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達爾文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突然就衝了過來,被火燒的黑漆漆的一個手臂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個直接掀起她的裙子,恨不得把她的衣服全脫了,在周菁拚命的拉扯衣服下,托著她在地上轉了一個圈,低著頭仔仔細細的撫摸她的皮膚,嘴裡說著。

  「痛不痛?痛不痛?」

  周菁聽著心裡非常的不是滋味,他身體被燒的光禿禿一片,卻首先關心的是她。

  她伸出手,手掌輕輕貼在撫摸自己背後的焦黑手掌上。

  「我沒有被燒到,別擔心……」

  但他依舊沒有收回手臂,按在她的後背上。

  「我真的沒事。」

  周菁按住他的手背,和他視線相對,想用動作和眼神表示她此時的狀態。

  「嘿,你們能不能耐心等我把話說完?」

  周菁這才反應過來,她手裡的電話並沒有掛斷。

  她摸了摸貼在自己身上被燒焦的手掌,上面凹凸不平,在她手指撫過的時候,帶起不少粉狀的物體掉落,周菁不敢用力,她害怕稍稍一用力,就會將手裡的手掌掰成啦兩半,她強制性壓下自己泛酸的語氣,可聲線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達……樹人被燒壞了表皮……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恢復?」對方回應的語氣非常輕鬆,似乎完全不在意這個問題一般。

  「那很快的,把他放在太陽下面照幾天就好了。」似乎是感覺到她心中的擔憂,對面安慰起來。

  「夫人,別擔心,樹人的恢復力很強,只要還有陽光,他們就不會滅亡。」聽到這裡周菁才安下心,捏住話筒的手指逐漸放鬆下來。

  「哦,對了。」對面補充道,「達爾文什麼時候變成能正常溝通的種族,你再告訴他,讓他回來上班。」樹人到底是被嫌棄到了什麼程度……

  「等等,他轉換一次,大概要持續多久……」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嘟嘟嘟』的電話忙音告訴她,對方便已經掛斷了電話。

  「好吧,達爾文。」周菁把電話扣了回去,雙手撐地準備從地上爬起來,「我們先到窗戶邊,讓你曬一下太陽。」她剛直起腰,從地上站起來,頓時後背就穿來一陣針扎似的刺痛。

  周菁知道那陣疼痛意味著什麼,也是她曾經逞強,在和達爾文結婚後不想給達爾文添麻煩,搬進新房的時候自己抱著沉重的行李箱爬上了六樓,然後把腰閃了。

  應該是剛才端水盆滅火的時候拉傷的。

  不是特別劇烈的疼痛,卻牽扯著她腰上所有的肌肉,在她用力的時候,撕扯著酸痛的同時,奪取她腰上全部的力氣。

  周菁剛直起了腰,又猛的彎了下來。

  達爾文迅速摀住她的腰,小心翼翼的按摩著她腰後的肌肉。

  周菁現在是瞭解樹人的感官有多麼靈敏了,甚至連她身體內部的拉傷情況都能探知的清清楚楚。

  不過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我肚子裡的寶寶沒事吧?」

  她握住達爾文的手按在自己的肚皮上。

  「你看看,他有沒有事?」

  達爾文猛的抽回手,又按回她的後腰,揉捏起來,眼睛死死盯著她的後背,連餘光都沒有掃過她肚子一下。

  周菁真的非常擔心。

  她的母親就是懷孕的時候不清楚自己懷孕,然後自己搬起一個煤氣罈子,當時就是感覺小腹一墜,靠著去醫院打保胎針才把她給保下來的。

  她剛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達爾文的身上,連閃到腰都沒發覺,更別提有沒有感覺到小腹下墜。

  她靜下心,撫在自己的小腹上,仔細去感受是否有不適的感覺,上上下下的整個揉壓一邊,確定小腹也沒有痛感才微微放下心來。

  這時,達爾文突然低下了頭,兩隻手環在她的後腰上,小聲的說了一句。

  「我再也不碰了。」

  周菁當時還沒能馬上反應過來他說的不碰的是什麼,直到他抬起頭,鼓起嘴巴大聲叫了出來。

  「我再也不碰了。」

  那綠色的眼睛裡似乎波光粼粼,似乎是蒙上了一層水霧。

  周菁突然意識到,達爾文說的是剛才那件事。

  達爾文就像是幹了錯事的孩子一樣。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但是看到她因此受到傷害以後覺得難過,明明想要做件事情然後得到表揚,他也不知道最後會變成這樣。

  周菁看著他低下頭,想要收回手,然後發現燒焦的手掌在她肚皮上拉出一條長長黑線後,碧綠的眼睛一眨,覺得似乎自己又做錯了,眼睛像是被劃破的綠色玻璃珠子一樣,被水光劃的一片一片的。

  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周菁被高昂的哭聲嚇到了,簡直和小孩子的哭聲沒什麼區別。

  她看著那張和人類達爾文沒什麼區別的俊臉,本是一副禁慾的冰山臉,此時被他哭的眼淚鼻涕糊的一臉都是。

  如果人類的達爾文知道自己這樣大哭的話,表情估計會非常精彩。

  周菁這麼幸災樂禍的想著。

  這幸災樂禍的情緒還沒持續多久,她又為哭嚎著在地上打滾的達爾文頭疼不已。

  這智商,估計和幾歲的小孩子沒差了。

  周菁操著一手以前哄侄子總結的經驗,蹲下身,先是抱住達爾文把他的腦袋往自己肩膀上按下,然後一邊拍打他的後背,一邊嘴裡小聲的安慰。

  「乖……乖……乖……不哭了……」

  本來應該是要托住孩子屁股,然後上下輕微的晃動,但是達爾文那體現絕對不是能輕易抱在懷裡的大小,於是只能半抱著拍拍後背。

  周菁突然有了一種自己有兩孩子的感覺,肚子裡一個,懷裡一個。

  「好了,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達爾文抽著鼻子,抽噎了幾下,然後就靠在她身上不哭了。

  孩子就是這樣,性子來的快,去的也快。

  周菁突然莫名的覺得心累。

  「來,乖,我們去曬太陽。」

  達爾文的眼睛猛的亮了起來。

  好吧,陽光對於樹木來說,就和糖果之於孩子。

  果不其然,達爾文坐在窗戶前,被陽光籠罩住以後,迅速就安靜下來。

  雖然眼睛還閃閃的盯著她,但好歹不會再哭了。

  就在此時,『咕嚕』一聲,被遺忘掉的肚子再次響了起來。

  周菁手掌按在自己的肚皮上。

  「孩子,對不起,光顧著你爸,把你給忘了。」結果,她這麼一按,本來還咕嚕咕嚕叫著的肚子,就這麼突然安靜了下來。

  周菁覺得還有些神奇,抬頭囑咐達爾文。

  「你就呆在這裡,我給我們孩子做飯吃,馬上回來。」還怕達爾文不明白她話的意思,周菁雙手按在達爾文的肩膀上。

  照顧侄子的經驗告訴她,對待孩子要四目相對,語氣稍稍嚴厲,要讓孩子清楚的意識到,違背她,會有怎樣的後果。

  於是,周菁這樣做了。

  她雙眼死死的盯著達爾文,中途達爾文還被她的雙眼盯著眼睛向兩邊飄來飄去,躲避她的視線,全被她捏著腦袋給扳了回來。

  「達爾文!」周菁沉下語氣,嚴肅的說道,「聽好了,坐在這裡不准動,我很快回來。」周菁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看見達爾文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乖巧的一動不動,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非常不錯。」

  隨後她轉過身,向廚房走了一步。

  結果,第二步還沒邁出,她就感到腳踝一緊。

  低下頭,就看著一根粗粗的樹枝卷在她的腳踝上,樹枝燒焦的厲害,她隨便一動腳踝就抖碎了一半。

  「達爾文!!!」

  周菁轉過身,渾身燒焦的樹人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對她揮了揮手。

  周菁把腳從樹枝從抽了出來,向回走去,準備進行第二輪的教育工作。

  還沒等她走到達爾文面前,他就伸出了手,貼在了她的小腹上。

  準確的說,是食指,他的食指貼在她的小腹上。

  接著,他渾身上下突然浮起一圈綠光,承接著背後照射在他身上的陽光連成一片,就像是把陽光轉換成自身力量一般。

  周菁從未如此清晰的看到——光合作用。

  那圈綠光游動起來,帶著他被燒的焦黑的表皮顫抖,像是種子埋進土壤,要頂破土壤堅硬的表皮,獲得新生。

  但那綠光只是在他的表皮上饒了一圈,接著全部聚集起來,向他貼在她小腹上的食指湧去。

  綠色匯聚成一個綠色的光點,點在她的肚皮上,周菁突然覺得自己的肚皮熱了起來,像是竄入一股熱氣,然後肚皮外表泛起一陣綠光,連接起那個綠點。

  就像是她曾看過的那部電影,et和小男孩觸上指尖,指尖亮起宛如白熾燈般耀眼的白光。

  她的肚子,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