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葉怡是個倔強而固執的人,認定一件事情就必須完成才甘心。否則沒有人能勸的動她。更何況當戰地記者乃是她從小到大的心願。所以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義無反顧的去了東非地區。那地方是常年征戰不休,十分危險的地方,據說是冒險者的天堂,可她畢竟是個女孩兒。」
「那個時候我也曾有過很羡慕她的勇氣的時候,可更多的是覺得她太大膽也太心狠了,寧願不顧毛家退婚不顧毛順華的難堪就一個人離開了。之後……葉怡在受了傷出了事,順華不顧上面的命令跑了過去。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記得葉怡回來的時候挺著大肚子,但是整個人瘦的脫了形,手中捧著順華的骨灰盒兒徑直走去了毛家,跪在毛家二老面前整整跪了大半天,毛奶奶之前是不知道順華死訊的,老爺子讓瞞著怕受不了。葉怡這麼一出現,什麼事情都蠻不住了。」
「毛奶奶當時就昏了過去,送往軍區醫院搶救,當天夜裡去世了。你也是那天夜裡出世的。」
「之後順華的葬禮毛奶奶的葬禮,毛老爺子當著眾人面賭誓,他在一天葉怡和她的孩子都不准踏進毛家一步!否則他不得好死!當時老爺子是下了狠心的,任憑毛達爸爸怎麼勸也無補於事。」
「葉怡也負氣帶著當時還未滿月的你離開了京城。就此消失無蹤,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她一向是個要強的人,隱瞞行蹤就是怕我們幫助她。可是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還要顧及著不被京城這些大勢力找著,這根本就是登天還難……一年之後我再看見葉怡的時候是在醫院。」
「她病的很嚴重,再沒了從前的傲骨倔氣,只是淌著眼淚看著我,握著我的手求我答應她照顧你。她就在我眼前閉上眼睛。我答應她把你當親生兒子一樣對待,她說最好不要讓你知道她的事情。那年她是血癌末期去世的。」
「這些年我最擔心的事情,最想辦成的事情都在意想不到的狀況下發生了。雖然小怡沒說,可我知道她最大的心願莫過於讓你認祖歸宗,讓順華的孩子真正回歸毛家,也算是對的起他在天之靈了。前段時間毛達的爸爸還說想毛達媽媽的侄女兒介紹給你,結婚的時候老爺子可能會因為親上加親而接受你,讓你認祖歸宗。我本想也好,誰知道之後毛老爺子隔天就聽說受刺激中風了。誰知道如今……」
秦影嗓音微微哽咽的敘述著,齊風華靜靜的聽著。手中捂著手機,螢幕上笑的如花兒般燦爛多姿的女子眉目溫潤卻是帶著幾分果敢和不服輸的氣質,這感覺倒是和風瑤有幾分相似呢,風華如此想著。這就是他的親生母親葉怡,今天早晨子佳發給他的照片。
「媽,謝謝您這麼多年為我操勞…無論如何,您都是我最愛的媽媽。只可惜恐怕今生風華沒辦法報答您的恩情了……」風華定定的望著她說道,垂眸一笑說道。
「傻孩子…傻孩子…媽不要你什麼報答,媽只要你好好兒的就行了。讓媽折壽媽以為願意!」秦影說的甚是激動,眼淚滴答滴答的落下來了。
風瑤站在門外窗前看著母子二人,忍不住眼底酸澀起來。
小時候之所以會出現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無法無天胡鬧非為的小霸王齊風瑤,除了因為有個特別厲害的齊奶奶撐腰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風瑤總是覺得媽媽疼哥哥比較多一些,哥哥一生病感冒媽媽很緊張,哥哥補品吃多了流鼻血媽媽緊張的連夜送他去醫院住院,她生病感冒媽媽只是告訴她沒事兒,然後就給她蓋上被子關門離開了。
那時候的小風瑤心中猜想,也許媽媽不喜歡女孩兒,只喜歡男孩兒吧!
既然如此,是不是她像男孩兒一樣,媽媽就會像疼哥哥一樣疼自己呢?雖然她也很喜歡哥哥,可是有時候還是免不了的心中無限的嫉妒哥哥,想要在媽媽那兒得到比哥哥更多的疼愛,那樣她就勝利了。
秦影出來的時候只是同她說了一句話,「他想要見見達子。」之後就捂著嘴淚眼婆娑的走開了。
淳西載著毛達抵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
毛達坐著床邊,望著這個突然間變成自己大哥的男子,清瘦的顴骨凸出,卻仍舊氣質出塵,清俊淺雅。
風華睜開疲憊的雙眼,「你來啦。」他輕聲說著,帶著淡淡的笑意。
毛達怔了一下,恍然的點點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十多分鐘之後,毛達一臉若有所思的走了出來,說:「他說累了,想睡會兒。」
另一邊滴滴答答的傳來腳步聲,子佳抱著一捧紫色薰衣草,愈走愈心慌,趕到的時候,順手將手中的薰衣草遞交到正欲同她說些什麼的毛達手中,徑直打開房門走進去。
「滴——」一陣刺耳的聲音在她推開房門的那一刻響起。
子佳保持著握著門把手的姿勢定定的站在那兒,無法走進更無法後退。
風瑤愕然的轉眸看向那儀器上面的直線,終究忍不住將頭抵在淳西的懷中,從小到大她羡慕過嫉妒過哥哥,可最多的還是崇拜和自豪,更多的是愛。
她有個長得好看而且成績超級棒的哥哥,這是誰也比不了的,這是她的驕傲。哥哥疼她寵她,她闖禍了總是幫他的忙,給她出主意逃過責罰……
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看著他死在自己眼前。
「子佳…子佳……」毛達在子佳背後喊了她兩聲。
子佳鬆開了把手,回頭從他手中抽走了薰衣草,捧著緩緩的走了過去,將薰衣草輕輕的放在風華的身側,伸手幫他整理了下絨線帽,用指腹輕輕拂過他濃濃的雙眉。
啪嗒一滴淚水落在風華的眼角,仿佛是他流淚一般滾落在藍白色的枕頭上面。
「哥…你的心真狠,太狠……」她輕聲呢喃了一句,伸手抹去眼中的淚水,抿唇勾起弧度,似笑似哭。
最後一面都不肯見她,都不肯等她,只是一心想要她斷了念想!
……
風華葬禮那天子佳沒有出現,風瑤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焦慮到不行。最後是白淺淺打電話給風瑤,告訴她子佳在夏威夷…派對狂歡。
當天夜裡毛達拖著疲憊的身子趕往夏威夷去了,跟風瑤打了保證,勢必將子佳照顧看管好了,否則就以死謝罪!
祁業告訴他說死罪太大了,就揮刀自宮吧!
毛達惡寒的看著他,若不是這段日子身心俱疲,他絕對會跟這口無遮攔的廝大打一架才好!
登機之前,祁業忽然手中也多了飛機票,賴著臉皮說怕他一個人搞不定,過去助威幫忙去了,正好夏威夷那邊兒也有些業務要去處理一下。
史林聽著不禁狠狠的咳了幾聲兒,祁業臉破天荒的紅了下,揪著愣愣的毛達的衣袖往安檢那兒扯。
夜裡,風瑤和淳西坐在大院兒淳西家的屋頂上面。
天氣還是冷的很,雖然已經是春天了。
「記得小時候我們經常上這兒吹風。」風瑤望著冷清的夜空,懸著一彎明月,眯著眼睛說道。
「嗯。」淳西應了聲,伸手將她摟住倚靠著自己的肩膀,另一隻手也環住她,裹住她給她取暖。
「不過都是夏天的時候,我記得那時候冬天的時候我會爬到我家樓上,下雪之後捏一個個的雪團砸你的窗戶,因為你冬天的時候總是不給我開窗戶讓我進去玩兒。」
「估計沒人願意睡的好好兒的,放個調皮鬼進來用冰冷的雙手摸進被窩!」
「呵呵,是吧…可是那時候每次都是哥幫我暖手的呢。哥總是說,他把熱度給我一些,我把冷度給他一點兒,大家勻一勻就會很健康。」
「瑤瑤…都過去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是健康也能勻一勻,那該多好啊,那樣哥肯定能多活一些時間。」
「別說傻話了。都過去了。我想哥最大的希望就是我們大家都能夠幸福健康的生活下去,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不也是完成了他最大的心願嗎?逝者已矣,我們現在最應該關心在乎的是還活著的人,秦阿姨這些日子都瘦了好多,如果你再這樣不開心沉陷悲傷中,她更會難受。」淳西用額頭抵著她的輕聲說著。
「我知道…我就是抒發一下而已。我以前在這兒藏了一樣東西,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風瑤鼻音有些濃重的說道。
「什麼東西?」淳西鬆開她問。
風瑤神秘一笑,站起身來仔細的數著步伐走了十多步的樣子扒拉開一個花盆,那是一盆仙人掌,已經在這兒長了好多年了,從來也沒人灌溉施肥什麼的,倒是至今未死,也算是生命力頑強了,換了別的花草恐怕早就完蛋了。
她在裡邊兒倒騰了好一會兒,轉身揚起一個小盒子對著淳西笑著晃了晃,很是興奮的樣子。
「這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淳西驚訝的看著她問道。
只是當看見裡邊兒風瑤藏得東西時,他頓時被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