眼朝著手的主人看去。
步徽的四叔不知道什麼走過來了,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劍眉挑了挑,一雙眼睛噙著笑,對自己抬了抬下巴。
孫隸格不明白:「啊?」
但他隨即被左手邊的男生拉了過去,給他塞了把新椅子罵道:「啊什麼啊?給四叔讓座兒呀!」
步霄勾唇一笑,在魚薇身側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