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周菁這才發現達爾文的視線直直穿過那牛群正中央的女孩,投注於她身後的一頭小奶牛身上。

  明白剛才誇讚的話語不是對她說以後。

  那女孩臉頓時變得比剛才更紅,低下了腦袋。

  雖然是尷尬了一陣,但女孩很快便調整好表情,笑吟吟的盯著他們,牽著達爾文所說的那只漂亮的小奶牛走了上來。

  「你真有眼光,這是我們農場最好看的奶牛。」女孩眼睛笑成了一道縫,「那你們今天要在這裡過夜嗎?」接著女孩轉過頭,鬆開手將小奶牛留到後座的窗前,自己繞著車頭走了一圈,停在周菁這邊的車窗前,微微蹲下身體。

  她一眼就看出這個小家庭裡面,誰才是有著決定權的那個人。

  「我們家最近開了一家旅館,便宜乾淨,還包早餐,客人要來嗎?」周菁想了想,本著準備貨比三家,要再開車走點去問問別的旅館的時候,女孩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雙手扒在她的車窗上。

  「我們家是這裡唯一養了奶牛的旅館,你看你的老公,看起來很喜歡奶牛的樣子……」周菁順著女孩的視線轉過頭,達爾文雙臂搭在車窗上,那頭漂亮的小奶牛竟然一點都不懼怕他,親暱的用牛頭蹭了一下達爾文的頭頂,用膝蓋不停的頂-戳著車門,似乎要從車外擠進車內一般。

  「看樣子,莉薩很喜歡你丈夫的樣子,我還從未見過莉薩這麼親近一個人。」不,大概是因為都是同一個種族。

  看著達爾文與奶牛的互動,周菁總覺得他們似乎在討論著什麼,背後忽的騰升起一股涼意。

  於是,在女孩家過夜便這麼敲定了下來。

  在表達出要在女孩家的旅館過夜的想法後,女孩熱情的向他們提供了自家製作的奶片。

  「這可是純天然的牛奶製作的,我們家的奶牛都是放養吃草不吃飼料,你可以放心。」女孩頗為自豪的向她介紹自家農場的情況,並伸手向他們指明了去往自己家旅館的路線。

  「不好意思,我這邊還得看牛,客人您就先自己去吧。」開車前往女孩家旅館的時候,達爾文對女孩送的奶片表示了萬分的不屑,並一手搶了過來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太淡了,還加了糖!」

  他挺起身體,頗為驕傲的向她推銷自己。

  「我擠的奶才不需要加糖,你要是想喝純天然的奶,我現在就擠給你!」周菁連忙踩了剎車,連忙制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好好好,我不喝別的奶牛擠的奶……」

  達爾文這才緩解了臉色,露出一絲笑容來,於是還是熟悉的動作,熟悉的『滋拉』聲響。

  達爾文一手拿著牛奶一手捏著奶片,遞給她,臉上表情嚴肅的盯著她,一副一定要她分出個高低的模樣。

  「你聞聞?是不是味道不一樣?」

  「…………」

  再次發動車,已經是十分鐘以後的事情了。

  周菁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按住腹部,努力將打嗝的慾望壓制下去。

  「小菁!」達爾文湊到前座,腦袋貼著駕駛座,「我剛剛問了莉薩,她告訴我草場南邊的草最肥,嫩的能掐出水來。」「……」

  「那邊的太陽也是最好的,沒有樹的遮擋,還有一條地下水滲出的小水灘,小菁不是想要喝全天然的奶嗎?我們去那邊吧!」「……」

  合著,你和那頭奶牛都去討論這些去了……

  周菁感到了一絲莫名的心累,但還是向右打了方向盤,順著達爾文指的方向,轉上了另一條小路。

  車輛行進著,突然沒有了路,四周全是綠油油的草地。

  應該是外人不常來的地方,這裡的草明顯的要比剛開進來的那段路要綠的更多,或說是,綠的發亮。

  即使是沒有回頭,周菁都能感受到達爾文愉悅的心情,『啪啪啪』的,牛尾巴甩到座椅上發出的聲響。

  「好了好了,就是這一塊了。」

  達爾文催促道,周菁剛剛踩下剎車,都沒來得及熄火拔出鑰匙,達爾文便拉開了後座的車門,跌跌撞撞的從後座裡擠了出去。

  就看著那牛屁股扭了兩下,牛身擠出車門晃悠著跑了幾步,還是沒能把握住平衡,直接跌了個狗吃屎。

  『砰』的一聲,還是臉先著地。

  現在達爾文全身上下,就只有臉和腹肌能看了。

  周菁心中一驚,連忙抽了鑰匙從車上下來。

  「達爾文?」

  他臉埋在草裡,下-半-身的牛身撅著屁股,前面的兩條腿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達爾文?」

  撅起的牛屁股顫了顫,他雙手撐在地上,將附近的草攏到臉前,有些激動的說道。

  「好草,非常好的草,能擠出很多高質量的牛奶了。」「……」

  周菁伸手準備把倒在地上的達爾文扶起來,手掌剛碰到牛背,就看到上-半-身和下-半-身人類與奶牛分割的地方,奶牛的皮毛迅速向上擴展。

  隱藏在頭髮中的牛角迅速拉長,人類的上-半-身抱緊縮短融合到一起,逐漸形成一個牛頭的形狀。

  達爾文他,這次真的變成了奶牛。

  從頭到尾的,一隻奶牛。

  「小菁,我這樣好看嗎?」

  漂亮的奶牛衝她晃了晃尾巴,牛耳上金黃色的耳環閃了閃。

  除卻腦上奶牛不應該有的牛角,長而肌肉弧線優美的脖頸,濕潤偷懶的眼珠,純白的牛頭沒有一絲雜色,顯得格外乾淨。

  不得不說,達爾文穩坐最漂亮的奶牛王座,全變成了奶牛,還是最漂亮的那一個。

  「我們就在這裡野餐吧。」

  達爾文晃了晃他白色的牛頭,邁著蹄子走到車旁。

  「把後備箱打開。」

  他用蹄子輕輕踢了一下車的後備箱。

  周菁按了一下鑰匙上的按鈕。

  達爾文用牛角頂開半開的後備箱蓋,低頭向前一戳,牛角輕而易舉的戳進籃子的提手上編出的兩個小洞裡。

  周菁當時還納悶達爾文還要在籃子上用碎步編出兩個小洞。

  原來早就是蓄謀已久。

  「我應該做點奶片的。」

  達爾文對於送的奶片怨氣沖天,角上頂著籃子走到周菁的面前。

  「我有烤小蛋糕,作為飯後甜點。」

  他低下頭,將籃子輕輕放在草地上。

  「要不要墊餐布?」

  照達爾文一副迫不及待衝出去吃草的架勢,估計這次午飯又是周菁一個人吃。

  「我一個人就不用了。」

  周菁甩了甩手,打開籃子的翻蓋,從裡面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飯盒。

  「那我去吃草了。」達爾文原地跺了跺蹄子,「你在這裡等一下,我馬上回來擠奶。」「……」

  達爾文轉過身,低下頭,嘴叼起幾根青草向上拉扯,用舌頭捲到了嘴裡。

  「嗯,不錯。」

  他向前走了一點,低頭,又扯了幾根青草。

  看樣子,這裡的青草真的非常符合達爾文的口味,看著他嘴裡不停的扯草,一路吃過去,越走越遠。

  「達爾文!」周菁叫了一聲,「別走太遠!」

  達爾文抬起頭,扭過身,牛頭嘴裡還叼著幾根草,衝她點了點頭。

  周菁舀了一勺飯盒裡的米飯放到嘴裡,想著附近也沒什麼人,達爾文現在奶牛的姿態也不會嚇到他們,於是便繼續吃手裡的東西,享受起陽光照射在身上,烘烤出的暖洋洋的感覺。

  等到周菁解決完手裡的飯盒,再吃達爾文用牛奶做出的小點心時,突然想起達爾文說的很快就回回來擠奶。

  她抬起頭,四周空蕩蕩的,只有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場。

  「達爾文?」

  周菁叫了一聲。

  沒有回應。

  都告訴他,不要走太遠,八成是吃草吃的入迷了。

  周菁歎了一口氣,撐著肚子從地上站起來,將手中的飯盒收拾好放到籃子裡,提起籃子,起身去尋找達爾文。

  眼前不遠處是一片隆起的山包,不高但是能夠完全遮擋住她的視線。

  達爾文大概是從這裡走過去的。

  周菁提著籃子從山包的這邊緩緩走了上去。

  剛剛走到山包的頂端,周菁撐著腰向下望去。

  不遠處,一大群白黑相間的奶牛被人趕著擠成一團,推趕著趕上另一旁等待的卡車上。

  其中,周菁不久前還見過的女孩注意到她的視線,笑著衝她招了招手,她另一隻手中捏著一根黑色的韁繩,套在一頭長著白色牛角的漂亮奶牛的嘴上。

  那頭奶牛劇烈的掙扎著,被另外幾個男人壓倒在地上,半拖半拽著拖上另一旁的卡車上。

  那奶牛即將被拖上卡車的時候,猛的向上一條,後退踹飛了按在它背上的男人。

  可惜還沒跑出幾步便被繩子綁住了後退,重新拽了回去。

  它抬起頭,遠遠的望了周菁一眼,眼中似乎還含著淚。

  「……達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