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一會兒順路我給你倆開個房 。

  艾青就是活的再回去都能聽懂他說的什麼意思,先前的憋屈已經衝到胸口,她目光裡的怨氣帶著些水,拳頭輕輕攥起來,那一巴掌蓄勢待發,忽而又想我這樣直愣愣的真跟個傻子似的,他就是這樣耍著我尋開心呢,我是有多傻才一回一回的上道。如今我有求於你會被牽著鼻子走,世上又不是非求你不可。

  她拳頭緊了緊,憋了口氣道:「我會盡快給你答案的,到時候再帶上鬧鬧一起去,省的以後她問自己怎麼來的,皆大歡喜。」

  孟建輝擦著手微頓,他扭頭笑了下,抬手鬆鬆的卡著她的下巴輕輕一晃,意味尋常道:「壞的還挺快啊你。」

  鬧鬧適時跑了回來,乖覺的回說:「叔叔,我沒有找到毛巾啊。」

  他已經從容的收了手,低頭道:「那就不用了,困了嗎?我們去睡覺。」

  鬧鬧順手牽起艾青,笑眯眯的說:「媽媽,我們去睡覺好嗎?」

  艾青狠狠的瞧了他一眼,咬牙道:「好啊,一起去睡覺吧!」

  這回孟建輝倒是沒去,說是接個電話。這通電話就是鬧鬧一覺睡醒了,都沒瞧見他的影子。

  天色漸晚,三人如約去了超市。

  艾青跟在孟建輝旁邊十分不自在,鬧鬧小,毫無所覺,坐在車裡要東要西,艾青卻要被別人審視。偏生這人要把自己折騰的那麼另類,艾青心想,你這麼喜歡白,怎麼不把自己糊牆上呢!

  倒是中途接了個皇甫天的電話問在哪兒呢。

  艾青說瞎逛呢。

  皇甫天嘖嘴:「好無聊啊,還想找你們玩兒呢,結果都找不到人。」艾青讓他去找找同學,那邊嗤道:「正在呢,沒什麼意思想溜。」頓了一下又問:「哎,姐,我嚴肅的問你個事兒。」

  艾青道:「你說。」

  少年狐疑:「你跟那個誰是不是有什麼啊?」

  「哪個誰?」

  「姓唐的。」

  艾青心裡咯登一聲,捂著電話去了一旁,她不想讓皇甫天攪事兒,便問:「他跟你說什麼了?」

  少年拉長了調子:「沒有……要是他跟我說我還問你幹嘛,就是覺得他見過你後對我有意見,隨便問問。」

  艾青回的義正言辭:「不管是什麼他不跟你交朋友是好事兒,現在也是關鍵時期,你要好好學習,別成天想這。」

  那邊不耐煩的嘆道:「行吧!三句話不離中心思想,你們一家三口好好玩兒,我去唱歌,byebye。」

  啪的一巴掌下去,肩部酥麻,皇甫天收了手機回頭,惱道:「你他媽有個輕重沒。」

  那人拍著他頑皮笑笑:「天兒,幾天不見長高了啊。」

  少年怒氣不減:「誰跟你一樣,還沒一鋤頭高!」

  過年就要聚一回,從前是幾個不良少年的不成文規定,現在最後一年,大家忌憚越來越少,有人喊就有人來,況且還有人掏腰包,何樂而不為。

  「臥槽!」後面的男孩兒忽然低聲驚呼。

  皇甫天抬眼,就瞧見一群稚嫩的小姑娘扭扭捏捏的往前走,一個個脫了校服換了新裝,瞧著都有些眼生,在這堆叫不出名兒的花兒裡,他倒是一眼瞧見了居萌,表情清清淡淡懵懵懂懂,即便是在這昏暗的走道也亮的人睜不開眼,怪不得唐一白抓著不放,他在心裡嘖嘴:好好的學生學壞了,真可惜!

  「哎,瞧見沒,一個個的,真他媽夠味兒,在學校還沒瞧出來啊!」

  少年正處於變聲期,調子帶著異常的沙啞,皺著眉毛問:「你們又亂搞?」

  那人聽著不舒服,抬手在他胸前拍了下:「什麼叫亂搞呢。我們這是促進同學關係,瞧見沒,居萌大美女都來了。」

  「打賭不?」

  「賭什麼?」

  那人踮著腳尖在皇甫天耳朵旁小聲說:「少爺不知道為什麼又要吃回頭草,我看有門兒,全部的壓歲錢堵,開學之前他倆肯定睡了。」

  他不屑的嗤笑了聲:「你他媽一天到晚惡不噁心,人家愛幹嘛幹嘛,關你屁事兒。」

  小同學不惱,拿手指點著他笑道:「慫貨,怕輸吧。」

  皇甫天懶得理他開門進去。

  一晚上唐一白的眼睛都在居萌身上盯著,一會兒問問這一會兒問問那,居萌卻愛理不理,眼睛到處掃著,等瞧見那個身影,少年像條活靈蹦跳的魚,嘻嘻哈哈逗得一眾男男女女歡騰,歡笑之後她心裡又十分沒落,少年似乎都誰都一樣,自己並無特殊之處,忽而她又想自己對他來說也許太死板,又看著自己短裙,她不覺收了收腿,是不是很滑稽呢?

  少年的心思讓人捉摸不透,少女的心思也令人匪夷所思。

  唐一白試探許久,已經把手搭在了居萌腰上,她一激靈,警惕道:「你幹嘛!」

  尖銳的聲音吸引了整個包廂人的注意力,唐一白面上掛不住,愈發張揚,大手直接摟住她的腰道:「抱你,怎麼?不讓抱?」

  居萌怒氣衝天,想推卻推不開他,唐一白吼道:「穿的這麼騷摸一下怎麼了?裝什麼裝。」

  居萌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對方捂著臉癟了數秒,惱羞成怒,抬手啪的一聲甩在了她臉上,女孩兒身子骨小,一下趴在桌上。

  旁人驚嚇不已,小姑娘們早縮著肩膀站遠,別的幾個男同學趕緊上去攔住。

  唐一白站著,指著居萌罵:「真他媽給臉不要臉!」

  人堆後頭,有個黑影兒忽然站起來,他動作利索,一腳踩在桌面上,掄起手裡的瓶子,照著那人狠狠砸了一下,玻璃渣子飛濺。

  一時尖叫聲,叫嚷聲,光怪陸離的燈光下一團糟。

  皇甫天趁亂拽起居萌就往外跑,從ktv的走道一直飛奔出去,穿過大街,經過廣場,一直到居萌跑不動了才停止。

  冷氣灌進肚子裡,血液沸騰,冷熱交替胸腔翻滾的難受,皇甫天大口大口的喘氣,等腦袋裡的氧氣充滿了才問旁邊的人:「你不是學習嗎,跑這兒幹嘛啊?」

  居萌好不到哪兒去,她彎腰咳嗽了緩了一會兒才小心說:「他們說你來,我就來了。」

  皇甫天被這個答案跌破眼鏡,一巴掌拍在額頭上,說道:「哎嘛大姐,別亂給我扣帽子行嗎?哎,先別說這個,我就說你,要是喜歡姓唐的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別玩兒什麼欲拒還迎,不頂事兒,玩兒脫了吧,他就沒個人性,今天晚上要是我不在,就你」他搖搖手:「肯定得去醫院。」

  居萌急眼道:「你也覺得我喜歡他?」

  皇甫天嗓子難受,皺著臉道:「這不關我事兒,但今晚這事兒傳我爸耳朵裡我又倒霉。」

  居萌咬唇道:「抱歉。」

  「行了,別說了,你以後小心點兒就行了,快回家吧。」他拍拍屁股起身,卻往另一邊走,居萌跟上去問:「你呢?」

  「我去找人給我善後啊。」頓了一下,他又說:「你不走跟著我幹嘛?」

  「我包忘拿了,沒錢。」

  皇甫天從鼻子裡噴了腔氣,空氣中凝固了團霧氣,他伸手在兜裡掏了掏,索性把裡面拽出來,空空如何,只能聳聳肩膀:「我也沒錢。」

  艾青接到皇甫天的電話時剛吃完東西準備回去,當時艾青的心情就有些微妙。

  無非是偶遇了秦升,倆人擦肩而過誰也沒說話,艾青明顯從對方眼中掃到了驚訝後的鄙夷。要是別人她還會多想,至於這人的鄙夷,簡直不值一提,她根本無所謂。

  可惜她還沒怎麼樣,對方倒坐不住了,當即打來電話。艾青不接,那邊又撥。

  孟建輝道:「才說你膽大了,又不敢接電話了,心裡有鬼怕人瞧見了?」

  艾青不想跟他又說的扯不清,便藉口去了衛生間。

  接通了,那邊著急問:「你們在一起了?」

  艾青故意放□□說:「你覺得可能嗎?」

  那邊語無倫次:「你要是需要錢我可以給你,用不著這樣。他確實很有魅力,很多女人喜歡,可是他也喜歡更多女人,除了金錢,你一無所獲,還會……還會影響孩子,艾青,你別走錯路了。」

  艾青不管內容卻從語調裡揣摩,這人是還喜歡我嗎?

  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說:「他確實很有魅力,不管是身、心還是……」

  那邊更急:「都是在騙你的,等到手了,他立馬翻臉。艾青,你還太單純。」

  艾青拿捏不透秦升的心,卻瞭解秦升,吃軟不吃硬,死要面子活受罪。她捏著手指想了半秒,心想我也是個人,你有一有二還有三有四抓著我不放了。我就是再好欺負也不是個死的,心裡那股怨氣上來,她瞧了眼鏡子裡的自己,語調更委屈:「我知道你是在為我好,可是已經沒辦法了,秦升,我我們回不去了。從前我是恨他,可是恨很累,恨著恨著都找不到為什麼了,你都結婚了,其實我跟誰也無所謂的,更何況。」她吸了口氣,把聲音捏的更小:「他對鬧鬧也很好,當初我把咱們作沒了,總不能苦了孩子。」

  那邊焦頭爛額:「艾青!」

  她語調忽然變化,輕快可愛又帶著無奈,誇讚說:「你太太很漂亮,是個好女人,祝你們幸福,有人喊我,再見。」

  她匆匆摁了電話,瞧著鏡子裡的自己,臉不紅心不跳,心裡莫名希冀,曾經他能喜歡我,以後還會嗎?應該會,你能利用我的軟弱欺負我,我也能拿我的軟弱欺騙你,然後再把你狠狠踹了,她越想越心潮澎湃,心情竟前所未有的爽快。

  艾青回去的時候臉上掛著笑,孟建輝玩笑說:「你去衛生間一趟吃金子了,這麼開心?」

  她本來就沒指望這人說好話,這會兒一聽,又瞧見桌上的黏稠南瓜粥,瞬間沒了胃口,一晚上也沒吃多點。

  才要走就接到了皇甫天的電話,艾青料定沒好事兒,匆匆過去,果然見他站在街邊上,旁邊還跟著個小姑娘,艾青心裡更慌,衝過去就問:「你這是幹嘛呢?」

  孟建輝抱著鬧鬧瞧了眼笑道:「壞事兒了不敢回家?那就別回去,一會兒順路我給你倆開個房。」

  「?????」

  「!!!!」

  皇甫天過去同艾青小聲說:「姐,這回你可得幫我,我這是見義勇為,不是闖禍,不信你問她。」

  居萌過來,言簡意賅的說了情況,艾青聞言,無奈的出了口冷氣,她自己也沒遇過這樣的事兒,自己也跟無頭蒼蠅似的找不著頭緒。

  鬧鬧非得讓皇甫天抱抱,現在他哪裡有心情,砸人的時候就圖爽快,這會兒倒害怕,只是乖乖的站在一旁聽候發落。

  天寒地凍,冷風呼呼的刮,不多時小姑娘的臉蛋兒就凍的通紅,這麼站著也不是辦法。

  艾青讓倆人先回家,皇甫天說倆邊撒謊了,現在沒地方去,身上也沒錢。

  鬧鬧樂呵呵的道:「讓舅舅住叔叔家啊。」又問孟建輝:「可以嗎?」

  孟建輝對他家小姑娘是有求必應,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皇甫天沖鬧鬧笑了下,心裡點讚道:「得虧我沒白寵你,關鍵時刻還有點兒用。」

  艾青又看了眼居萌問:「你呢?」

  居萌支吾了半天才說不敢回家,晚上也是撒謊去姑姑家跑出來的,她家家教又頗為嚴格臉上還挨了一巴掌,回去一定沒好果子吃。

  艾青不熟人家,又擔不起責任,沒想到孟建輝卻說:「多少一個無所謂,上車。」話畢,他已經不給幾人留後路的上了車。

  艾青卻放心不下,才讓小姑娘給家裡打了電話,幾人說清了才上車。

  車子一路開向幽靜的山林,陰沉沉的天空像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讓人毛骨悚然,遠處的山林樹木被染成了黑色的斑點,只有近處的樹木被白雪反射能瞧出些輪廓。車內卻暖和的厲害,鬧鬧跟皇甫天倆人玩兒的不亦樂乎,居萌乖乖坐著不說話。

  艾青卻心事重重,她側臉瞧了眼孟建輝,對方正專心開車,燈光照在他臉上愈發顯得半側白半側黑,就跟這人似的,時好時壞,讓人分辨不清。