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這一定是周菁和達爾文結婚以後,渡過的最糟糕的假期,無論周菁怎樣的解釋、安慰,達爾文總會避開周菁的接觸,每每看到自己的身體,他的眼神都會流露出無比的厭惡。

  「這是心理上的疾病,即便是奶牛這種看起來非常輕浮的種族,他們對於感情和伴侶都是忠貞不二,這是他們的原則。」愛因斯坦如此說道。

  「但那並不是達爾文的錯啊?」

  「所以說這種種族現在已經快滅絕了……」

  據愛因斯坦描述,當奶牛族覺得自己失貞以後,會被愧疚不安折磨,就是所謂的抑鬱症,最後鬱鬱寡歡而死。

  其實不用愛因斯坦說,周菁都能感受到達爾文身體的衰敗,首先就是……達爾文他產不出奶了。

  這像是一個徵兆,隨後帶來的是體重的急劇下降與強烈的厭食。

  而在再一次無法擠出奶後,本就無比厭惡自身的達爾文終於陷入了一種可怕的境地,就像是抹去了他本身最後的一點意義,他病倒了。

  這個時候,達爾文瘦骨嶙峋,渾身上下都沒有多少肉,一頭體型高大的奶牛遠遠看去就如同一隻瘦狗一般。

  他躺在床上任由周菁往他嘴裡灌入碾碎的草汁。

  「換一個種族吧,求你!」

  周菁從未如此期望達爾文能轉變一個種族,但曾經只因她一個念頭而轉變了種族的達爾文,此時毫無反應,虛弱的躺在床上。

  到底缺少了什麼呢?

  周菁想到了被她藏在櫃子裡的牛角。

  她一手捏著從櫃子裡翻出的502膠水,一手拿著牛角等到天黑達爾文完全睡去的時候,偷偷走到達爾文的床前。

  達爾文太虛弱了,虛弱到陷入睡眠不會再被身邊的聲響驚醒。

  周菁拿著牛角對準牛頭上的那個缺口比劃。

  牛角是很平整的被切了下來,應該是使用電鋸之類的東西,周菁只是比划了一會兒,牛角便和缺口完美貼合起來。

  她往牛角斷口塗了一層膠水,對準缺口按了上去,晚上她不敢開燈,只是根據她剛才摸索著確定的方向,把牛角貼了上去。

  膠水很快就生效了,牢牢的將牛角貼了上去,周菁伸手推了推牛角,紋絲不動。

  很好,果然是502膠水,黏性很好。

  這樣,達爾文第二天會高興吧?

  周菁幻想著達爾文看到自己頭上牛角重新黏回去的場景,興奮的躺在床上完全睡不著覺。

  第二天天亮以後,等她看到仍沉浸在睡夢中的達爾文,心涼了半截。

  牛角貼歪了……

  本來是上翹的牛角,被她貼成了下翹的。

  達爾文看到這樣不倫不類的牛角……大概會哭的吧……周菁連忙伸出手,想趁達爾文還沒醒來的時候,挽救一下。

  結果她手指握住牛角推了幾下,完全推不下來。

  她突然開始痛恨502膠水的黏性如此厲害。

  牛角沒推下來,達爾文被推醒了。

  「小菁?」

  周菁看到睡眼惺忪的達爾文一陣哽咽,最後只憋出了一句。

  「要不要再睡會兒?」

  深知周菁尿性的達爾文只問了一句。

  「怎麼了?」

  周菁痛苦萬分的回答道。

  「我……不小心把你牛角貼反了……」

  達爾文站在鏡子前,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向下的牛角,久久沒有說話。

  周菁就怕這貼反的牛角會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站在達爾文身後死死的盯著他的臉。

  可惜,牛臉上根本就顯現不出什麼情緒來。

  於是她惴惴不安的等著,就聽到『噗』的一聲,達爾文突然笑了出來。

  籠罩在他頭上的烏雲在那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達爾文轉過頭。

  「你真是……傻的可愛。」

  周菁也覺得自己傻啊,好像自從和達爾文結婚以後就一直在添亂,沒做好幾件事。

  「謝謝。」

  瘦弱的奶牛挺起牛頭,蹭了蹭她的臉。

  生活在那以後走上了正規,就像絕食痛苦絕望的得了抑鬱症的達爾文不存在過一般,他吃草,做家務,在窗戶前僅被照亮的一小片區域漫步,然後變肥,最後再一次的擠出了奶。

  只不過這次不是給她喝的了。

  周菁和往常一般裹著浴巾走進浴室,懷孕之後腰部粗了一大圈,浴巾幾乎已經快裹不住了。

  就在她剛剛踏入浴室,奶香味撲面而來,濃郁的就像浴室裡的白霧都要變成牛奶的霧氣一般,她向前走了一步。

  達爾文站在浴缸旁邊,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牛。

  「終於變回來了。」

  周菁感歎了一聲。

  那黑髮的達爾文對她笑了笑,指著一旁冒著熱氣的浴缸說道。

  「來洗吧,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的確準備好,浴缸裡滿滿的都是冒著熱氣的牛奶。

  「這是牛奶浴嗎?」

  達爾文點點頭,伸手牽住她的手指,引導著扯下她身上的浴巾將她推進了浴缸。

  自從懷孕後便一直吃素的周菁還是第一次在達爾文面前裸-著,她有些羞澀的將身體沉入牛奶之中。

  達爾文便這樣半扶在浴缸邊,靜靜的看著她,深黑色的瞳孔像是被這牛奶的霧氣中和,混出深褐色的顏色,如同黑咖啡與牛奶的混合般,又像是醇厚的巧克力。

  周菁看著那雙眼睛,一時失神,恍惚中覺得彷彿是回到了剛遇見達爾文的時候。

  那時,達爾文還是人類,高傲冰冷的讓人無法接近。

  追求初期的時候,周菁游移徘徊在達爾文的住所旁,妄圖增加幾次巧妙的相遇。

  事實證明,美麗的事物從來不缺少追捧的人群。

  達爾文所住那層樓全被各種不同的女人給租了下來,即使是達爾文在散步時也總能遇上那麼一兩個妝容精緻的美麗女人。

  而周菁無疑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她甚至沒有錢,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租下達爾文的公寓正對面舊城區的房子。

  新城區與舊城區僅僅只有一面矮小的牆間隔,一邊是只有八樓的舊式樓房,一邊是新建起的高聳公寓樓。

  周菁慶幸達爾文租的只是六樓,不然她還真沒法和他住對面。

  她陽台的對面就是達爾文的陽台。

  於是,周菁每天的娛樂便是躲在陽台上,偷看對面房間裡的情景。

  可惜是,達爾文到家的時間一般都很晚,而且還不固定。

  這就導致周菁如同一隻餓了很久的野狼一般,只要逮到達爾文在家,就會衝到陽台上去。

  那次也是湊巧,周菁泡澡泡到一半,發現自己沒有拿內褲,於是圍著浴巾從浴室裡走出來,她習慣性的偏頭從陽台向對面望去。

  那裡的燈是亮的……

  周菁腦中一片空白,從客廳裡衝到陽台上,她只記得那天的風真是大啊,將陽台上的門都給帶的關上。

  關上也沒有什麼,問題就是老城區房子裡的設施大多已經老化,門合上以後,就卡住了。

  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她跑進陽台的時候浴巾掛在了門上,和那被關上的門一起,卡在裡面……於是,她被關在了陽台上,裸著的。

  周菁捂著胸部躲在陽台上,痛苦的扯著卡在門裡只露出一截的浴巾,並狠狠的踢踹著門。

  就在她低聲咒罵,毫無形象的踢門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

  「你需要幫助嗎?」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後,周菁心想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丟人的時候了。

  於是,她站直了身體,轉過身將濕漉漉貼在臉上的頭髮撥到耳後,走到陽台邊,微笑著沖對面的男人點點頭。

  「晚上好,我是新來的鄰居。」

  達爾文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禮貌的轉過身。

  「你不把衣服穿上嗎?」

  周菁那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它卡在陽台那邊了,然後我被鎖在了陽台上面……」背對著她的達爾文沉默了一陣,轉過身。

  周菁注意到他是閉著眼,緩緩走到陽台的附近。

  「新城區與舊城區房屋建的很近,你一個人不好過來,我在這裡扶著你,你到我這邊來。」每每回想當時的場景,周菁都想要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

  「好像開始我和你的幾次見面,我都是裸著的。」周菁躺在浴缸裡笑出了聲。

  「雖然覺得丟人,但我還是挺慶幸那次被關在陽台上的經歷,讓我有了第二次約你的機會。」「不過,達爾文你得告訴我實話,那個時候你看到我有什麼感覺。」「感覺?」

  這兩個字吐出的時候,周菁忽然覺得自己身體猛的一顫,就像是觸電了一般。

  「要說感覺的話。」

  一大片陰影至上而下將她完全籠罩起來,周菁怔怔的抬起頭。

  銀色如同泛著光的鉑金般,垂落在一側將她環繞在其中。

  那鉑金銀髮的盡頭,卻是另外一種銀色,如同那懸掛在夜空中的皎皎圓月,明亮奪目。

  「哇喔!」

  那眼眸微微合上,將臉龐貼合她的臉,彼此呼吸交纏,纏綿悱惻。

  「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